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 第8章 第八章

夜里，宋知朝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家里空荡荡的，她的心也是。

宋知朝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可她没想到自己躺在床上很快就生出困意，直接睡了过去。

梦里场景不断变换，宋知朝甚至有些分不清那些曾经安稳的时光是真的发生过的还是自己的幻想。

梦中尽是年幼时的零碎记忆，那时候的林兰和宋博还是一对恩爱夫妻。

他们周末会带着小宋知朝去游乐园，也会一起送宋知朝去读幼儿园。

可宋知朝的记忆好像出了差错，如今的她只记得这几年的不愉快和争吵，年幼时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模糊到宋知朝有些分不清那些美好的场景是真实发生过还是她的渴望与幻想。

梦中的宋知朝分不清这到底是美梦还是噩梦，梦外床上的女孩睡得并不踏实，倒像是个彻彻底底的噩梦。

林兰和宋博也曾相爱过，宋知朝也确实是两人爱的结晶。

可这十六年的岁月里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

“妈妈！”

梦中宋博的酒瓶砸向林兰，年幼的宋知朝断手断脚想跑过去给林兰帮忙，她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吵架甚至会动手，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玻璃酒瓶没有砸到林兰，直直砸在了林兰脚边，年幼的宋知朝甚至还没学会自己穿鞋子，刚跑到林兰身边想要帮忙的她一脚踩到了酒瓶碎片上。

鲜红的血迹从年幼的宋知朝白嫩的脚掌流出，小孩子的皮肤和渗出的红色血迹对比强烈，任谁看了都会不舒服。

那件事成为了这十几年来所有不好记忆的开端，宋知朝不记得原因只记得那场面和脚掌疼得哭得撕心裂肺的自己。

“妈妈！”

宋知朝哭着喊着林兰，唤起了她作为母亲的本能，吵架终止，夫妻俩把年幼的宋知朝送去了医院。

大概从宋知朝懂事起，林兰和宋博便经常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家，好在他们会给宋知朝留下生活费，虽然不多但这也让宋知朝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照顾自己。

梦中无数个场景变换，从最开始略有温馨的一家三口到大打出手的林兰和宋博，再到最后的最后就只剩下了宋知朝一个人。

她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燕子都是成群结队地迁徙，只有宋知朝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她不是孤僻的性格，宋知朝有朋友可宋知朝不想把自己家里这些事情展示给自己的好朋友，每每到了假期宋知朝便谁也不联系。

就连和宋知朝关系最亲近的小满也不知道宋知朝家住在哪里，在寒暑假她也联系不是宋知朝。

一整夜宋知朝睡得都不踏实，梦醒时分宋知朝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像是要散架一般。

虽然和程野才认识几天的时间而已，宋知朝好像已经习惯了和他同路。

这天早上出门宋知朝没看到程野还有些不适应。

不知道程野是已经走了还是还没出门，宋知朝只犹豫了一下便下了楼。

早上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她不能等程野了。

宋知朝脑袋昏昏沉沉的，下楼时走走停停好多次才终于到了一楼。

滴滴——

下了楼宋知朝转身就走，没有程野一起，她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汽车鸣笛的声音惹得宋知朝一头雾水，往常这么早除了自己和程野，宋知朝还从来没见过其他邻居。

而且楼下什么时候停了辆车她都没发现。

宋知朝匆匆一瞥注意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是她刚刚没等到的程野。

“程野？”宋知朝歪着脑袋看坐在车里的人，“还以为你走了。”

“本来走了的。”

程野从车上下来，在宋知朝面前站定，指了指他的新车对宋知朝说：“走吧，送你。”

“然后你又回来了？”

宋知朝一头雾水地上了副驾驶，越想越觉得奇怪。

程野的车子看起来很新，车内的配饰也像是全新的。

宋知朝摇摇头，她一直以为和她家住在同一个小区的程野和她一样穷呢，现在看起来大概是不一样的。

程野工作了这么多年，住在这里租金便宜是一方面，离汽修厂很近应该也是原因之一，怎么想也不会是因为和她家一样的原因才不得不住在老房子里。

“嗯。”程野边回答宋知朝边转动方向盘，车子很快离开了小区。

“早上到了辆新车，我去签收了。”

