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沧青抬脚走出大殿,只身来到后勤,环顾四周,却并未见要寻之人,方举步离开,未走几步,忽闻一道清脆地声音传来:“云宫主,午安!”
听此,他眸光森冷,侧目瞧去,便见江临雪笑靥灿烂。
正好,还不用他去找人,自己倒是先出现了。
他瞧着那神采飞扬的脸庞,眼中愠怒渐浓,双拳不由得攥紧。
江临雪入飞霜宫已有些时日,虽局于云沧青管辖的宫殿范围,但除了刚来飞霜宫,这还
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他。
他面容如玉,马尾高束,蓝绸发带绣纹精美,在风中,随步轻晃,清澈明朗的眸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稍缓了那凌厉面容的锋利。
只是此时此刻,周身却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江临雪不知自己将要大难临头,依然分外热情地挥手打招呼:“云宫主我们又见面了,
您是要去哪里呀?”
云沧青快步朝着江临雪走去,低沉的声音透着不悦:“与你何干?”
本以为云沧青会像往常那般径直离开,却没想到他会走过来,更没想到会遭到他的冷脸,还被冰碴子糊了一脸,江临雪瞬间呆立原地。
“…是我多嘴了。”
江临雪忙垂首恭谨作答,片刻又侧头偷觑云沧青阴沉的面容,小心翼翼地问:“……宫主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云沧青没接话茬,直截了当道:“你叫徐翠花,是吧?”
江临雪一笑,右脸露出一个酒窝:“没错!没想到宫主竟记得我的名字。”
“徐翠花,于清泉阁大声喧晔,该罚。得空便去善恶殿领罚。”
江临雪一时语塞:“……”
云沧青冷漠绝情道:“我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往后你也少在我眼前晃悠,可明白?”
江临雪连忙点头:“……明白了。”
云沧青扫过江临雪的衣服,继续吩咐:“在我的清泉阁内,也不准穿青衣。”
江临雪:“……?”
这是何规矩?如此霸道吗?
江临雪满心疑虑,暗自思忖:这几日和他打招呼也就只有三次,莫非热情待人的法子,
在他这里行不通?
江临雪凤眼微睁,惊喜交加,正欲道谢,瞥见他表情不善,忙将话语咽回,只连连点头。
“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你早些换件衣服去前厅。”
云沧青走后,江临雪便按照他说的,换了件寻常衣服,一刻不耽搁匆匆赶往前厅。
江临雪一踏入前厅,厅内谈话声忽然戛然而止,十多号人齐刷刷转头看来,一时间鸦雀
无声。
他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干巴巴地说:“你们好,抱歉,我来迟了。”
这时,一名男子上前问道:“你便是徐翠花?”
江临雪老实点头:“是。“
男子白了江临雪一眼,接着大声对着其余人说:“时辰不早了,既然他已来,我们便启程吧。”
万昔悄悄凑上前来:“他叫袁珂,入飞霜宫四年有余。小花你勿怪他,他就是这个样子,
看上去不近人情,其实心地良善。”
江临雪无奈道:“我尚未言语。”
万昔有些尴尬,急忙转移话题道:“小花,可是你去求云宫主准你出行?”
见他一脸疑惑,万昔解释:“我们本已要走出飞霜宫了,忽接云宫主传信说,你也要同去。我们这折返挥前厅等你。”
江临雪一惊:“…不会吧。”
万昔极其肯定的点头:“就是这样。”
江临雪对于云沧青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飞霜宫进出宫都不容易,那为何会这么随意准许他出宫?难道单单只因为烦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还是小心为上。
但不管怎么说,难得出宫的机会,江临雪是不会推辞。
复行几步,万昔仍不死心:“当真不是你求的?”
见江临雪摇头,万昔开始分析道:“云宫主那人虽爱做善事,但却不会问闲事。你别和我说,是云宫主主动提出让你出宫,然后还把我们叫回来在大厅专门等你,都不让你出宫自行来找我们。”
江临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言:“可能就是这样的。”
万昔睁大眼睛:“不会吧。”
“就是这样。”江临雪诚恳点头,“……你这般神情作甚?”
“他。”万昔指着袁珂,“不可能有这个待遇。”
“……你的意思是,墨宫主对我特殊关照?”
见万昔点头,他又想到了领罚之事.....这
算哪门子的特殊关照?
于是,江临雪抬手轻戳万昔的脑袋:“你是不是没睡醒?”
万昔捂着脑袋:“我现在很清醒!”
“打住,打住!”江临雪不想再聊这个,他问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罢了,先不聊这
个了…对了,我们此番去何处采集物品?”
“你不知吗?“万昔忽然反应过来,“噢,瞧我这记性,你新来不久,这次外出我们都
是去玄游镇。”
江临雪好奇地问:“你要采集何物?”
