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放在他的脑袋上,亲昵包容地说:“我接受你的威胁了。”
说话能不能好好说?神经,搞这么恶心干什么。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满,庆幸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他猜对了,他的命对晏施确实很重要,这也就意味着,晏施一时半会不会杀了他。
林顾伸手,把抱着他的手臂扒拉下来。
他把塑料袋里的菠萝蜜倒出来,稍微洗了一下,才吃下去。下午三点,林顾把干掉的衣服收了下楼带给顾晓莲。
沈姨的房子里有空调,进去就不想出来。林顾多逗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跑去学校,用大大小小箱子和袋子,把顾晓莲书装起来。
顾晓莲的班主任一听来的是她哥哥,脸色不怎么好看。顾六鸣那狗东西,在校的时候就鼎鼎有名。却没想到来的是个长相清秀皮肤白皙的青年。
林顾提拉着拖鞋,穿的衣服颜色特意挑了不太花哨的,怕被人当成街头流氓赶出来。
“老师,我是顾晓莲的哥哥,我来搬书。”
班主任愣了一会,觉得眼熟,但没想起来是谁,给他指了指位置,说:“行,稍微有点多。搬不动可以分几次,不急,我去叫个学生帮你搬点。”
林顾笑着道谢,“谢谢,不用了,能搬动。”
顾晓莲的书挺多的,林顾装了三大个纸箱,最后是扫了个路边的小电动,勉强能放下。
这里是新街,往北再去就是一个工厂,养活了不少人,有不少大车经过前面的十字路口。林顾小心开着绿色小电动,燥热的风迎面吹来,凉了一些。
晏施蓦然出现在他的后座,学着前面男女,抱住他的腰:“唔,好细。”
林顾听见这一声,车晃动几下在路边停下了:“滚下去!”
晏施不明白他在气什么,想哄他,违心地说:“好粗。”
车一歪,书撒了一地。纸盒也裂了。他的从车上下来,那两个纸箱也顺着往下滑,他一用力搬下来,放在了地上。
他伸出手,稍稍挡了一下阳光,看了一圈周围。高楼大厦,各种各样的店,他没好气地看向晏施:“你抱着这两个纸箱,坐我后座。”
晏施:“哦。”
林顾把那烂纸箱勉强移到了脚踏的地方,坐上车,两只脚卡住纸箱,不至于让里面的书倾泻而出,招呼晏施上来:“你不是控制身体的虚实吗?随你怎么办,书别掉下去。”
车后座摞起高高的箱子,座位一沉。
其实这这种小电动只有一个位置,林顾往前坐,借用后面的金属,能勉强放下一箱子书。晏施重新坐上了后座,双手环过他的腰,毫无羞耻心地抱住他。
林顾一想到后面贴着他的是晏施,他就止不住地恶心厌恶。
有一排麻雀立在电线上直直看着他,林顾骂了一句:“看什么看?!”
然后那一排麻雀都掉了下来,晏施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像个小媳妇,问他:“开心了吗?”
林顾被那一幕吓得不轻,一排麻雀同一时间栽倒下去。方才的怒气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厌烦:“不要因为我随便杀生,别人会发现不对劲。”
晏施:“哦。”
这样一来,林顾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忍着恶心,任由晏施抱着,宽大的不合身的T恤褶皱起来。林顾开得快,风也大,路边的树飞逝而过,他路过几个卖西瓜的路口,听到晏施混着风声的声音:“饿。”
林顾听他说过好几次了,耐着性子问:“你到底想吃什么?”
晏施:“你。”
林顾毫不怀疑,这个吃是物理意义上的吃。把人撕碎塞进嘴里的那种。
应该是身体里脊骨的原因。
晏施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冰冷的身体与前面的炽热贴合,说:“你身体在抖。”
林顾气恼:“我没害怕!”
晏施笑了,那笑声惹得他恶心又烦躁,被当成弱者的感觉让他反感,可是危险的战栗流遍全身,告诉他必须好好说话。
靠。
“如果有十个林顾就好了,吃了九个,就还剩下一个。”林顾听见他满是憧憬的声音。
神经。
他加速,只想快点到楼下,然后把背后这具尸体甩开。
兜里的电话响了,他本不准备接,晏施却伸手,帮他接了,放在他的耳边。
是刘哥。
“家里的急事处理得咋样了?”
林顾回他:“还有点要处理,这一个月是回不去了。”
“风那么大,去哪爬山了?”
林顾正要说话就察觉手机被拿走了,背后响起与他一般无二的声音,帮他回答,“刘哥,我哪有钱爬山啊,别开玩笑了,我舅舅舅妈跳楼了,表妹腿断了,得帮忙照看一下。”
刘哥一听,关心道:“钱够不够?咱们都是兄弟,你张口,我就给。也不用还,你也是我半个孩子了,我几十岁的人了,没有孩子。你要是遇到困难了...”
