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孤旅 第28章 选择

“李小飞，你不要命了，你给老娘快回到车上来！”小玉一看阿飞居然对着沙尘暴发泄情绪，十分担心的喊道。

阿飞再也不停留，看了一眼即将到眼前的沙尘暴，转身便上了车，关好车门后又找来几件衣服用透明胶带一起贴在窗户上，然后居然哈哈哈的笑起来。大奎看他这样子，便纳闷的说道：

“这不会是病了吧？”说罢便伸手去摸阿飞额头。

“大奎别闹，我就想着刚才自己好笑而已”阿飞一把打开大奎的手说道。

话刚说完，车身开始晃动，整个车子开始“叮叮咚咚”的持续响起，外面响起一股如牛嚎叫的声音，还伴随着电闪雷鸣。整个车子已经被沙尘暴吞没，车子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三个人都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小玉打破了沉默说道：

“你说你刚才在干嘛？你上来居然还一个劲傻笑！真搞不懂你这脑瓜子里在想什么！”

“我刚才望着这沙尘暴，突然想起四个字就感觉特别好笑……”

“飞哥，哪四个字？你快说说！”

“人定胜天，你们说好笑不好笑。看着这眼前滚滚黄沙被吹起几百米高，还不时发出轰隆隆的雷声，谁在那里站一个我看看？看能不定下来？以前我们人类总是妄自尊大，总以为自己可以左右大自然，看看这眼前的黄沙滚滚，再看看以前人类的所作所为，就觉得讽刺至极！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飞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那以前人类拓展生活领地，那不也是为了活下去嘛！这就好比一辆高速行驶载满乘客的电车，你是电车的管控员，现在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条路上躺一个人，另一条路上躺着三个人，你选择哪条都是要有牺牲的。如果不选择，那就车毁人亡，车上所有的乘客都要完蛋！”大奎推了推破损的眼镜说道，

“大奎哥，电车难题好像不是这样说的吧？好像是说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碾向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是否应拉拉杆？”

被小玉一通抢白，大奎不好意思的干咳几声道：“咳咳，都差不多差不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想表达的是，这两条路就好比人类所要面临的问题。一条路是发展，一条路是环境保护；如果选择发展就会放弃环境保护，选择环境保护，人类就得放弃发展。总之不管选哪条路都会有极端的结果，选择第一条发展的路，人类牺牲得少，得到的就多，对于自然的损害就越大，就好比现在这个世界！”

“大奎，你说换做是你，你怎么选？”阿飞头靠着车门平静的问道。

“那是我要去搬动这个拉杆，肯定是往躺了一个人的方向去搬，这样牺牲的少，放在人类世界里来说，那就是选择发展，反正在我角度来看，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小玉，你说呢？换做是你，你怎么选？”

“干嘛要选呀，这么复杂的问题，不要问我，我才懒得想，根本没有可以去想的必要，也不知道哪个个吃饱了没事干的，想那么多复杂的东西，真是闲的慌！本大小姐有这时间胡思乱想，还不如多保养一下，把自己搞得美美哒！好怀念以前去做SPA的日子啊，瞧瞧这皮肤，最近变得好差了，你们自己聊哈……”小玉三下两下就把阿飞的嘴给堵上了，阿飞于是摸着下巴和大奎说道：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很多人也会这样回答，但是我们把这个问题再延展一下呢？就好比你大奎某天经过一个池塘，看到有个孩子落水，你奋不顾身的去救了那个孩子，打湿了你数百万一双的鞋子，这鞋子便变得一文不值，最后你被人们称作英雄，因为你救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可以活命了。但是如果你不救这个孩子，把这双鞋子卖掉，你可以救活几千个在战乱中饥饿的孩子，你一样是个英雄，会有人在意你之前没救那个落水的孩子吗”

“飞哥……这问题，真的好难……但是如果可以救一千个孩子，我大概会选择放弃那个落水的孩子……”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似乎理所应当的事，在更深一层思考时，就会变得不那么理所应当了。这是因为，每当我们开始思索，我们所考虑的就不再是某一件具体的事，而更像是对相对抽象的“真理”寻求，因为我们都倾向于让我们的所有作为都是合理的，所以当某个我们认为合理的行为，在类似状况下却变得似乎没那么合理的时候，我们就会产生疑问或者疑惑。”

“飞哥，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思考的深度、角度和以前有了很大变化……我都不知道怎么搭话了……”

