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秧子有毒 第49章 悬案

到了吴城，纪岁安二人谢绝了商队的邀约，辞别众人去了吴城衙门。

衙役们几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七日前，吴城知府王昊一家惨遭灭门，全家都吊死在了王家祠堂前。消息传回大熙王城，天子震怒，派出大理寺卿亲自到吴城查案，并命吴城衙门上下十日内查出凶手，否则……天子震怒，谁又能承担得起？

可是几日过去，衙门上下什么也没查到，大理寺卿早早察觉不对，请来了钦天监的洪贺协助，可洪贺也什么都没发现。于是大手一挥，给出了丰厚的赏金，悬赏修界高人协助查案。

与钦天监合作接悬赏斩妖魔的修士挺多的，特别是散修，毕竟修行是修行，也得吃饭嘛。但西北荒凉，这案子又着实诡异，钦天监连一丝妖气都没发现，难道他们来就能发现了？

一番波折之下，最后来的是叶一舟，他需要钱补贴爹妈家用。云山每个弟子的月例是有固定份额的，虽然他师父纪正明常要给他零花钱，可他坚决要和其他内门弟子一样。云山内门弟子的月例其实不少，奈何他是剑修，平日少吃少用护理灵剑都不够，日子过得紧巴巴，更别说给住在云山外的爹妈钱了。于是他就偶尔接云山外的私活干，拿了赏金用完后就再接。

这一次的案子事关重大，赏金高得离谱，只要成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可以不用出来干活了。

洪贺看见来人，高兴得不得了，如今熙帝上位了好几年了，才将朝廷肃清，找着机会将昔日忠臣捞回去，没想到，这圣旨马上就要来了，王家却无福享受……

“叶道友，你终于来了，咱们可只有三天了！”洪贺长得瘦瘦高高，满脸憔悴，眼白上布满血丝。

“详细说一说情况吧。”

洪贺也不含糊，将大理寺卿推出来：“专业的来。”

七日前，王家满门莫名被同样的绯色飘带吊死在了自家祠堂前，只有一个门房马老头，因为得了一天假期在外喝酒逃过一劫。马老头是那晚子时回去的，倒头就睡，提供的线索很少。子时，打更人正好经过，看见一个黑衣人从王宅飞出，黑衣人未落网，被列为重点嫌犯。第二日午时，王大人上午没去衙门，衙役找上门，发现大门紧闭，于是绕到后门叫醒了马老头，进去一看发现了王家满门已死。

最为诡异的是，吴城三十二年前也曾发生过一样的满门凶杀案，死者一家姓余，曾是吴城有名的商户。

听完后，纪岁安问：“那个黑衣人抓住了吗？审过了吗？”

“没有。”洪贺道，“全城搜查了七日，可王宅内什么线索也没有，只知道他是个黑衣人，怎么抓得到啊？”

纪岁安又说：“那马老头呢，他也很有嫌疑，谁知道他的话是不是骗人的？”

大理寺卿是个年轻人，他道：“马老头的女儿是王大人妾室，他跟着王大人许多年了，而且马老头是被朋友的儿子送回来的，有证人。”

洪贺道：“死者上下四十几口人，仵作验尸后说死因就是上吊窒息，他们几乎死于同一个时间，现场除了飘带并没有什么作案工具，也没有让他们同时被吊的工具痕迹，他们就像是凭空在同一个时间点安排好上吊一样……十分邪门。”

“听起来确实像是妖邪所为。”纪岁安感叹。

叶一舟提议：“先让我们亲耳听听更夫和马老头怎么说。”

他们先见了更夫。

“哎哟，那天晚上子时整，我刚敲响锣，就看见一个黑衣盗贼踏着王家大门顶上飞出来，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我心想……大人家的事情我一个小老百姓也管不着，就走了。”

然后见了马老头。

“呜呜呜……我后悔呀！那天晚上就不该去喝酒！呜呜呜……我只记得那晚上被刘大郎扶回后门，我回到房里就睡着了，第二天快午时，才被李捕快叫醒……我真该死啊……要是那时我清醒着，就不会发生这事了……”马老头一边痛哭，一边手捏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叶一舟安慰了两句，四人再度汇聚一起。

洪贺道：“王府内一切如常，丝毫没有打斗迹象，四十几口人就像凭空被带走吊起，所以我们推测凶手不是修士就是妖邪。”

纪岁安觉得有理：“那还是带我们去王府大宅看看吧。”

大理寺卿带人继续去搜查黑衣人下落，洪贺则为二人带路，去了王府大宅。

三人在大宅各处都看了看，最后回到祠堂门前，一整圈下来，叶一舟手中辨识妖邪妖气的罗盘动都没动一下……纪岁安下意识道：“小小，快看一看是不是有……”

她才想起来，小小已不在身边。

叶一舟：“？”

纪岁安尴尬一笑：“没事，咱们继续。”

“罗盘不管用没关系，我还有其他办法。”

两人一会儿画阵，一会儿施术，一会儿洒水，上蹿下跳，各出本事，都没能发现一丝一缕妖邪之气。

“看来极有可能是修士害人了……这可麻烦了。”洪贺见这位云山掌门弟子都没查出来妖邪之气，感叹道。

叶一舟问：“王家有什么仇人吗？”

“大理寺将王家上下所有人的关系网都查了，所有人都有人证不在场呀。而且……普通人如何做到不留痕迹地让四十几口人同时上吊？”

纪岁安道：“有可能是雇凶杀人呀？”

“吴城的都查了，也抓回一些散修，看他们都没这个能力啊，哎，都关着呢。还有王大人曾经在王城的敌对人，说实话，大部分都已经死了，少部分熙帝陛下也已经派人在查了。不过他们恐怕没这个胆子。”

