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山川志》的踪迹在前朝国师赵明臣徒弟柳工的手里,不出两天,柳工的尸体便销声匿迹。
甚至朝廷派人来搜寻尸体,在京城翻了个底朝天,那尸体都没有一点儿踪迹。
朝廷下令缉拿赵明臣归案,可赵明臣却没有逃离,只是携妻子家眷都在赵府静候,他倒要看看,没有的事情朝廷是如何严刑逼供的!
而《山川志》却也不见了踪影,没人知道是否在柳工手中,只知道的是,这《山川志》可是敏感话题,谁都不可以牵扯到,否则……
他虽是前朝国师,可奈何才智过人,且又圆滑,知世故而不世故,也并没有拒绝皇帝的邀请,担任了此朝国师。
本来一直在职,且担任太子的老师,教导他知礼义,懂廉耻,可自从上书弹劾他的折子渐渐多了起来,且朝中太子的党羽也越发嚣张。
皇帝就将赵明臣罢相,并严厉打击太子党羽,浩浩荡荡,甚至牵连到皇后一脉,任谁看了不也得说一句皇家无情。
昭珲政在朝为官,这些事都听得明明白白的,自从昭宏警告过他以后,他不敢擅自站队,更不敢和皇子有联系。
除去三皇子赵萧,那人喜好吃喝玩乐,整日无所事事,朝中大臣也不把他当回事,甚至皇帝也都不看重他。
都认为他只是个浪荡子,经不起考验。
可他做的却也都是浪荡子平时做的事,这更是验证了众人的考量。
昭珲政见他无事一身松,朝中对他也没有太多妄言,且他也是因与温竞家里有往来,这才认识了昭珲政。
于情于理,都不会牵扯到他,这才开始了与他的往来,却一发不可收拾,便经常邀约着昭珲政吃喝玩乐,却也对朝中之事闭口不谈。
这才让昭珲政逐渐放松了警惕。
赵明臣说是被抓,实则是被“请”了进去,朝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虎视眈眈,又有多少人想治他于死地……
甚至连昭珲政的兄长昭如阑都来和他打探消息,他当然不想让昭如阑知道,他知道昭如阑盯着《山川志》很久了……
从他手里抢妹妹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警告吧,警告他不要妄图再动妹妹的主意!
自从昭珲政那日“智斗”昭如阑,从他手里将妹妹的自由把握在自己手中,他心中便有诸多思绪,夜晚躺在床上,有些失眠。
他想不明白,为何妹妹会那么拥护昭如阑,昭如阑到底有什么魔力蛊惑妹妹,那么危险的事都敢让妹妹去做,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告知自己,明日是上元佳节,可不能显得没精神。
月圆之夜,周围却有乌黑的云,淡淡遮掩着月光,显得整个夜晚都黯淡了些……
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好,又是噩梦,又是鬼怪什么的,直至第二日清晨,他被惊醒,小景赶忙来到榻前,问他如何时,他才稍稍扶了扶额。
“少爷,您昨晚没睡好吗?我看您眼底一片乌青。”小景打探道,实在是有些好奇。
昭珲政见他没个正形,顿时无语,稍稍顿了顿,才开口,语气略带批评:“嗯!”
小景微微前倾,略带关切:“少爷,今日可是上元节,您平常都念叨着的。”
昭珲政见他添油加醋,气得瞪着他:“我有说过吗?你要是没事干,就去帮后厨劈柴去!”
“哎呀,别呀少爷,我有事儿干,我要干的事儿可多了,您就别给我再安排活儿了……”小景顿时有些可怜,撒娇道。
“我看你倒娇气得紧,比我还娇气!”昭珲政轻笑着打趣,原来打趣别人的滋味儿这么爽快!
小景急忙开口,为自己辩解:“哪儿有啊,少爷,我才不娇气呢,别的小厮能干的我也能干,他们不能干的我还能干,要不说我能成为您的贴身小厮呢!”
昭珲政摇了摇头:“还不是你抗揍,小时候撺掇我,不知犯了多少错,却也不逃避,巴巴地凑上来说要替我挨罚……”
说着说着,昭珲政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他,低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当然记得。”小景像是领赏似的钻到了他身前,邀功似的口吻说道。
“少爷,您这套衣服很是好看,跟您很是相配呢。”小景看也没看就开始夸。
昭珲政一脸幽怨:“这件与昨日那件有何不同?”
小景定睛一看,不料这件衣服竟与昨日少爷穿的那件一模一样,岂止是一模一样啊,分明就是同一件!
