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孤旅 第29章 新的成员

院子外面车上，小玉抱着周雨豪竟然默默的掉着眼泪。小玉刚听到大奎说的，先是震惊，再后来是无比的悲伤。她知道在这个时代活下来是有多难，何况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这莽莽黄沙里面，她是舍出了自己的性命，忍着怎样的剧痛来养活这个怀里小孩的。不小心又看到桶里的东西，小玉整个人都几乎接近崩溃，面对着这个孩子，也只能强打起劲来。双臂抱得是越来越紧了。

“姐姐，你弄疼我了！”只听到周雨豪说道。

“哦，姐姐太喜欢你了就想老抱着你，一不小心就抱疼你了，姐姐跟你说对不起哈，不许哭哦，男孩子不许哭的，男孩子要坚强的！”说着说着，小玉反倒眼泪汪汪的哭起来了。

“姐姐，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吗？我来保护你！你看我的肌肉像凹凸曼一样，可以打败所有的小怪兽！”说罢，周雨豪便试图露出自己的肌肉展现给小玉看，小玉摸摸他的头说道：

“好，姐姐不哭了，以后，你要好好保护姐姐哟！”

“收到！打败小怪兽！冲啊！”一下子便挣脱了小玉的怀抱冲了出去，对着大妞和大壮就手舞足蹈的玩耍了起来。

小玉望着眼前这天真无邪的孩子，她开始明白那个屋子里的女人对于这个孩子的深深的爱。又回想起自己父母对自己的爱，她开始释然，即使这种释然让她心里一阵酸楚。这长久以来对于父母之爱缺失的遗憾，小玉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于是心灵深处便如一道决堤的大坝奔涌袭来，小玉忍住了哭声，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

院子里阿飞望着不锈钢桶发呆，大奎对着墙壁发呆，两人心里也不好受，大奎一甩手偷偷抹了把眼睛，便出了院门，看到那孩子正在无忧无虑和两只小狼崽玩耍，他手里紧紧握着生锈的柴刀便走了过去。

这时小玉也缓过神来，看到大奎的魂不守舍的样子，手里还紧紧得握着柴刀，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在玩耍得周雨豪，小玉暴喝一声道：

“宋文奎，你要干什么？”随即迅速的跑过去护住周雨豪。

“周凝玉，你别拦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怎么还活得了，他长大了，怎么面对这段回忆？你想让他成年之后痛苦一生吗？”

“宋文奎，你走开，我不许你动他，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小玉怀里的周雨豪，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又给吓到了，便大声哇哇的哭起来：

“坏人，坏人，姐姐这是个坏人，我不要他呀，我要妈妈呀……”

“雨豪乖别哭，别哭啊！”小玉一边安抚着周雨豪，一边怒目的对着大奎说道：

“你行啊，宋文奎，你可真有本事，心里不舒服竟然对着这孩子出气！你动啊，你要动连我一起动！我打得你亲妈都不认识你！这孩子有什么罪？他妈妈只是想让他活而已，遇到你倒好，你却想要他死！你心是铁做的吗？你他妈的还有点良心吗？你过来动他试一下看看！”

“周凝玉，你可要想好了！这孩子以后长大了，怎么面对这段故事，你有考虑过吗？”

“我不管！从今天起，这孩子就是我弟弟，吃喝睡，都和我一起。今天要是动他，我就和你拼命！”说罢便抱起孩子，放到车里自己往车上一坐。

阿飞听得外面吵闹，便跑出来一看，发现大奎手里紧握柴刀死死的盯着那个孩子。而小玉将孩子放在车里，自己坐在门口堵着，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场面一时剑拔弩张。一看这状况，大概就猜到怎么回事了，连忙奔过去大声对着大奎说道：

“大奎，你冷静一下！孩子是没有错的！你不要做错事！”

“飞哥，我没有做错事，你想想这孩子长大了之后，如何面对这一段回忆？”

