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膝为笼 第10章 魔影初现

赵乾离去后，竹屋并未恢复宁静。

萧凛周身的气息明显躁动起来。谢沉舟那番“引导魔气”的言论，仿佛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深藏的涟漪。他体内被强行压制的魔气，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开始隐隐躁动。

“沉舟……”萧凛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他单膝跪地，将额头抵在谢沉舟冰凉的膝盖上，寻求着唯一的慰藉与锚点，“那些所谓的正道……他们根本不懂！”

谢沉舟垂眸，看着他紧绷的脊背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发间，轻轻梳理着。他能感觉到萧凛体内两股力量的激烈冲撞，一股清正凛然，一股暴戾阴寒，如同水火不相容，却又诡异地共存于一体。

“他们不需要懂。”谢沉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阿凛，记住，在这里，你才是执棋者，而非棋子。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都只是你可以利用的力量。”

他顿了顿，指尖停留在萧凛的后颈，那里是灵力与魔气交汇的关键节点之一，他能感受到皮肤下能量的紊乱奔流。

“系统要的是平衡，是秩序。那么，我们便给他们秩序。”谢沉舟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一个由你定义的秩序。”

萧凛抬起头，金瞳中血色与清明交织，他望着谢沉舟冷静的面容，躁动的心绪奇异地平复了些许。“我该怎么做？”

“等。”谢沉舟吐出一个字，“等一个契机，等他们自己把刀递到我们手上。”

契机来得比预想的更快。

是夜，月黑风高。

竹屋周围的防御阵法泛起了细微的涟漪，一道若有若无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潜入，目标直指轮椅上的谢沉舟！那黑影气息阴冷诡异，显然是魔道手段，但其行动轨迹却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僵硬感。

几乎在黑影出现的瞬间，萧凛骤然睁眼，金瞳中血色大盛！他甚至未曾起身，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夹杂着暗红煞气的剑气破空而去！

“噗——”

黑影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被剑气狠狠钉在竹墙之上，显露出一个穿着夜行衣、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身形。他眼中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似乎没料到萧凛的反应如此迅捷暴烈。

“谁派你来的？”萧凛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杀意。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被钉住的刺客，周身散发的威压让那刺客几乎窒息。

谢沉舟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仿佛对眼前的刺杀毫不在意，目光却敏锐地扫过刺客的衣角、武器以及他眼中那一丝不自然的决绝。

“是……是幽冥老祖座下……”刺客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老祖……老祖请魔主回归……执掌幽冥……”

话未说完，他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黑芒，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七窍流出黑血，气息瞬间断绝——竟是触发了体内的禁制，自绝而亡！

萧凛脸色阴沉地看着尸体，魔气在他周身翻涌不定。幽冥老祖，魔道仅存的几位巨头之一，一直试图让他彻底倒向魔道。

“沉舟，你没事吧？”他第一时间回到谢沉舟身边，紧张地查看。

“我没事。”谢沉舟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具尸体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阿凛，你不觉得……这刺杀，太过儿戏了吗？”

萧凛一怔。

“一个能潜入你剑尊居所的刺客，却如此轻易被擒，甚至迫不及待地自报家门然后灭口……”谢沉舟缓缓道，“像是生怕我们不知道，是魔道动的手。”

凌霜寒眼中血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谢沉舟的暗示：“有人嫁祸？”

“或许是嫁祸，或许……是试探，又或许，是两者皆有。”谢沉舟操控轮椅，靠近那具尸体，仔细观察着他衣角一个不起眼的、被剑气撕裂的破损处，那里隐约透出一点内衬的布料，质地似乎与天枢宗低级弟子的服饰有些相似。

“看来，不想让你‘平衡’的人，不止一方。”谢沉舟淡淡道，“有人希望你和魔道彻底撕破脸，或者……希望借魔道之手，除掉我这个‘变数’。”

萧凛周身杀气再次升腾，这一次，是针对那些隐藏在暗处、算计沉舟的魑魅魍魉！

“既然他们送了这份‘大礼’，”谢沉舟抬眸，看向萧凛，眼中闪烁着冷静而睿智的光芒，“那我们便好好利用起来。”

次日清晨，剑尊萧凛遭遇魔道刺杀，其带来的凡人友人险些殒命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向整个修真界扩散。

萧凛一反常态，没有像以往那样压抑魔气，反而任由那冲天的煞气与愤怒萦绕周身。他亲自提着那刺客的尸体，直接闯入了天枢宗的议事大殿！

“诸位长老！”萧凛声音冰寒，将尸体掷于殿中，金瞳扫过在场所有神色各异的长老，“魔道猖獗，竟敢潜入我天枢宗腹地行刺！此事，宗门必须给凌某一个交代！否则……”他周身魔气翻涌，语气中的威胁不言而喻，“休怪萧某，用自己的方式去讨回公道！”

他直接将“魔道行刺”与“宗门安危”绑在了一起，逼得天枢宗不得不表态。

一时间，天枢宗内部暗流汹涌。主战派叫嚣着要清剿魔道，保守派则担忧引发大战，还有人暗自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而就在这纷乱之际，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从萧凛居住的山谷悄然流出——

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谢公子，因昨夜惊吓过度，引动旧疾，性命垂危！萧凛剑尊已封山谢客，亲自为其续命！

消息传到幽冥老祖耳中，这位魔道巨头也愣住了。他确实派了人去“请”萧凛，但绝不可能下杀手，更别说去动那个被萧凛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的凡人！这是哪个蠢货自作主张？！

一时间，正魔两道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疑云重重。刺杀事件成了一个罗生门，而萧凛的暴怒与那凡人友人的“垂危”，更是将水彻底搅浑。

竹屋内，谢沉舟靠坐在床上，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正小口喝着萧凛喂到唇边的灵药。

“消息都放出去了？”他轻声问。

“嗯。”萧凛点头，看着谢沉舟故作虚弱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沉舟，你这‘旧疾’发作得真是时候。”

谢沉舟咽下药汁，淡淡一笑：“总要给他们一个缓冲和调查的时间。也正好让你我，‘病’上一段时日，暂离漩涡中心。”

他需要时间，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力量体系。而萧凛，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和掌控体内那躁动的、属于魔主的力量。

刺杀是危机，也是机遇。

如今，棋局已乱，正是他们暗中布局，重新定义规则的最好时机。

窗外，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