小景知道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了,顿时不说话了,呆呆地立在那里,也不抬头看昭珲政。
昭珲政见他不语,有些好笑,却依旧凶巴巴的:“那就闭嘴。”
“好的少爷!”小景嬉皮笑脸的,手却没闲着,帮昭珲政整理腰带。
昭珲政轻“啧”了一声,示意自己现在脾气不好,让小景别惹自己。
小景却并不在意,依旧自顾自手忙脚乱,并且示意少爷看自己,自己则用手在嘴边比了个“拉上链条”的姿势,示意自己不会说话了。
昭珲政下穿,小景就在身后侍候着,等待他下一步的安排:“少爷去用早膳吧。”
昭珲政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问道:“东西都备齐了吗?”
小景知道他问的是关于书卷方面的,连忙应声:“都备齐了,少爷,我做事,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想着得亏是昨晚收拾少爷东西的时候,想着帮少爷都备好,他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昭珲政却不吃他这套:“就是你办事,我才不放心!”
小景顿时委屈巴巴的。
“行了行了,别装了。”昭珲政知道小景平时是什么性子,对他的“表演”也是很宽容。
“对了,小姐用过早膳了吗?”
小景顿时有些懵:“哪个小姐?”
昭珲政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便立刻会意,连忙开口:“三小姐要服用药物,所以早膳用得早了些。”
昭珲政心中了然,点了点头。
“大少爷那边儿怎么样,昨晚?”昭珲政的语气冷了些。
“大少爷?哦,正巧我昨晚在院中溜达,见大少爷他昨晚出了门,后来就不知道了……”
“出了门?”昭珲政见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些不满,“可是瞧见了他往哪个方位走了?”
“没有,少爷,就只是瞥见了而已……”
昭珲政顿感不妙,赶忙往昭郡妹妹的房间走去,小景在后边招呼道:“少爷,您的早膳……!”
他的脚步有些急,直接绕的小路,不到半刻,就到了妹妹院中。
他平复了下自己过于急躁的呼吸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这才抬手轻轻敲门。
开门的是兰芝,见了他,赶忙行礼:“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昭珲政开口:“昭郡妹妹在房中吧,病情怎么样了,可是好些了,我来瞧瞧她。”
兰芝赶忙将他带进去:“少爷请进。”
昭郡正坐在桌边做女工,见是兄长来了,微微一笑,起身:“兄长,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她对上了兰芝的眼神,兰芝心中了然,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你今日可是好些了?”昭珲政一脸打探。
“好些了,李医官的药方很是灵验!”
“那便好,妹妹今晚可与我一同游玩,”昭珲政很是自信。
“那大兄?”昭郡故作不知,轻声问了问。
昭珲政的表情瞬间不自然起来,刚刚扬起的笑脸有些僵硬,冷声开口:“妹妹是想跟着大兄?不想与我一同前往?”
昭郡不紧不慢地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他正前方:“兄长为何这般说?”
昭珲政有些患得患失,他总觉得妹妹长大了些,也不如往日和自己亲近了,却总是和昭如阑——那个忘恩负义的人有往来。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一饮而尽杯中的茶,他觉得自己也如同这杯中茶,任人宰割,却也无能为力……
“兄长多虑了,往年大兄可是会为我们准备兔灯的,只是刚刚想到了而已,毕竟今晚,大兄不和我们一同前去……”
“我给你买的花灯当真不如你大兄给你做的花灯吗?”昭珲政脑子一热,问出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
昭郡见他这般,轻笑道:“若是妹妹亲手为师兄做一个灯笼,那兄长是觉得妹妹做的重要呢,还是在小摊前买的花灯重要呢,重不重要的,是看心意,不在于人……”
昭珲政顿时茅塞顿开,原来是看心意……心意心意,心意是最不能少的东西……
“可这兔灯只有你大兄会做,兔子也只有你大兄会猎住。”昭珲政似是还有不甘,在心中暗忖。
昭郡的话使他将过去的种种假设一并推倒,妹妹是两人的妹妹,妹妹只是被有心之人蒙蔽了,所以才会失了分寸。
“这怎么能怪妹妹呢,妹妹也是受害者,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那个该死的始作俑者!”昭珲政在心中发了疯似的念道。
“那妹妹可要期待兄长在上元夜的表现了,毕竟沈颐姐姐也会前来,与我们一同游玩。”昭郡心中暗有所指,只是淡淡开口提醒道。
可昭珲政根本就没太在意,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