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孤旅 第22章 主角光环

大地剧烈的摇摆如一头巨兽冲破封印震天憾地，天空中充斥着滚滚的雷声又如这巨兽的嘶鸣。漫天瓢泼的暴雨压制住飞舞的尘埃；数米高的废墟中大奎和小玉一边寻找着一边徒手挖掘，他们的手指已经被刺破，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也抵不过失去李小飞的痛苦；他们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他还活着便如那伟大的战士，告别家人后转而投入血与火沸腾的战场，归来时伤疤不过是他英勇的功绩；如果他已经离他们而去，他们也要找到遗体，不让这孤独的身体凄惨独眠，不让那尘世中可悲又可怜的蛆虫将他的荣光掩盖；他们任凭雨水浸透衣裳，打湿他们的脸颊，任由前面是摇摇欲坠的危楼或是隐藏在附近会威及到自己安危的潜在威胁，他们都视而不见；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我要找到你，不管你在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山崩地裂，找到你！一定要找到你！

时间一点点流逝，大奎很明白黄金救援时间救援是72个小时，他和小玉必须要在72个小时内找到他，他才有生还的可能性。小玉的眼泪和着这雨水一起流在脸颊上，大奎分明已经看到小玉的眼已经哭得红肿。大奎能明白小玉的感情，虽然遇见的时间不长，她的个性也很火爆倔强，她对阿飞那股感情，大奎是看在眼里感受在心里。

“你这样不是办法，黄金救援时间是72个小时，小玉，你要振作起来，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振作起来，飞哥最后把你推出来就是不想你有事！而且我和飞哥一路走了那么久，他连路边无名白骨都要埋葬的。我不相信他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相信我，好人一定有好报的！”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呜呜……”说罢小玉又哭了起来。

“不要哭了，抓紧时间找人，每耽搁一分钟就少了一点机会！”大奎抓着小玉的肩膀说道。

小玉咬紧牙点点头转身便去废墟里继续寻找，大奎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便徒手挖掘起来。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人已经疲惫不堪，暴雨渐渐平息，天空中有一种奇怪的色彩在流动，那不是雨后的彩虹，仿佛是某个画家打翻了颜料桶，如梦似幻。他们来不及欣赏这从来没见过的壮丽景色，便埋头继续在废墟里挖掘。小玉脑海里还回映着前几天的场景，她怎么都没想到，都准备离开了却发生了地震。她心里无比的自责，为什么不早点出来？现在找不到李小飞，她心里已如一个巨大的黑洞，慢慢的吞噬着自己的理智，她发誓一定要找到他，哪怕只是找到李小飞残缺不全的躯体，她也要亲手埋葬他，在他的墓碑前伴着他度过余生。她绝对不会让他孤独的长眠于这废墟之下，任由噬骨的蛆虫啃食他温暖的灵魂。她一边徒手挖掘，额头上的汗珠和眼泪混在一起，犹如大海里随波沉浮、消散的气泡，她为何如此焦急？她知道，李小飞已经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现在李小飞是她心脏，她此时早已停止跳动，犹如一具行尸走肉的徒劳挖掘。即使是如此，她仍然记得李小飞说过的话：人活着就要有希望！

“小玉，先休息会，吃点东西，吃完东西再继续！”大奎看她这个样子，也是十分担心她的状态，他能感受她现在的痛苦，就像当年和妹妹失散时的心情。于是从车上拿下一个罐头，便递给了小玉。

小玉也是不搭理，麻木又空洞的眼神看着被她用双手在废墟里挖掘的一个浅坑。大奎见她这状态一把扯起她的胳膊说道：

“你这样子怎么找人？你要理智！如果飞哥还再里面被困，你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救他！如果他已经死了，他的灵魂看到你这样子，也会惴惴不安！你要坚强起来！”

“我怎么坚强起来，应该是我死在里面的，他拉着我的手说，不要怕，我不会丢下你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我的，可是在最后他却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他才没有出来，说好了一起的，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为什么，又要留下我一个人！爸爸妈妈是这样，他也这样，我的世界塌了、毁了、我宁可躺在里面的是我！”小玉一把甩开大奎的手哭着说。