“去布庄采集绫罗绸缎。”万昔回答完,又问道,
“你去可曾去过玄游镇?”
“未曾去过。”
“那你跟紧我们,切莫走失。”
江临雪笑脸盈盈答应:“嗯!那边要仰仗你看好我啦,我极易迷路。”
万昔拍了拍胸口,保证道:“放心,迷路花,你到时候安心跟着我就行,镇上鱼龙混杂,不免有地痞流氓,你灵力低微,出门在外由我护你。”
“那真是太好啦!“江临雪忽然面色犯难,真诚道,“那位大哥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我
也不敢上前与他道歉,你能否帮帮我?”
“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我去去就回。”
他看着万昔蹦蹦哒哒地朝着袁珂跑去,自己则渐渐降慢速度,不远不近地跟在人群后面。
把万昔支开了,也方便他传音。
江临雪警惕地一一扫过众人,却发现他前面有个蓝衣男子缓缓移至一个黄衣女子右侧与其并肩而行,又微微侧头和黄衣女子交谈起来,而他们的互动看上去并不熟络。
因常年执行任务,对微小变化极为敏感。
他留了个心眼,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先前与万昔交谈时,蓝衣男子尚在他的斜前方,待他故意落到队伍后面,蓝衣男子竟也放慢脚步,与本来在他身后的黄衣女子交谈。
这两个位置都有个共同点,皆在他的斜右边,只有注意力集中在余光,都可知他在做什么。
为了验证猜想,江临雪面上不动声色,两手忽然抬至身前,一副将要掐诀的模样,接着朝右便猛地闪去。
这样一来,如果蓝衣男子真的在看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他忽然一掐诀,就向右边瞬移消失。
如他所想,蓝衣男子猛地侧头瞧过来。
“哎呀!”江临雪佯装摔倒,痛呼出声。
众人皆回头,万昔赶忙上前搀扶:“小花,你没事吧?怎么还摔倒了?可有伤着?”
江临雪指着脚边的石块说道:“我不小心踩到石块了,就摔倒了。”
于是,万昔和江临雪肩并肩行走,江临雪指了指蓝衣男子,小声开口道:“这蓝衣男子是何人?我一摔倒,他便察觉,我不太懂这些,莫不是灵力高强之人,听力视力都会很好?”
万昔却摇头,低声凑在他耳边说:“他我不甚了解,在宫中也很少见到他,以往采集人中也没有他,也不知道此番为何来了。“
那就**不离十了。
飞霜宫进不知从何进,出不知从何出,地底又深藏大阵,难以传音于外界。
江临雪胆子也大,又或是对自己灵力足够自信一一只要他灵力强过这些人,他施展想不被察觉很容易。
只见他一边同万昔并肩而走,袖下的手一边掐起诀,然后抬手佯装拂袖,小指轻扫过腰饰。
微微摇摆的腰饰在江临雪手的遮蔽下,极快的闪过一股微弱的光。他两只手规规矩矩放于腹部,仪态端着得体,实则在衣袖的遮掩下,双手己然掐诀施展灵力。
弹指间的功夫,耳边响起了只有江临雪能听见的声音——
“何事?”
虽身着灵器,为不被发现异常,传音时间也不能太长。
江临雪似是叹气般极其小声地说
了七个字:“玄游镇布庄,掩蔽速来。”
一旁的万昔疑惑:“什么?”
江临雪张嘴又闭,闭了又张,面色微微发红,羞赧道:“我说,我真的好累,要走多久?”
万昔善解人意道:“没事小花,你不用不好意思,很快了。”
众人行至一处,还是如江临雪第一次入飞霜宫那般,一晃眼就变了场景。他全然没有看出众人是如何出飞霜宫,就一到了一个陌生房间。
袁珂说道:“午时在此处集合。”接着瞥了江临雪一眼,“误时者自行回宫。”
他对袁珂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却见袁珂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江临雪,无奈的耸了耸肩。
万昔拉着江临雪的手走出了房间:“小花,我们走吧。”
他走在街上,将要进布庄时,无意抬头便看见一个面熟的男子站在街上,那人约莫三十岁,身着显贵的衣服。
江临雪在脑子搜刮着,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不是徐翠花的兄长吗?
在进入飞霜宫前,他给他的同伙传过信,寻来了徐翠花兄长的画像,以防不测。
但…徐翠花的兄长不过一个耕地百姓,现在如何能得如此显贵的衣服?难道说是卖徐翠花的钱?
而且……他怎么在这?
离火村到此处少说有两三日的路程。他无事怎会跑如此远?不仅如此,当他踏入布庄,竟看见了蓝衣男子。
他不禁想到他的同伙……
徐氏兄长、蓝衣男子、他的搭档……
今日,这布庄好生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