“放开我!”
陶北栀的怒斥在淮之听来,毫无威慑,反而更激起他心底某种恶劣的趣味。
“放开?”淮之低笑,揽在陶北栀腰间的手臂纹丝不动,反而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几乎鼻尖相触,“本少爷看上的,还没有放手的道理。”
他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村民,声音扬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村子,往后归玄窟谷罩着。至于他——”
他垂眸,看着怀中脸色煞白,眼神却依旧倔强的陶北栀,断眉轻挑,“本少爷带走了。”
“你敢!”陶北栀又惊又怒,试图催动灵力,却发现丹田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灵力滞涩难行。
是刚才淮之揽住他时,暗中做的手脚。
“呵,带、走、啦。”淮之不再多言,直接封了陶北栀几处大穴,将他打横抱起,动作看似粗鲁,却在触及他身体时,指尖几不可察地放轻了力道。
“北栀哥哥!”有相熟的村童哭喊出声。
陶北栀心头发紧,却连摇头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淮之抱着他,翻身上了那匹高大的黑马。
他被淮之圈在身前,背脊紧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沉稳却带着邪异气息的心跳。
“淮大少……这村子还搜不搜?”手下小心翼翼地问。
淮之瞥了一眼怀中僵硬的人,扯了扯嘴角:“没听见?归我们罩着了,留几个人‘照看’,其余人,回分坛。”
马蹄声再次响起,载着两人,在一众村民惊恐无助的目光和玄窟谷门人暧昧的哄笑声中,绝尘而去。
陶北栀穴道被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不断后退的景物,心中一片冰冷与混乱。
他不敢去想村民们会如何,更不敢去想,若师尊回来,见到此情此景,该是何等忧心如焚。
而身后这个人……
淮之策马的速度很快,风声在耳边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马速渐缓,最终停在一处看起来颇为气派、却透着阴森之气的山庄前。
门楣上挂着崭新的牌匾——“玄窟谷分坛”。
淮之抱着陶北栀翻身下马,对迎上来的手下吩咐道:“准备一间上房,要清净点的。”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淮大少!”
淮之抱着陶北栀,径直穿过庭院,走进一间布置还算雅致,但色调偏暗的房间。
他将陶北栀放在铺着锦缎的床榻上,随手解开了他的哑穴。
“咳咳……”陶北栀一得自由,立刻向床内缩去,警惕地瞪着淮之,“你究竟想做什么?”
淮之却不答,好整以暇地拖过一张椅子,反坐着,下巴抵在椅背上翘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在村里,不是挺硬气的吗?”
陶北栀抿紧唇,不接话,他知道,此刻激怒对方绝非明智之举。
“名字。”淮之忽然问。
陶北栀一怔,下意识不想透露真名:“……林栀。”
他用了化名,取“北栀”中的一字。
“林栀?”淮之重复了一遍,舌尖轻轻抵了下上颚,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眼神有些飘忽,随即又聚焦,带着戏谑,“名字倒跟你的人一样,看着干净,以后,你就跟着本少爷吧。”
“休想!”陶北栀断然拒绝。
“哦?”淮之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床榻,阴影将陶北栀笼罩,“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权利?”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陶北栀身体两侧,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那张带着断眉的俊美脸庞靠近,呼吸几乎交融。
“跟着我,吃香喝辣,没人敢欺负你。”淮之的声音压低,带着蛊惑,“不比你在那个穷村子里,穿着粗布衣服,采药行医强?”
陶北栀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冰冷:“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淮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回头看着自己,“你看那些村民,还有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们的‘道’有什么用?能护住谁啊?”
他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在陶北栀心上,让他想起七年前的无力,想起方才在村口的屈辱。
见陶北栀眼神黯淡下去,抿唇不语,淮之心中莫名闪过一丝烦躁。
他松开手,直起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佻:“行了,你好好想想。”
他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又倒了一杯,走到床边,递到陶北栀嘴边:“喝了。”
陶北栀紧闭着嘴,不肯就范。
淮之眯了眯眼,断眉显得有几分凌厉:“怎么?怕我下毒?”他顿了顿,忽然凑近,几乎贴着陶北栀的耳朵,用气声道,“放心,真要对你做什么,用不着这么麻烦。”
陶北栀的抗拒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他紧抿着唇,盯着那杯递到唇边的水,仿佛那不是清水,而是穿肠毒药。
淮之看着他这副戒备到极点的模样,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又升腾起来。
他扯了扯嘴角,那断眉在烛光下显得有几分狰狞:“都说了没下毒。”
话音未落,他竟直接伸手夺回了陶北栀手中的杯子,在陶北栀惊愕的目光中,仰头就着杯沿喝了一口,然后重重地将杯子重新塞回陶北栀手里,水花都溅了出来。
“喝!”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陶北栀。
陶北栀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怔住,下意识地握紧了杯子。
杯壁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以及……方才他嘴唇触碰过的痕迹。
他看着杯中晃动的清水,又看了看淮之那带着薄怒和不耐烦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僵持片刻,陶北栀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的情绪,双手捧着杯子,微微侧过头,小心翼翼地将杯沿转动了半圈,寻了一处对方嘴唇绝对没有碰过的地方,这才就着那一小片“干净”的区域,浅浅地啜饮了一口。
他这细微至极的动作,却丝毫没有逃过淮之的眼睛。
淮之的眉头瞬间拧紧,心底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不快,只是看着陶北栀那泾渭分明、仿佛嫌弃他脏一般的举动,就觉得格外刺眼。
“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怎么?嫌弃本少爷?”
陶北栀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没有回答。
默认的姿态反而更激怒了淮之。
他猛地俯身,一手撑在陶北栀身侧的床柱上,再次将人困在阴影里,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捏住了陶北栀的下巴,力道之大,让陶北栀痛得蹙起了眉。
“林栀是吧,你给我听清楚了。”淮之的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寒意,“你现在是我的人,是我的俘虏,是生是死,都由我说了算。别说共用一杯水,就是……”
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地扫过陶北栀因为吃痛而微微张开的唇瓣,后面的话语没有说出口。
陶北栀被迫仰头看着他,近距离地对上那双阴鸷的眸子。
“收起你那套无谓的清高。”淮之松开手,看着陶北栀白皙的下巴上留下的清晰红痕,心头莫名地烦躁更甚,语气却更加冰冷,“在这里,我的话就是规矩,你最好尽快习惯。”
他直起身,不再看陶北栀,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房间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陶北栀轻轻揉着发痛的下巴,看着淮之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
这个人,情绪如此阴晴不定,行为霸道乖张,可方才那瞬间的恼怒,也太幼稚了点吧。
仿佛自己的“嫌弃”,真的伤到了他什么。
他看着被自己放在床边矮几上的那个水杯,杯沿上,还隐约可见方才淮之喝水时留下的一抹极淡的水痕。
淮之依旧站在窗边,没有回头,但他紧绷的肩线,和微微攥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
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