“大奎，你把刀先放下！你听我说行吗？人活着是为什么？就是要对得起天地良心！这孩子是吃了不错，你看看这附近，一眼望过去都是茫茫的戈壁滩，不这样这孩子活得到现在吗？那个女人为了让他活着不惜忍着那样的剧痛，来养活他。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去剥夺这个孩子的生命！你试着想想，如果你是这孩子的父母，在这个时代里，你难道不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吗？就好比我们早已经去世的父母，难道他们不想我们好好活下去吗？换做我们是这个小孩，他们会不会也一样这样做？大奎，那是父母对孩子的爱啊！你说过，人的爱是超越一切恐惧的存在，难道不是吗？难道你忘记了吗？只要我们好好将这个孩子养大，好好教导，用我们爱去包围他，去关心他，我相信你所担心的问题，以后自然可以好好的解决！大奎，快，放下刀，刀不应该指向手无寸铁的孩子！”

“飞哥……我……我错了……小玉……对不起，哎，我没脸了！”大奎一把甩掉手里的刀，蹲在地上抱头大哭起来，阿飞走过去怕拍大奎的肩膀，接着说道：

“兄弟，我知道你难受。其实我对于这种事情早就做了心里准备，但是真的遇上却也难免情绪波动很大，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这些情绪，你的担忧是正确的，采取的方法却是错误的。你也不用自责，当我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也是这样。但我不住的问自己，孩子有什么错？错的只是这个时代！谁都没有错！要怪只能怪这个时代，我们活在这里，挣扎在这里，拼劲全力的活下去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我们心里有良知，眼里还有希望！我们背靠黑暗，面向朝阳在一直前进！这样我们才能找到属于真正的自己！若干年后我们可以对着我们的子女说一声我们来过、走过、经历过，我们问心无愧！”

“啊…………”大奎发出的哭声，回荡在荒野中。

天黑了阿飞升起了篝火，周雨豪和大妞、大壮围着篝火一个劲的玩闹。小玉也吃不下，就望着篝火一言不发。大奎一个人爬到车顶不吃东西也不说话，就这么躺着，看着眼前的澄净的夜空愣愣的发呆。

阿飞看两个人都是这样的状态，也不想多说话，便招呼着周雨豪吃东西，这孩子嘴巴甜得要紧。一看阿飞给他做吃的，完全就忘记了刚才的那通惊吓，一个劲的叫着哥哥，好哥哥，还让阿飞一口一口的喂他吃。阿飞刮一下他的小鼻子，说道：

“雨豪呀，以后小玉姐姐照顾你了，然后和姐姐一起跟着我还有大奎哥哥一起走好不好？”

“要是我走了，我妈妈怎么办？我看不到妈妈了怎么办？”

“雨豪呀，哥哥要很认真的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听了可不能哭鼻子的哦！”

“嗯，哥哥你说，我听着，小玉姐姐说男孩子不哭鼻子，我是凹凸曼，凹凸曼不哭鼻子！”

“李小飞，你不要说！我生气了！”小玉听到这些就知道阿飞要说什么，赶紧拦住。

“小玉，晚说不如早说，这样小雨豪容易接受，以后长大了，对他的影响也会少一些，你不说清楚，你就是在欺骗他，那我们凭什么做到问心无愧？”阿飞一脸郑重的说道。

小玉知道阿飞的心思，却又害怕阿飞一下子说穿，会伤害到小雨豪。也如当年小玉听到父母的噩耗时的感受，那种痛苦，小玉切身的明白。

“雨豪呀，妈妈不在了，还有你爸爸都去了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天堂！”

小雨豪一听到这里，咬着嘴唇，眼睛眨巴眨巴的忍住眼泪说道：“他们死了吗？以前姥姥死的时候，妈妈和爸爸也这么说，之后再也没见到姥姥了！”

