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
小召急促的叫声从洞口上方传来,在封闭的洞穴中显得格外刺耳。楚安浑身一颤,猛地抬头望去:"小召别动!"声音在石壁间回荡。他生怕这小家伙一时冲动跟着跳下来。
虽然镇压符形成的灵力屏障阻隔了大部分感知,但十几米的距离内,楚安仍能清晰地感受到小召传递来的焦躁情绪。那团雪白的身影在洞口边缘焦急地来回窜动,蓬松的尾巴高高炸起。
楚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我没事,千羽护着呢”。说着挥剑斩断一根袭来的藤蔓,青锋剑与妖植相击迸出零星火花。
楚安暗自咬牙。在这该死的镇压符阵内,青锋剑并没有附灵属性,对阵妖植形同废铁。每一记劈砍都在加速消耗体力,反震力震得虎口发麻。而四周蠕动的藤蔓却仿佛无穷无尽,再这样耗下去...
“小召,”楚安突然提高音量,剑锋划过一道弧光,“找找附近有没有刻着符文的物件。”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千万...小心。”
雪貂的身影在洞口停顿了一瞬,随即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视野中。楚安深吸一口气,将千羽灵枢的防御范围收缩到最小。他忽然自嘲地勾起嘴角——真是讽刺,一个穿书者的最强底牌“剧情预知”居然翻车到自己身上了。
暴雨后的梨树簌簌落花,雪白的花瓣飘在张鹤松摊开的话本上,他指尖一挑,将那片花瓣弹开,摇头晃脑地叹道:“这狐妖报仇的手段,倒真是别出心裁。”
申疏学正捧着一碗刚熬好的梨香银耳走近,闻言脚步一顿,抬眼望向自家尊主,眼角余光瞥见话本封面上《精怪志异》四个篆字。
张鹤松斜倚软塌,白玉骨扇半掩面容,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似在自言自语,又似意有所指。
“王生负心薄幸,毒杀发妻,狐妖却偏不直接取他性命,反而附身其上,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机关算尽得来的功名,如何一点点崩塌……”他指尖轻敲书页,抬眸瞥向梨树下的沈煜珩,“你说,这狐妖是狠毒,还是慈悲?”
沈煜珩手中正调试着一枚雷纹罗盘,闻言眸光冷淡如常:“狐妖报仇,天理循环,何来慈悲之说?”
“非也非也。”张鹤松“唰”地合拢骨扇,轻轻点向沈煜珩的方向,“若它真要王生死,大可一口咬断他的喉咙,何必费这般周折?偏要让他活着受尽折磨,疯癫半生……”他唇角微扬,“这般手段,倒像是某些人惩戒恶徒时,明明能一剑了结,却偏要设个局,让人自食恶果。”
沈煜珩神色未变,只是指尖在罗盘上轻轻一拨,盘面雷纹流转,隐约映出某座山庄的虚影——正是连云山庄。
“因果报应,本就该让作恶者亲自尝尽苦果。”他淡淡道,“若直接杀了,反倒便宜了他们。”
张鹤松眼中笑意更深,骨扇“啪”地展开,掩住半张脸,只余一双狡黠的眸子:“可若是旁人不知内情,见狐妖附身,只当是妖邪作祟,岂不冤枉?”
沈煜珩终于抬眸,目光如寒潭映月,静静与他对视一瞬,随即又低头继续调试罗盘:“狐妖若真为报仇,自会有人明白。若不明白……”他指尖在罗盘某处轻轻一按,雷光隐现,“那便是它做得还不够明显。”
张鹤松闻言,忽而低笑出声,扇面轻摇:“有理,有理。”他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沈煜珩腰间悬着的那枚青鸾玉佩——玉中隐约有一缕流光游动,如活物般缠绕流转。
申疏学站在一旁,隐约觉得二人话中有话,却又摸不透其中玄机,只得将梨汤奉上:“尊主,汤要凉了。”
张鹤松接过瓷碗,漫不经心地搅了搅汤匙:“说起来,这狐妖虽是异类,却比某些人更懂‘天理循环’。”他舀起一勺银耳,似笑非笑,“你说,若有人被异魂附体,却未行恶事,反倒做了善举……那这异魂,是该诛,还是该留?”