“周凝玉，你太自私了！你只顾及你自己的感受吗？他为什么奋不顾身的冲进去找你？是因为他心里有你，不是那种简单的有你，不然他不会那么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又跑回去拿你掉的东西！刚才地震前你上去之后，飞哥跟我说，这里是你的记忆，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记忆，你知道他是多么的在乎你的感受吗？所以在这个情况下才把你推出来，他是想让你好好活着！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对得起飞哥对你做出的牺牲？他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在用行动感受着你的感受！你知道飞哥都受过多少苦痛吗？虽然灾难发生后每个幸存下来的人都或多或少有过痛苦的记忆，但是都没有他李小飞经历得多。本来他作为医生，先是看着病患一个个死去、接着是自己的父母、亲人、朋友、最后是他的未婚妻。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死去，他心里的愧疚和负罪感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直到他遇到了你，我就发现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爱啊！所以，小玉你不能再这样子了，要努力活着，他说过，活下才有希望！”

小玉转过身望着大奎坚定的眼神，默默的低下头拿起罐头坐下来使劲就吃。远处大妞和大壮，也在废墟里徘徊，时不时得发出“呜呜”的鸣叫，好似在呼唤它们的主人。雨后太阳已经出来，渐渐的展露出一抹金色的夕阳，那一股金色的夕阳映照在这残破的废墟中。这让小玉想起那个充满金色阳光卧室的傍晚。那迷人、沉醉的脸庞又浮现在她的记忆中，记忆中只见他腼腆微笑的着看着自己，神圣又高大。

大奎闷闷的在旁边点上一支烟，颤抖的手夹着香烟，回忆着这一路的种种坎坷，眼里不知不觉的就红了，他看小玉不注意，一把抹掉眼里将要掉下来的东西。大奎提醒自己，现在阿飞不在了，必须有一个人坚强起来。如果两个人都崩溃，这个小团体，就完了。他颤抖的手使劲的一根接一根的抽着。大奎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现在一整天都快结束了，没有从废墟里传来半点敲击声或者任何阿飞还存活的线索，只靠徒手挖，两个人都需要好多天。恐怕已经不大可能生还了。但是大奎还是想最后试一试！便起身走向倒塌的废墟。

突然大妞和大壮一阵欢快的骚动，大奎和小玉询声望去，只见废墟里缓缓爬出来一个人。只见此人缓缓站起来，一只手扶着另一胳膊，金色的夕阳在映照着他的全身，泛出金色的光芒，仿佛一位披着金色铠甲重伤归来的战士，只见他抬头看天长舒一口大气，然后哈哈哈大笑起来。另外两人一看，这不是就是阿飞吗？震惊之余，心下大石头一松，大奎一屁股就坐在地上长吁一口气道：

“哎哟，我滴个祖宗呃，可他妈的急死我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说罢便躺倒在地上。

小玉一看到阿飞便奔了过去，奔到近前，阿飞将另一只手里还拿着的相框，缓缓的递到小玉面前说道：

“还好，还没碎，给！”

小玉也不接，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嘴角挂着微笑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满是血污和污渍的男人，不自觉的一把抱住阿飞的腰，脑袋扑在他的胸口，使劲的哭了起来，边哭边骂：

“蠢货、白痴、死变态、王八蛋……谁让你又跑回去了！还以为你死了，呜呜呜……”

“小玉，疼，你轻点……快放手，大奎在看呢，这多不好意思……疼，哎呀！”

“不，就不放手！以后都不放手，哪怕你走到天涯海角，哪怕世界末日，哪怕地球毁灭，即使你变成个糟老头子，我变成一个人人看不上的老太婆，我都赖定你了，你别想甩了老娘！”

说完小玉看着阿飞，竟然一下子吻在阿飞的嘴上，久久不离开。阿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觉她的嘴唇温暖得如这岁月里的阳光，竟然一下子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不由自主的搂住她的腰，这种久违的感觉像极了往昔记忆中的感觉，只不过更加真实，那抱满怀的充实感如同一下子拥有了全世界。

大奎一看这情形，心态立马就崩了……前一秒还是要死要活的贞洁烈妇，这一秒就变身你侬我侬的言情女主，这反差也太大了吧？心想：飞哥还是你厉害，大难得逃、美人得抱。再瞧瞧自己，这万年破落单身狗，只能道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飞哥，小玉，你们两能不能稍微收敛点儿？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好吗？这一天折腾得……我这老腰……”