“这个真的要感谢你和小玉，从你们两身上我才明白什么是我所欠缺的，我知道未来该怎么做了，才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信任。”

“飞哥，你太让我感动了！”大奎对着阿飞一顿猛夸。

“李小飞，没想到你说话现在也一套一套的，说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尽给本大小姐戴高帽子哈！”小玉停下了手中的活，望着阿飞说道。

“……嗯，我给你揉揉，最近辛苦咱家小玉了，这又是开车，又是逃命的……”说罢便去给小玉按摩了……大奎看着阿飞这神反转，一时半会有点没反应过来。心里想：这啥情况？刚才还这么至理名言聊着深沉的话题，这下一秒的功夫马上就便乖乖男了？完全接受不了……

大奎看着两个人亲昵的举动，自己像个百万级的电灯泡，顿时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趣，郁闷的用魔术巾盖住自己的脸，车子时不时被风吹得晃动，听着外面石子和沙子打在金属上的声音，靠着车门便呼呼的睡了起来。

过了许久，风沙逐渐变小，太阳渐渐的露了出来，三个人下车开始清理，大奎爬到车顶，将碎石和沙子都清理干净阿飞在下面拆卸那些档沙的木板和铁板。小玉则站在沙丘上，拿着望远镜查看前面的情况。沙尘暴刚过去，天空晴朗乌云，能见度极高，小玉发现前面隐隐绰绰的好像有一座城镇，大概几十公里的样子，一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和阿飞、大奎两个人商量靠近城镇宿营。

片刻后还是小玉开车，一路朝着城镇的方向前进，黄昏时分到达了城镇。三人发现这是一个荒废许久的城乡结合部，在以前的世界里，像这样的城乡结合部，是相当热闹的。住在城里的人们周末、节假日的时候都喜欢往这些地方跑。主要是放松一下生活压力感受一下田园生活，另外一个就是像这种城乡结合部，会有很多相对于城市里较为便宜的蔬菜水果，一些精打细算的人们就爱到这种地方来买。所以这个城镇虽然废弃已久，却一点都掩盖不掉当年的繁华景象。街道边鳞次栉比的挂着各种严重褪色招牌的商店；路边各种被废弃的车辆；其中不少车辆上满是已经腐化成黑泥状的农作物残渣。

“这路可不好走呢，咱们在外围找个背风的地方将就过一夜吧！”大奎望着前面拥堵住大路的废弃车辆和各种杂物说道。

小玉点了点头便倒车推出去，绕到小镇北面一处背风的三层农家院附近，便停下车来安营扎寨。阿飞和小玉两人整理的东西的时候，大奎便安置好大妞和大壮，他百无聊赖中便把目光放到了眼前这栋楼上，于是就和阿飞打了个招呼，翻了院墙便进去院子里，只见院子里摆着一口不锈钢的桶，下面明显有烧过木材的痕迹，看样子时间并不久，大奎突然警觉起来，心里想怕是这里曾经来过人？烧过木材的痕迹相当新鲜。于是便转身打开了大铁门，跑出去招呼阿飞过来看，阿飞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院子里一看，也注意到那口不锈钢锅了。于是两个人向那三层小楼走过去，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一堆就开了。一个矮小的影子突然从两个人的眼前一晃，蹬蹬的就上了楼，然后只听“砰”的一声摔门的声音，然后又听到“咔哒”的声音，明显是那个影子上楼之后把门反锁了。

两人见状吓了一跳，外面小玉正在安置宿营的东西，也听到摔门的声音，便在外面大声喊道：

“什么事情？”

“没事，你赶紧上车，把门锁好，先别过来！”阿飞大声的回答道，可是小玉没管这些，把车门一关便跑了进来。

“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们嘛？怎么又跑进来了？”阿飞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

“人家怕嘛……我跟你们一起说不好还能帮你们，这都怎么回事？这有人？”小玉一边四下打量着农家小楼。

“刚才一推门进来看见个影子跑楼上去了！”大奎回答道。

“你们俩都没看清？”小玉接着问道，只见两人摇摇头。

于是三个人便慢慢的上了楼，小玉紧紧得拉着阿飞的衣角，拽得阿飞十分不方便，阿飞也不吭声，便由他去。只见二楼一扇门紧锁着，阿飞把耳朵贴近大门听到里面的确有动静便说道：

“你好，我们是路过的，刚才不好意思哈，我兄弟好奇翻进来了，对不起了！”话说了半天里面没有人回答，大奎便接着说道：

“你好，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能开个门我们自我介绍一下呗？”