沈煜珩手中罗盘忽然“咔嗒”一声轻响,雷纹骤亮,又瞬息熄灭。他缓缓抬眸,声音依旧平静:“那要看这异魂,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张鹤松笑意更深,低头啜饮一口梨汤,不再言语。
满庭梨花无声飘落,风过时,似有低语萦绕。
夜色浸染着梨川雅苑,清冷的月光透过西边书房的雕花木窗,在地面投下疏离的光斑。
沈煜珩负手立于窗前,玄色深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周身散发着比月光更冷的寒意。他身后宽大的沉香木书桌上,一件器物静静躺着,彻底失去了往日灵光——正是先元宝鼎。只是此刻它鼎身布满网状裂纹,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焦黑一片,散发着刺鼻的天火炙烤后的焦糊味,灵气早已被抽干殆尽,沦为一块废铁。
阴影中,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无声侍立。那是一名身量极高的男子,近乎九尺身姿,着暗色劲装,衣着上青鸾图纹随着月色显现,勾勒出伟岸的身形。他深棕色的长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面容英挺如斧凿刀刻,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沉静而温润的棕黄色光泽,宛如上好的黄玉,却缺乏常人眼中的鲜活神采——这正是沈煜珩亲手炼制的高阶土系魂儡,乘岳。
室内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沈煜珩并未回头,清冷的声线打破了沉寂:“事情可处理妥当?”
乘岳闻声,即刻抱拳行礼,动作流畅精准却带着一丝非人的刻板,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毫无波澜:“回阁主,连云山庄二少主林昭然,以先元宝鼎助炼雷元,心魔骤起,灵力暴乱,引动渡天雷劫,终致劫雷爆体,已然陨落。”
他略一停顿,继续以毫无感情的语调陈述:“庄主林峰为护其子,强行干预天劫,遭受反噬,丹庭破裂,修为尽废。其余家眷、长老受灵力风暴及劫雷余波冲击,死伤过半。连云山庄已名存实亡。”
沈煜珩听完,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从喉间挤出一声轻哼:“丹庭破裂?呵…还真便宜了林峰这老匹夫!”
他终于缓缓转过身,月光照亮他半张侧脸,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他的目光掠过乘岳那非人的黄玉眼眸,最终落在书桌上那件彻底报废的先元宝鼎上。
沈煜珩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并未真正触碰那废鼎,只是隔空缓缓拂过其扭曲的轮廓,眼神晦暗难明,似是审视,又似在衡量这代价是否足够。
随后他收回手,语气依旧淡漠,仿佛刚才那一丝冰冷的怒意从未存在过。
“下去吧。”
乘岳再次一丝不苟地行礼,动作精准无误,随即身形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沈煜珩只是静立在书案前,冰冷的月光勾勒出他清隽却毫无温度的侧影。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桌上那团焦黑扭曲的废铁上——那曾是他亲手修复炼化的先元宝鼎,广成道君遗留的珍品,如今却成了葬送贪婪者的棺椁,亦是……他精准投下的鱼饵与审判之锤。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中庭梨花的清甜,以及张鹤松那带着调侃却又意有所指的话语。
「……祸不及家人,适当惩戒即可……」
尊主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沈煜珩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他的眸光显得愈发幽深难测。
“适当惩戒?”他低声重复“我岂非正是‘成全’了他?”
他的目光扫过鼎身上依稀可辨的古老纹路——那是广成道君昔日为助益修行所刻,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林昭然那般渴求力量,不惜窃取本座雷元以求破境,我便助他一臂之力,将这能汇聚灵炁、‘辅助’修炼的至宝赠予他。”沈煜珩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广成道君的本命法器,多少人求而不得……我这份‘贺礼’,不可谓不厚重。”
他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讥诮。
“只是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废物。自身根基虚浮如沙塔,心性更是贪婪无度,连鼎中百分之一的灵流都承受不住,便急不可耐地引动全部力量,最终走火入魔,自招天劫……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他摇了摇头,仿佛在惋惜一件工具的不堪使用。
“咎由自取。”这四个字从他唇间吐出,冰冷如铁。
“尊主总道祸不及家人。可林家这等根骨里刻着贪婪与掠夺的家族,上至林峰那老贼,下至每一个倚仗林家权势作威作福、吸食他人气运而活的蛀虫,何曾有过半点无辜?”
“林昭然之死,是他窃取雷元、自不量力的苦果;林峰丹庭破裂,是纵子行凶、多年积恶的反噬;至于林家其余人等……”沈煜珩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享受了强盗带来的富贵,自然也要分担强盗覆灭的代价。这,很公平。”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彻底报废的宝鼎,广成道君的遗泽与林昭然的野心一同化为了焦土。
月光洒落,将他身影拉得颀长,孤冷而危险。他心中无半分波澜,唯有布局得逞后的冰冷平静,以及对失败者蝼蚁般的蔑视。
最近考试好多啊[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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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风软落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