“雨豪呀，怎么见不到呢？要不哥哥教你？来，你闭上眼睛，想着爸爸妈妈，是不是爸爸妈妈就出来了？”阿飞刚说完，小雨豪便认真的闭上眼睛，一会儿接着说道：

“是呀是呀，爸爸妈妈就在眼前，他们还对我笑呢，还有姥姥！”说罢便睁开眼睛，又一脸失望的说道：“可是一睁眼就看不到了！”

“那是因为爸爸妈妈都活在我们心里呢！他们不但会在你闭着眼睛的时候看到，还会在你睡觉的时候到你的梦里去看你。”

“哥哥和姐姐，还有上面那个坏人，还有小狗狗们的爸爸妈妈都是在活在你们心里的了？”

“是呀，我们的爸爸妈妈都是活在我们心里的！”

“哦，这样子，那我们要去哪里？那里好不好玩？有没有大滑滑梯？有没有可爱的小朋友一起玩？我可不可以带上我的凹凸曼和他们一起玩？还有那里有没有巧克力？还有……说呀说呀，哥哥，你告诉我呀！”小雨豪一连串的问题把阿飞都给问懵了。

在一旁本来偷偷抹眼泪的小玉，一听雨豪的问题，噗呲一声就笑出了声，连忙拉着小雨豪告诉他不早了，得睡觉了便抱着他进了帐篷。

小玉进去帐篷之后，帐篷里传来小雨豪不停问问题的声音，阿飞心想这下好了，这小雨豪也是个话篓子，正好和大奎一对，这以后一路上就好玩了！心里正想到大奎，便想起这家伙还没吃呢，在上面一动不动躺好久了，阿飞放心不下，便拿上一个罐头上了车顶，看到大奎嘴里含着根狗尾巴草，双手垫着脑袋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听到阿飞上来的动静，也不搭理，阿飞便在货车顶坐下，放下罐头也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大奎看他坐下，便说道：

“没想到你这么会哄孩子，这孩子话这么多，这一路上，可有得烦了……”

“哪里，以前家里亲戚很多小孩，接触多了！”

大奎望着天上的星星，若有所思的说道：“好久没这样看星星，以前小时候也这样自己一个人偷偷爬咱自己家的楼顶躺着看星星，然后睡着了，我爸妈在村里找了一夜，还叫了家里和左邻右舍的亲朋好友到河里、池塘里捞我。硬是以为我掉河里、池塘里喂了鱼。我爸妈找了一夜，愣是找不到，我妈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后来不知道我从哪里就这么冒出来了，然后我妈一个劲抱着我哭，我爸就给我一顿好打，从那之后就再也不敢上楼顶了！后来自己读书、休学、打工、当小老板、他们也没享过我一天福，再后来他们病了，然后死了，妹妹也走丢了。我这心里就是堵的慌！今天这事儿是我不对，我错了，能帮我跟小玉说一声吗？我只是担心这孩子将来怎么面对这些回忆！”

“将来的事情，现在怎么说得准呢？权且走一步算一步，而且我看这孩子聪明伶俐着，慢慢教导吧，总不能把他就这么丢在这里吧！”阿飞平静的说着。

大奎转过头又问：“你啥时生一个？”

“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阿飞郁闷的看着大奎。

“我就问问，那天我看你不是和小玉求婚来着？我一听就知道你丫一点经验都没有！”

阿飞一脸惊讶的问道：“卧槽，你听到了？”

“那可不，你俩在车头腻歪，我在后面找油……飞哥，不是我说你这方面你咋这么没经验呢？首先咱得弄个气氛不是？然后再一通感天动地、神鬼哭泣的表白是不是？再还有你还得有个信物啊，起码手里拿一把花吧！你当时手里拿的啥？一根棍子，哪有你这样啥也没有的，提着根棍子，嘴里巴拉、巴拉傻傻的说，你嫁给我吧！就这样还想白娶人家黄花大闺女呢？真是活久见……”大奎一脸无奈的望着阿飞说着，一边用嘴里的狗尾巴草点阿飞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等到了高田市再说吧，现在这个情况，要什么就没什么！等到了聚集点，我再来一次！”