案子果如悬赏告示上所说地那样诡异，叶一舟又提议要去看看尸首，还有他们上吊的绯色飘带。

三人辗转又回了衙门，七日过去，四十几口人的尸体已经僵硬，身上不见伤口，只有上吊的勒痕。而他们上吊用的绯色飘带，是丝绸质地。

叶一舟问：“这样的布料在吴城应该很好查吧？你们去查过没？”

“查了！这布料只有吴城的殷家有，从不外售，只供城里的天女庙用，每年一换，他家去年的是全都用掉了的，查过账本确实如此，今年的好像就这几天才有商队运回来，等过几日天女寿辰再换上。”

“那去年换下来的布料呢？”纪岁安问。

“天女庙用过的，都烧了。这里的人迷信，觉得天女庙用过的别的地方或者人用是大不敬。”

叶一舟觉得这正是一条线索：“布料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趁着今年的还没换，我们去天女庙看看。”

天女庙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是用这样的绯色布料布置的，三人赶到时，庙外竟分散着不少的人跪地叩拜。

“他们为何拜而不入？”纪岁安刚问完，便有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抱着一团绯色长布抬着梯子出现在庙门前，他们是要换装饰了。

洪贺道：“哦，对了，天女寿前三日闭庙，会有人提前将庙内一切用度换掉，等寿辰当日，才放众人进入叩拜，香客们都觉得这三日的叩拜不能少了，便只能在庙外拜了。”

“孙掌事，庙门挂好了，劳烦您来看一眼。”梯子上的小厮朝着庙内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庙内跑出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正是今日与二人一同到吴城的商队队长。他站出庙门看了看：“可以，去里面帮忙吧，快！”

叶一舟三人上前：“孙掌事？”

孙掌事一看：“嘿！二位恩人！这是要……？”

洪贺将钦天监令牌给他看：“查案！”

“啊？”孙掌事回来后便匆忙将天女庙要用的新物件运来了，还没听说王家的事情。

叶一舟长话短说：“吴城知府满门吊死，吊死他们之物正是这个颜色的飘带，只有天女庙才有，我们需要看一看天女庙是否少了这颜色的带子。”

“啊！啊？王知府……怎么会！？”惊叹之余，孙掌事反应过来，“那……那就进来吧，正好我们大换新，要是少了很容易就能找出来。”

孙掌事邀三人进门，并吩咐众人若是发现换下来的布哪里少了要通报一声，上报者有赏。

不一会儿，有人喊：“孙掌事，天女日常更换下来的飘带少了！少了十四条！”

洪贺赶去一看：“难怪前几日没查出来！原来天女一年更换的飘带这么多，你们怎么当时不说？”

有位小厮道：“不知道各位爷是想查这啊……”

自一进门起，纪岁安的视线就停留在了庙堂中的天女像上，这是一座金塑的天女像，塑得十分精巧，就是看身形和面容，感觉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金身塑的衣饰，也与纪岁安以前见过的飞天神女像大不相同。她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形制的衣服，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天女像的动作就是普通的飞天状，不过眼睛是闭着的，全身上下的衣饰，只飘带是用的真实布料做的，偶尔被风吹得飘起。

“这里的飘带平日谁在管？”叶一舟问。

有个中年男子站出来：“是我，天女身上的东西，都是半月换一次，新的存在在旁边那个箱笼，旧的都放在这个里面了。”

“可知大概是何时少的？”

那男子摇头：“平日也没谁会数，就今日要换下来来拿去烧掉，才发现少了。”

叶一舟对洪贺道：“派人查一查天女庙的人吧。”

纪岁安一头雾水：“什么也查不到，这可如何是好？”

洪贺道：“我倒是觉得，更像是买凶杀人，凶手一定是个修士。模仿三十二年前那桩悬案下手，就是想让这案子也变成悬案。而凶手，说不定早就跑了……”

叶一舟问：“如果真是这样，三天之内恐怕查不出来，赏金我可以不要，但你们恐怕不好交代。”

洪贺何尝不是担忧这个，他就怕新帝一气之下，让他没这个饭碗，那他日后去哪里吗还去仙州混吗？他就是混不下去才来凡朝混个钦天监的职位啊……

他越想越忧，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嘛。

叶一舟见纪岁安一直在看天女像，也多看了两眼，顺便问了一句：“这供的是哪位天女？怎么还会知道她的寿辰呢？”

孙管事道：“啊，这是殷老太爷三十年前请来的天女，据说原是一位富家小姐，因遭负心郎欺骗年少离家，看清负心郎真面目后报了仇，从此开始行走江湖，四处行善，最终感动上天一朝飞升，成了天女。就是方才洪大人说的三十……三十二年前的那桩诡案，闹得吴城人心惶惶，殷老太爷请来天女以庇护吴城，颇为灵验呢。这寿辰也是传说中流传的，据说每一个供她的地方都会办寿。”

纪岁安听了，问：“既然灵验，那……会不会是有人许了个愿望希望王家死光，天女带走飘带帮他完成了呢？”

孙管事连忙摆手：“那怎么可能？先不说天女不会答应这荒谬的请求，就说王老爷，王老爷是个好官儿呢！您随便出去找个人问，没人不夸他，怎么会有人许愿让他死？”

“是啊。”洪贺附和说，“王大人在吴城声名远扬呢，而且天女是在余家死后才请来的。”

纪岁安笑笑：“随口一说。”

正当此时，有人前来通报：“洪大人，黑衣人抓住了，梁大人请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