“不好，你们都是坏人！你们快走开！不然我打电话叫警察叔叔来抓你们了！”哪知里面居然传出来稚嫩的童音，三个人面面相觑的看了看。

“小朋友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路过，我问你家里还有其他大人吗？”阿飞接着问道。

“哼，不告诉你们，老师说过随便敲小孩家门的都是狼外婆，进来会把小猪猪吃掉的！”三人一听顿时差点笑出声来。

“我还以为什么呢，里面就一破小孩儿，要不咱把这门一脚踹开得了！”大奎说罢作势就要踹门，阿飞一把拦住大奎，小玉跟着说道：

“你干什么啊，别吓到小孩子，毛毛躁躁的有点爱心好吗？我有办法哄小孩儿！看看本大小姐给你们露两手。你们俩个别呆这里，碍事，都下去！”说罢便轰走阿飞和大奎，坐在门边和里面的小孩有一塔没一搭的聊起来。

“小朋友，姐姐不是坏人，和你说会话好不好？”小玉轻轻的说道。

“嗯”过了好一会里面才传出来答应的声音。

“我们来做个游戏好不好？”

“什么游戏啊？”犹豫半天里面才回答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你问我答，谁先来？”

“我来我来，姐姐你是干什么的呢？”

“姐姐我呀，就是你打电话要找的警察啊！”

“真的？我不信，我都还没打电话呢，你怎么就来了？”

“小朋友你耍赖皮哦，现在归我问的，你却耍赖皮，这样可没有巧克力吃的哟！”

“姐姐，你有巧克力？骗人……我都好久没见过巧克力了，你哪里来的巧克力？”

“姐姐这里有好多巧克力还有糖果，罐头，饼干，只要姐姐问你什么你乖乖回答，姐姐都分给你吃好不好？”

“不信！你就是想骗我开门，妈妈说了，谁说都不开，哼！不和你玩咯……”小玉一听，心里想：嘿，这孩子还挺机灵的，今天不把你哄出来我就不姓周。于是蹬蹬的跑下楼，跑出院子上了小货车就一阵翻腾，找出来好些个零食，抱着就往楼上跑。

“嘚瑟，我就看看你今天怎么把那破小孩忽悠出来！”大奎看她抱着零食的样子，心里已经猜到小玉什么套路，便略带嘲讽的说道。

“要你管……”小玉也不理他，白他一眼，又回到门口。找出一袋巧克力，便从门缝塞了进去，接着说道：“小朋友，你看门下面是什么！”

“巧克力！姐姐真有巧克力啊？”里面传来一阵蹬蹬的跑动声音，接着就响起一阵撕扯包装袋的声音。

“那姐姐没有骗你吧？你看姐姐给你拿了好多好吃的，你让姐姐进去好不好？”小玉趁热打铁的说道。

“嗯，那只能你进来，那两个坏蛋不许让他们进来！”

“好，小朋友我一定不让他们进来！”小玉回答道。

只见房门“咔嗒”一声响，门开了露出个小脑袋来，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庞，长得白白净净，虎头虎脑的，特别招人喜爱。只见这小男孩轻声和小玉说道：

“快进来，别让坏蛋看到了！姐姐进来，我保护你！”说罢便让开门口，让小玉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又把关上了。

刚一关上门，就见这小男孩做了个嘘的手势说道：“妈妈病了，在睡觉，让我不要吵，我们小声点儿！”小玉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孩子的妈妈是不是已经……

“妈妈什么时候睡的啊？”

“妈妈昨天早上说不舒服，然后让我不要吵，饿了下去自己吃东西。”

小玉一听，心想可能真的生病了在睡觉，便没有再去怀疑，便把零食拿出来给这孩子吃。小孩一见零食，开心的不得了。

“哟，还真进去了……这丫头还行啊，挺能哄小孩的，这要是以后你俩生个娃，不怕孩子闹了！哈哈哈”大奎听到这动静，知道小玉进去了望着阿飞打趣的说道，阿飞白了他一眼，便不在理他，便四下晃悠起来。只见这一楼有个大厅还有个厨房，厨房里一片狼藉，菜板上还有些食物的碎屑，燃气灶台边还有个放着装满食物的的大盘子。一楼大厅装修得还挺现代，大厅中挂着一张大的全家福，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看来这家在灾难前也是人丁兴旺。

