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向导不太准【哨向bg】 第17章 女巫汤与福克斯俱乐部

每年鳞粉潮封控期，阿塔纳修斯就反常地热闹。

大家享受着“模拟末日”的失控感，扫荡地下超市，疯狂购物，满足囤积癖，理所当然地停课、摸鱼。地下活动区人满为患，片区开放时间改为24小时。不少社团开始密集地团建。各个寝室之间开始串门，分享各自的食品。

封控期间，有一项活动叫“女巫汤”，在女生间非常流行，无非就是以寝室为单位做些料理，大家一起带着食物开睡衣派对，仅限女生之间。去年林赛错过了，因为要准备诊断学的考试。而今年，她主动提出要朱莉带上她一起。

“这是发生什么大喜事了？埃尔文小姐今天也会有兴致来参加女巫汤。”朱莉揶揄她。

“相当大的大喜事，我找到匹配对象了，实习终于有着落了。”林赛美滋滋地帮朱莉剥洋葱皮，蹲在垃圾桶边上眉飞色舞，“别看我之前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都是装的！天知道我有多担心找不到匹配对象！如果实习得了个低分，那我的绩点又会受到影响，不知道能不能达到gamma星康缇综合医院的实习要求。”

“好好好。还好我是普通人，不用参加星际实习。”朱莉麻利地把烟熏火腿切片，“再帮你祷告一下，最好分到一个开发程度比较高的星球，安全系数高点。诶，说起来，你要去多久来着？”

“一个月。算上通勤和集训时间的话，40天。”

“还挺久的，”朱莉开始把洗干净的罗勒和迷迭香切碎，“如果队友不靠谱的话，这么多天，真是要纯纯受罪，你的匹配向导等级是多少来着？”

“没有问。A星本土的等级评定不是强制的，很多本地人觉得强制评级有违人权，都没有评过级。”

“那，那个向导是我认识的人吗？叫什么名字——”

呲——一声大事不妙的声音打断了她。

林赛没把锅壁的冷凝水擦干净，就把融化的液体蛋清澄清剂倒了进去。油水剧烈分离，气泡在半真空的热层里迅速膨胀，发出爆响。

“啊！”朱莉冲过来，调低灶台温度，“你知道如果现在加的是牛尾脂，这整个厨房都要重新除味。”

“我脑袋短路了，”林赛举起双手，“可能是太开心了……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朱莉一边把预处理好的牛尾冻从冷藏柜里拿出来，一边将三十层精度折叠的“分子乳清面皮”轻轻拎起，说：“这牛尾千层我可是提前腌了四十八小时，用的是正宗黑星配方。外层要烤得焦脆，内层得蒸出果冻感——”

林赛笑着摇头：“你去年还说你绝对不碰带骨头的肉。”

“我现在愿意为‘女巫汤’拼一把。”朱莉眨眼。

等所有程序完成，她们把那盘闪着微微胶质光泽的千层牛尾面装进隔温袋，林赛擦了擦手，看向朱莉：“甜品时间？”

“甜品时间。”她微微一笑，从橱柜里摸出一个搪瓷模具，“我们做个柠檬巴巴露亚吧，经典款，但加点东西。”

“太空香料？”

她点点头，从一个标注着“S-9自由市场混合包”的小罐里取出一撮极细的晶体粉末。这是一种在M星香料市场流通的复合香料，原料便宜，味道复杂，入口后能依次激活甜、酸、和一种类似梅子的尾韵。

“记得少放，不然吃完后会出现‘漂浮错觉’。”她说着，把香料小心洒进牛奶锅里，搅拌。

林赛在一旁削柠檬皮，力道均匀，碎屑落在小碗里，金黄而细腻。她把蛋黄打散，混合糖和牛奶，小火慢炖，不急不躁地慢慢搅拌。液体逐渐浓稠时，她小心地榨出柠檬汁，将凝胶剂撒入乳液，搅匀，再倒入带着太空香料和柠檬皮的锅中。整个厨房被甜酸交融的香气包围。

朱莉把满满当当的模具放进冷却槽中，“凝固要一个小时，正好够我们化妆、换衣服。”

宿舍窗外鳞粉云正浓，光线被染成紫青色，厨房中却暖黄一片。

一个小时后，冷凝好的柠檬巴巴露亚被朱莉小心包好，放进一个便携冷箱里，牛尾千层面重新加热封装，林赛负责带毯子和蜡烛——虽然是电子仿烛，但氛围感是必须的。

“快点快点，迟了就只能坐边上了！”朱莉一边小跑一边催促。

穿过封控期才会开放的通勤管道，她们一路走到宿舍楼地下层。练舞房此时被改造成了一个柔光闪烁、香气缭绕的空间，落地镜上贴满了各寝室的“献食清单”和手绘LOGO，有人把瑜伽垫拼成一个圆圈，中央摆着小型投影仪，每人手里都带着食物，一边试吃一边闲聊。