两个人听到大奎的声音连忙就分开了，不好意思的互相看着。片刻小玉扶着阿飞便走下废墟，让他靠着小货车坐下，放松下来之后阿飞自己检查自己才发现，除了脑袋破了，胳膊有点脱臼之外，剩下的都是搽伤，心中不禁的感叹，这次算是在阎王爷门口走了一圈，还没有少胳膊少腿，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见大奎从车上搬下来药箱，放在一起，又拿出来两瓶瓶装水打开了递给阿飞，接着就全身的摸来摸去，确定阿飞没什么大问题，才放下心来。

“大奎谢谢你，让你担心了！”

“这说哪里话！咱们这一路走来经历过多少事情，我就说飞哥你好人好报，菩萨保佑！不过刚才真的把我两吓得不轻，我就在想，你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小玉这丫头真不错，一个劲的在里面挖，就差点殉情了！”

大奎正说着呢，小玉立马拦住，脸红彤彤的示意不要说了。大奎连忙应承，便起身去检查货车的情况。

“我帮你赶紧清洗一下，伤口包扎吧！”说罢便开始帮阿飞清洗和包扎起来。

大奎检查完货车，又走回来看到阿飞头部的伤势已经处理好，脱臼的胳膊小玉已经搭手给她处理好，推了推眼镜便说道：

“飞哥，早上这个地震，着实不简单，L市虽然属于山区的外围，以前都是偶发的小型地震，这次这么剧烈的地震，估计得七八级以上了，还有刚才中午雨停的时候我就注意道天空这颜色也有点不对劲，我直觉啊，L市现在已经不宜久留，飞哥、小玉咱们还是赶紧先处理好善后，赶紧撤吧，我担心还会有地震，咱们远离城市比较安全！”

“是的，大奎哥说得没错，以前L市都是小地震，一年也没几次，最大一次也就3级左右，家里的灯会晃一下，这次这个地震来的太大了，十分异常，而且离市区十几公里外有个饮用水水库，就担心这么大的地震那个水库的拦水坝会出问题，还是早点离开的比较好。”小玉也应声的说道。

“哟，小玉一下子懂事了啊，知道叫哥了！”大奎一番很受用的样子道。

“之前是我脾气太暴躁了，对不起……”

大奎挥挥手表示男人大丈夫，不会计较的。

“看你们俩不再一天到晚的对骂，这样多好，以后你要收敛一下脾气。”阿飞看着小玉欣慰的说道，转过头又对大奎说道：

“大奎在药箱子里找找破伤风和针管，上路前我得自己给自己来一针，免得在路上感染了，到时候又得到处找药会很麻烦，我腰那里好像有点扭到，自己动不了，你帮我打，打完咱们就上路！”

“这……我可不会啊……”大奎耸耸肩回答道。

“我来，以前这些简单的急救什么的还是学过一点……”

阿飞一听楞了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不好吧？”

大奎一听如释重负，打开货车门爬进去就是一通好找。翻出来一支针管和药剂，递给小玉。便钻到驾驶室去了。阿飞看着小玉取出针管，吸出药剂。小玉那生疏的手法看得阿飞心里一阵胆颤……虽然阿飞自己是医学系出身毕业后又就职于医院急诊科，本应该不会对肌肉注射产生恐惧。但是一看到小玉的手法，就想起当年刚进医学院那会，那些学护理的女同学们动不动就拉着他们这帮男生过去试练肌肉注射手法的日子，就害怕。那些日子里，医学院的男生各个都被扎得体无完肤，鬼哭狼嚎。

“快，自己把裤子脱了！”小玉示意着阿飞。

“不好意思啊！”阿飞一脸尴尬的回答。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之前就被你看光了，嘴也都亲了……”说着说着脸就红了。

小玉看阿飞抓着裤腰带就不松手，便喝道：

“老磨磨蹭蹭的，你还是医生呢，你还怕打针？你不脱我给你扒了哦！”

“别、别，我自己来……”一听说要被扒裤子，心里暗暗叫苦，嘴上也不敢说，只得满脸通红的慢慢把裤子脱了。

“这样才乖嘛，我会很温柔的！”

“你看准点，这里，这里，别扎错了！”阿飞用手指着下针的部位说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来了啊！”

“啊！扎到大腿了！”

“嗯……刚才失误……再来……”

“啊！扎到腰了……”

大奎蹲在驾驶室看着后视镜，小玉扬起手里的针管一针一针的扎着，听到阿飞一声声的惨叫，吓得大奎都感觉身上有针管在一针一针的扎着，不禁心里替阿飞默默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