“瞧你丫那傻样儿，对了，我突然想起个问题，那桶里的又是怎么回事？”

阿飞摸了摸下巴便和大奎说道：“这个我还真得和你说说，刚才吃饭前，我又进去仔细看了一下，这房子里不单单只有女人和那孩子，应该还有个男人。我看那房子鞋柜里，衣柜里不少男的东西。尤其那鞋子，但是积灰的程度不算太久，看上去隔着时间也不算太长，所以我估摸着那桶里的人就那男的吧！然后把髋骨找到了，看髋骨是个男性，再看股骨头关节的磨损状态，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和那个女的一联系，差不多**不离十，就是这孩子的爸爸！”

大奎听到这里顿了一顿，便问道：“你的意思说，这女的把人杀了？”

“应该不是，如果真的下得去这个手，也不会有后来我们看到的那一幕，想必这男主人遭遇了什么意外或者疾病，命在旦夕，然后就这样了……我也不想往太坏的地方想，咱们总得相信人性，设身处地的换到那个女人的角度去看这个事情，也许就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残忍了！”

“飞哥，我算是明白我们避风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似乎理所应当的事，在更深一层思考时，就会变得不那么理所应当了。感觉这句话，可以解决我现在心里的烦闷了！其实偶尔听听你说一下这些，还挺好的。就是不能天天听！”

“为什么？”阿飞疑惑的问道

大奎一脸坏笑着说：“你像个唐僧……唠叨！”

“那你就是二师兄！”

“小玉就像一天到晚缠着要吃你肉的女妖精！”

“宋文奎，你才是个妖精，你再跟李小飞瞎说，看老娘撕烂你的嘴！”小玉在帐篷里怒吼道。

“……”

第二天一早，三个大人便醒来，小玉看周雨豪睡得香，便没有叫他。小玉到那楼上收拾了一堆周雨豪的衣服鞋子等用品，又找到他昨晚睡前要的玩具，又拿走他要的书画笔什么的一股脑又收拾了三个大箱子。便喊阿飞和大奎来搬，经过昨天那场冲突，小玉开始理解大奎的想法，虽然不赞同，但也没有过多苛责，还给大奎露了笑脸，大奎倒停不好意思的，一个劲的道歉，搬东西。收拾完周雨豪的东西，阿飞和大奎便商量着，锅里的和楼上的都一起弄出来埋了吧。便将锅里的残骸捡出来，在荒地里挖了坑与那女人一并埋了。小玉带着周雨豪，久久站立，不肯离去，小玉和周雨豪哭得像个泪人似的，阿飞和大奎站的远远的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劲的抽着闷烟，不一会儿烟屁股就丢了一地。

过了一会儿，两人远远的看着周雨豪给坟头磕了头，小玉握着他的小手，便依依不舍的坐上车。车子刚启动开始滑行，只见周雨豪突然趴着窗口一边哭喊一边摇着手道：

“爸爸……妈妈……再见！爸爸……妈妈……等我回来看你们！再见！”就这样他趴在窗口上往后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到这个小镇子，便坐下来，望着眼泪汪汪的小玉说道：

“姐姐，我们还会回来吗？”小玉抱着周雨豪说道：“会的，会的，只要我们心里有希望，就一定会回来的！”

“那姐姐，什么是希望啊？”

“希望就是你心里想着一件事情，然后一直去努力，不管结果怎么样都要去努力朝你想的方向前进，这就叫希望！”小玉一脸坚定的说道。

“那姐姐你心里在想什么啊？”

“姐姐心里当然在想，咱们都快点到聚集点啊。”

“那什么是聚集点？”

“聚集点就是很多很多人在的地方，那地方很安全，会有很多很多人，大家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那什么又是幸福呢？”

“啊，这个……”

“那聚集点又在哪里呢？”

“高田市”

“那高田市又在哪里呢？”

“周雨豪，你为什么这么多问题……”

“姐姐你家在哪里啊？”

“戴眼镜的哥哥为什么这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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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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