“那怎么还回来了？”宋知朝觉得奇怪，程野这分明就是多此一举。

“回来接你。”

程野是有些担心宋知朝的，可他没说。

“我以前也都是自己走的。”

在程野搬过来之前，宋知朝一直都是一个人。

“你也说了是以前了。”程野的声音干净清透，一字一句传进宋知朝的耳朵里，轻轻敲在她的心上。

“早上走得急没办法等你，所以……”

担心宋知朝出门见不到自己会等自己，程野干脆签收了新车直接开了回来。

宋知朝如今觉得程野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明明长得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坏人样子，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原本宋知朝到学校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程野开着车就更快了，五分钟后程野的车子就停到了一高对面的汽修厂门口。

“谢谢。”宋知朝下车道了谢，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

宋知朝觉得自己和程野的关系保持着一种礼貌的和谐。

毕竟两个人也没认识多久，很多时候都对对方都很礼貌疏离，可两人之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

宋知朝也说不上来自己和程野之间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好像一切都很顺理成章，又太过顺理成章。

程野是宋知朝身边除了父母唯一认识的一个“大人”，但程野又不是像林兰和宋博那样惹宋知朝厌烦的成年人，在宋知朝枯燥无趣的生活里倒是成了为数不多的一道风景。

高二下学期各种新知识的学习也接近了尾声，知识每天高强度进入脑子，宋知朝和小满每天就像两具尸体一样没什么精气神。

“朝朝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下课铃声一响就准备趴桌子上休息一会儿的宋知朝从小满嘴里感觉到了一股八卦的气息。

“就是江尧啊，他休学了。”

“啊……”

可一听到是江尧的事情，宋知朝显然没了兴趣。

早就听江尧和江席说起过他要离开了，但宋知朝还真是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十分钟的时间宋知朝休息也照样困，还不如和小满聊天，宋知朝这样想着就接了话。

毕竟小满看起来倾诉欲很强的样子，她也不好扫了小满的兴。

“听说是想当什么练习生，出道当明星呢。”

“奥……”宋知朝脑子里浮现出江尧那张脸，他想当明星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毕竟在一高这样封闭的学习环境里江尧都能做到人尽皆知，宋知朝只是和他接触过一次就闹了不少“绯闻”，这样天生腥风血雨的体质别提多适合当明星了。

“江尧那么帅唱歌也好听，出道当明星肯定没什么问题。”

宋知朝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的她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觉得江尧不好看吗？”

宋知朝摇摇头：“那倒也不是，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江尧和他哥哥长得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啊，他哥好像更好看一点。”

宋知朝只见过江席两面，也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今天和小满聊起来宋知朝才想起来她见过的江尧和江席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这个我知道！”

小满越说越起劲，明明上课的时候她和宋知朝都是一副没精神没力气的样子，现在宋知朝还是一样地萎靡不振，聊八卦的小满却精气神十足。

“这你都知道！”

对于小满的八卦能力，宋知朝是很佩服的。

看江席的样子平常应该很忙，她只见过江席两次，居然都没听说过兄弟俩之间的事情，小满居然知道。

“对啊，他们兄弟俩长得不像是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完全算是亲生的。”

这些事情小满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听说过的了，今天被宋知朝这么一问，她才想起来自己还听说过江家的事情。

“那他们应该是长得像各自的妈妈吧。”

宋知朝若有所思，也算是知道了原因。

“那当然了。”

和宋知朝聊完天小满还很精神，宋知朝依旧很困，没得到一点儿缓解。

“别睡了朝朝马上上课了。”小满晃了晃宋知朝的胳膊，女孩睡眼惺忪的样子惹得小满轻笑了几声，忽然指着班级后门又对宋知朝说：“你看对面理科班，比你还夸张。”

宋知朝顺着小满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班级后门正对着隔壁高二理科班的前门，前排能看到的人无一幸免都趴在桌子上补觉呢。

“小满你不困啊？”

宋知朝忽的想起明明上课的时候小满还和自己一样困呢，也不知道下课是不是有什么魔力，小满忽然就精神到不行。

“困啊，但是下节课是政治课，我不敢睡啊。”小满一摊手，脸上满是无奈。

“政治课？”

宋知朝不可置信地看向黑板上的课程表，果然是政治课。

“小满，我感觉我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