晏施的声音含笑:“没事,多少还能撑一撑,还不到要借钱的地步,刘哥的话我都记着呢,放心吧。要是出了事,一定不瞒着你。”
林顾越听越心凉。他开着车,尽力抑制自己的思绪,只是一下车,脑子就乱了。
他迄今为止,吃了七根脊骨,晏施的情绪和人格都在变得人性化,他以为晏施本身就是这样,跟个神经病似的。现在来看,晏施完全没有自己的特征,只是在模仿别人。
是的,模仿。
他终于知道晏施那对待弱者戏弄和包容从哪来的了,是在模仿他对顾晓莲。只不过更加拙劣,充满恶意,面部表情控制极差,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晏施是在逗弄他。
语气却是极相似的。
打电话的过程中,他看不到晏施的脸,声音足以以假乱真。
拥抱也是在模仿,说话的语气、态度,都是在模仿。
也就是说,这个阶段的晏施是通过模仿来塑造自己的人格的。
他费力地把两个纸箱搬起来,然后一层楼一层楼搬上去。他有些看不到前面的路,只能勾着脖子看,晏施被他留在下面看着剩下的书。
沈姨早早地给他看了门,有另一个人站在门口,与沈姨笑着交谈。
张留。
林顾把书放在了小桌子边,沈姨笑得合不拢眼,“小莲是个好孩子啊,看看这笔记,多工整,肯定能考上大学。”
小桌子是沈姨特意整出来,一边帮忙整书一边念叨:“我儿子当年就是趴在这张桌子上学习,桌子有点晃,我一会却给桌子腿下垫点纸就行,来来来,小莲来试试高度。哎呦喂,刚刚好!”
林顾下楼把另外的书搬上来,刚放下,就听见坐在客厅的张留叫他:“林顾,来聊聊。”
沈姨小声对他说:“他是个大老板呢,愿意资助小莲呢。”
资助?
林顾去了,坐在张留的旁边。晏施青白的身体倒挂在上方,掉下来,软软地成了一摊烂泥,又突然长出了手脚,森冷地看着旁边的张留。
“我已经知道了。”张留压低了声音,像是怕什么东西听到。
林顾:“知道什么?”
张留看他没被哄住,笑着,刻意亮出手指上的大金戒指:“冤骨。我已经知道了,你故意把那些冤骨收集起来。你也知道冤骨,是吗?”
“我不清楚去大城市干了什么,但你在这栋楼里的过去,我查得清清楚楚。”
“一个出意外的酒鬼爸,一个懦弱妈,还有用抚养你的名义拿走赔偿金的舅舅。”他每说一句话就要观察林顾的面色变化。
“大城市,你一个没高考的,估计也只能干点体力活了。消费可比工资多多了,存了多少钱?能供你妹妹读书吗?你自己不想高考吗?听说你学习还不错。”
林顾知道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差,干脆直接面无表情。
但凡晏施不在,林顾估计能和他畅聊一夜。只是晏施现在就趴在他的背上,下巴磕在他的锁骨处。
张留终于说出了目的:“你告诉我,你从哪知道了冤骨,又拿冤骨干什么?”
他笑容和煦,俨然是个慈祥和蔼的叔叔。
林顾微微低垂着眉眼,没说一句话,晏施的声音飘忽:“真有意思。”
林顾总不能说这东西是他从冤骨的主人那里听说的吧。他也不想要冤骨,但是一根骨头值一万块钱。
他没什么说话的耐心了。
说不说都一样,张留活不了多久。
林顾站起来,准备去接着收拾书了,结果旁边瞪着他的张留蓦然发出一声尖叫,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肩膀的位置。
肩膀上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缀着两颗黑漆漆的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张留。
是晏施的头。
林顾:...幼稚不幼稚?
张留抖着手指,指着晏施的头:“你你你你你...”
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才发现林顾的不对劲,眼下青黑,皮肤苍白,浑身笼罩着淡淡的阴郁之气,与前几天在楼梯上见到的完全是两个模样。是活人,却在往死人的方向走...那只鬼一定在吸人精气!
林顾无语了,忍住想把这颗头捏爆的天冲动,低声说:“别闹了。”
还在沈姨家里,这傻缺搞这些是生怕没人发现吗?
晏施眨眨眼,消失在他的肩膀上。
张留惊恐地看着他,两眼一翻眼看就要晕过去,林顾上去就是一巴掌,帮他清醒过来,谁曾想,这人上来就问:“你是人是鬼?”
神经病。脑子跟晏施有一拼。
林顾懒得搭理他:“我不会考虑你的资助,也不要来找我妹。我供得起。”
说完就走,他不知道,在他转头的瞬间,原本被头发覆盖的后脑勺出现了一张青白的脸,对着张留扬起笑容,张嘴,却没发出声。
张留连滚带爬地跑出去,砰一声关上门。
晏施:腰好细。
林顾:[害怕]滚
晏施:好粗
林顾:[愤怒]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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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