“哇，朱莉你这是什么？”隔壁寝室的女生从对面蹦过来。

“牛尾千层面，还有……柠檬巴巴露亚，”林赛抢答，晃晃冷箱，“加了S-9香料。”

她们在瑜伽垫上找了个角落坐下。人越聚越多，空气里混着炸物的香气、奶酪味，还有低声笑语。大家最喜欢聊的就是情感类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C-12宿舍的奥琳和她对象刚刚官宣分了，”旁边寝室的女孩凑近悄声说，“就今天下午的事。”

“我以为他们已经熬过三个鳞粉潮了？”

“是啊，这次他匹配到了外环星带的‘开发星’，估计是实在撑不住异星限时通讯了。”

“那不还有三对也分了嘛，”另一个女孩接道，“每年潮季就是大型集体分手现场！”

“话不能这么说，”林赛叼着叉子嘟囔，“潮季也有不少脱单的，大家都闲着无聊，精力旺盛，就会擦枪走火。”

“感谢鳞粉潮，感谢蝴蝶，感谢花！感谢一切！”一个喝得微醺的女生举起玻璃杯。

“大家就当做末日来狂欢吧！”背景音乐突然切换成了一首轻快的舞曲。

“你们快过来看——E-7寝室她们疯了。”有人在喊。

那头，几张桌子被拼成长桌，中间用几片银色隔热毯勉强盖住拼接痕迹，一块中世纪风格的玫瑰花纹餐桌布斜斜铺着，上面投影出一个字体花哨的标题：

《羊脂球》复刻宴 by E-7 寝室×克拉萨纳食艺社

“你们是疯了。”朱莉挤进人群，一眼认出那位带头的女生——西卡·谢尔，艺术系新古典料理研究社团的狂热分子。

“疯得很浪漫，对吧。”西卡戴着珍珠头饰，露齿一笑，从保温匣里揭出一盘：

“肥鹅肝糜，我们在地下超市买到了最后一块，加了来自泽塔星的海胆酱去腥，配料是脱水奶油与酸橘蜜酱混合，冰镇36小时。”

她又打开一只陶瓷盖盅：“肥云雀糜，别担心，是植物细胞打印合成的，风味靠的是小荨麻醋与枫糖黄油。”

“这个是红酒炖牛舌、白脱奶土豆泥佐黑莓浓汁。”

“然后是克拉萨纳的梨——本地梨罐头浸在柠檬酸里，浇了一点玛珀星冰葡萄浆。”

“最后，还有带着肉冻的小鹌鹑。”她眼神发亮地打开那最后一个盒子。

大家一哄而上，吃得尽兴。随便拉开一块帘布，后面都是红着脸在分享八卦的少女。

“欸欸欸，插班生安东尼奥·赛默飞世尔是哪个星来的？”

“是那个超会耍帅的185金发转学生？C星吧。”

“他真的好帅啊，不知道是不是单身？”

“他好像和林赛挺熟的？”有人半真半假地看向林赛。

林赛放下杯子，笑了笑说：“是单身。但我其实跟他不熟。”

她知道安东尼奥那副端庄儒雅的做派不过是表面功夫，她一点都不稀罕。

“林赛和卡勒布·诺克也挺熟的哦~”另一个女生插嘴。

“我说真的啦，林赛，你怎么能跟他们两个贵族都聊得来？”一个室友八卦地靠过来，“教教我们吧。”

“什么呀……”林赛撇撇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我并没有刻意接近任何人。”

“他是不是那种特别有礼貌的纯情霸总？那天他替我拿了讲义，我都差点以为在拍戏。”

林赛没马上回答，只是把那只空掉的甜点杯轻轻放在盘子上，慢悠悠地说：“贵族也就那样。别抱太大幻想，趁早祛魅。他们从小说话得体、姿态优雅，是因为有人专门训练过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天性高贵。我见过的贵族，比你们想的要脆弱得多，一旦脱离舒适区就开始掉链子。”

“噫……真扫兴。”

朱莉转移话题：“不如来聊聊各位的匹配对象吧！我一个普通人还没有星际实习的机会呢，说起来，实习结束应该也会有不少脱单的吧？”

这一句立刻打开了话匣子。有人描述自己的搭档是个沉默的机械系男生，有人说分配到了一位神经科学系的天才向导，还有人调侃自己倒霉分到了喜欢在训练时打盹的哨兵。

林赛努力维持微笑，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敢说出自己的向导是谁，心里开始盘算有没有合适的话题可以扯开。

就在这时，靠墙角的一位叫露西·萨摩斯的女生突然低头啜泣了起来。

“诶？你没事吧？”她身边的女生安慰她。

“我、我……他突然不回我消息了。”露西哭着说，“前天还在讲集训路线，今天人就完全不见了。我发消息、打电话、去他宿舍门口都找不到。学校系统显示他也没主动终止了匹配……”

练舞房瞬间安静了几秒。

“你说的是你的向导吗？还是男朋友？”