“飞哥，你来看，这好像有点问题！”阿飞正在客厅里转悠，听到大奎在厨房里喊，便进去看。只见大奎手里指着灶台上一大盘带肉的骨头，示意阿飞看。阿飞走进去，这不就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个装满食物的大盘子吗？没什么啊，再细看好像感觉是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于是掏出匕首在那盘子里扒拉起来，突然一个物件展示在阿飞眼前，阿飞心中深深的震惊，呆呆的就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阿飞颤抖着转过身，连忙就去了二楼。不由分说，一脚就踹开了二楼的房门，一进去就看到小玉和那个小孩惊恐的面孔，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缓过神来，被吓到的人才缓过神来，小孩哇哇的哭这躲到了小玉背后，小玉呵斥着道：

“李小飞，你神经病啊？吓到小孩了！不怕，不怕，两个哥哥都不是坏人，他们是担心姐姐有事，所以着急了，别哭别哭，姐姐这还有好吃的！”说着抱起小孩安慰道。

“这房间里还有别人吗？”阿飞也不搭理两个人，一个劲的在房间找。发现其中一间卧室里上了锁，便转过身严肃的对小玉说道。

“周雨豪说他妈妈在里面睡觉！李小飞，你到底要干嘛？人家在里面睡觉，你要冲进去吗？”小玉一脸愤怒的冲上来就拦住了阿飞。

“小玉，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情。”大奎黑着脸严肃的将小玉叫道一边开始耳语起来，小玉脸色也变得相当不好起来，于是转过身便对名叫周雨豪的小朋友说道：“姐姐跟你说啊，妈妈在里面生病了，这个哥哥呢，是来给妈妈看病的。所以为了给妈妈看病，姐姐带你下去到院子里去，姐姐啊还有两条小狗，姐姐把他们，叫出来陪你玩好不好？然后还有好多的巧克力等着你去吃呢，好不好？咱们在外面玩会，这样不会打扰这个哥哥给妈妈治疗，你说好不好呢？”

“姐姐，他真是医生呢？真的有两条小狗？”周雨豪停止了哭泣，眼泪和鼻涕裹到了一块，小玉本来凝重的心情因为这小孩的表情，又轻松了一下。

“姐姐不会骗你的，你看姐姐是不是给你拿了好多好吃的？乖，听话，姐姐带你下去找小狗去！”说罢牵起周雨豪的小手，和大奎做了个眼色便下楼去。

阿飞望着那间卧室的门楞了一会儿，大奎拍了拍阿飞的肩膀示意将口罩戴上，阿飞才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开这个卧室，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飞再也不犹豫一脚就踹开了门，门开的一瞬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床上躺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刚死去不久的人，阿飞仔细的查看着这具女性尸体。发现她的身上有六处被刀割的痕迹，刀割处的肌体组织不翼而飞，有一处是较为新鲜的，其他几处明显的是有些时间了伤口显示着黑色的凝结状，这是伤口感染加上失血过多导致的死亡。阿飞顿时脑子里就炸了，抱着脑袋留着眼泪就跑出了卧室，大奎一看这情形，打开了窗子通气，便也跟了出去。

只见阿飞跪在地上，抱着脑袋额头不停的触着地板，嘴里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这可恶的世道！这女人，牺牲了自己，就为了自己孩子的活命！”

“你是说……”大奎看着阿飞痛苦的样子，又瞧一眼床上那具的尸体，一下子也是情绪差点崩溃！

“大奎，咱们赶紧把这女人裹起来，别让那孩子看到，记住这个事情永远不要和那个孩子说，咱们带那个孩子离开这里！”说罢，阿飞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恢复理智，招呼大奎一起把那个女人裹好。

“啊！李小飞，大奎哥，你们快来！”刚弄好，楼下传来小玉惊恐的叫声，阿飞从窗子里看下去，发现小玉一边捂着那孩子的眼睛，一边惊恐的喊道，看到阿飞从楼上探出脑袋，小玉指着那只不锈钢桶，脸色苍白得说不出话来.

阿飞和大奎两个人奔下楼，缓缓的走近那个不锈钢桶。阿飞示意小玉带着孩子出去，小玉一把抱起那孩子，便上了车，一边哄一边跟他说话。阿飞和大奎看小玉带着孩子走远了，便靠近那不锈钢桶，大奎找来一根木棍，在里面居然挑起来一根人骨。

大奎再也受不了了，丢下棍子跑到墙角，脑袋靠着墙壁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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