露西啜泣着点了点头，看来两者都是。

“这太离谱了吧……”

“他是不是突然被转学了？”

“不会吧……转学是会显示在系统里的。不标明原因，就说明是自愿断联。”

“渣男啊，真是的，越到封控期越容易看清楚人品。”

“早点断也好，起码不至于在集训期间闹翻。”

“对啊，你看这不是腾位置了吗，说不定匹配池里现在会有别人替补进来。”

“安东尼奥不就是志愿向导之一吗？”有人半认真地说，“说不定你最后能和他一起去实习呢。而且这次男神艾伦也该去实习了，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找到队友——”

露西哭着打断：“我不想再和任何人重新匹配了。”

朱莉轻轻咳了一声，拍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热心大姐的利落：“别这么说，我们得往好处想。你男朋友——就是那个失联的向导，他在消失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比如说突然情绪不稳，或者提过什么古怪的事情？”

露西摇头，抽噎着说：“没有……我们最近一直在讨论实习的备选星球，他还提醒我带防辐眼镜。他一直很冷静、很有计划……我真的没想到他会……”

“那他平时有没有什么活动固定路线？去哪放松、活动什么的？”林赛问。

“就……他一般在学校附近活动，不太出远门。”露西似乎回忆起了一点，“他经常去健身房，有时候我们会在小吃城碰头……有时候他也会去俱乐部。”

“哪个俱乐部？”朱莉显然留意到了某种可能。

“我记得……好像是‘福克斯俱乐部’，对，就是福克斯。”

在场大部分人都对这个词没反应，看来是个小众的俱乐部。

“福克斯俱乐部？那不是个……非正式匹配协助组织吗？”有人说。

“官方是不是叫‘多向引导实验志愿团体’，但大家私底下都叫他们‘福克斯俱乐部’。成员都是些在常规系统里找不到合适匹配的人。他们不靠数据配对，靠的是……‘情绪互振’。”

“新型灵修吗？”

“可他不是都有露西了吗？为什么还要去那种地方？”

“啧……我哪知道。再说下去就不妙了。”

哭泣的露西被大家围在中间，热水杯和点心盘轮番递过去。有人在试图劝慰，有人悄悄点开实习系统查看是否能帮她申请志愿向导。

林赛一言不发，低头抿了一口柠檬巴巴露亚。突然，她的光屏开始震动，是艾伦给她打语音电话。

林赛走到窗边，点了接通。

艾伦的声音很清晰，也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刚开完一个组会。提醒你一下，实习匹配表格该填了，明天就要出分组结果了。”

林赛立刻打开终端里的链接开始填表，压低声音问：“那我俩的匹配度填多少？”

艾伦那边沉默了两秒：“就写60%吧。”

“这不是撒谎吗？”

“放心，不会有人查那么细。”艾伦的声音依旧镇定，“每年都有些配对得稀巴烂的组合，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际安全性靠的是外援组，不是匹配系统。”

林赛点点头，望着窗外夕阳在主楼顶勾出一圈晕光，问：“那你对实习星球有偏好吗？”

“没有特别的想法。”艾伦那头传来一点键盘声，像是正在工作，“就近吧。M星、Q星、S星都行。只要不要让我去那种湿热又断网的原始雨林。”

林赛轻轻一笑，但片刻后问：“你听说过福克斯俱乐部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键盘声停了，几秒钟过去，艾伦才开口：“嗯，好像听过。”

“是个什么性质的俱乐部？离这里近吗？”

“我也只是听说，不确定位置。虽然表面上叫‘多向引导实验志愿团体’，但本质上，只是崇拜赛默飞世尔家族的狂热粉丝组建的，会员都是资质不错的向导。很早以前，自从你们家崛起之后，每个星球都有这样的俱乐部，只是名字不同。说是俱乐部，其实挺玄的。”

“玄？”

“自诩是‘驯兽师’。Tamer，认为可以像驯兽一样训练哨兵。所以呢，这里面的大多是些年轻向导，心气很高，性格也冲。他们不信官方配对理论，搞自己的方法——情绪共鸣训练、临界压感试验，还有那套非接触链接。”

“听起来像在玩神秘主义。”

“差不多。但他们不是真的疯子。大部分人只是喜欢聚在一起吹牛、喝酒、打牌，偶尔搞搞实验……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赛说：“没什么，看起来，应该超出了我能够插足的范畴。”她向来懒得管闲事，对赛默飞世尔家相关的事，更是退避三舍。

电话那端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艾伦又说：“还有件事提醒你——明天安东尼奥就会知道，你已经成为我的队友了。”

林赛一愣：“然后呢？”

“他应该不会太满意。你……做一下心理准备。”

艾伦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幸灾乐祸。

林赛笑了一声，带着一点嘲讽：“他能有什么不满意的？跟我这种不稳定的人匹配，本来就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啊。”

光屏那头没回话，艾伦好像轻笑了几声，就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