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孤旅 第21章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这种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八天，在周凝玉养病的日子里，阿飞尽心尽力的照料着她。周凝玉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嘴巴上却从来不饶过他，每次进去换药、送饭、吊水都被骂得狗血临头。住在客房的大奎反倒是见怪不怪的哼着小曲，这段时间的逍遥生活让他越发放松了起来。因为听到阿飞说周凝玉要和他们一起上路，便望着这满屋子的储备呵呵的傻笑，早上起来就是吃，吃完就下去遛弯，顺便撸点自己看上的物资。中午了上来又是吃，吃完打个盹，偶尔还这么哼上几首小曲，那五音不全的嗓音经常惹得周凝玉大骂。他一看骂不过就闭一会嘴，过一会又开始，如此反复，这屋子里好生热闹。

只是阿飞夹在里面，一会被周凝玉一通骂，一会又要听大奎和周凝玉对骂，这么几天下来，他早已经麻木的习惯了。任凭怎么骂，就是不吭声，搞得周凝玉很恼火，于是骂的更凶了。偶尔躲不过就找大奎要一根中华，躲楼下抽几口。也是阿飞这脾气好，换谁来，两三天就得撂挑子走人。虽然吵归吵，闹归闹，阿飞心里明白，实际上这个时候周凝玉已经慢慢的融入到这个小集体中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阿飞便只有任由他们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渐渐的了解周凝玉：

二十三岁，父母本来都是警察，一次出任务的过程中，因为一场车祸都壮烈牺牲，十六岁之后她便一个人独自生活、学习。可能是家庭的影响对她比较大，高考那年成绩异常优秀的周凝玉，放弃了就读名牌大学的机会，转而投入了警校，立志要做一名警察。可是天不遂人愿，满腔热血跑去机关考核的她却因为种种原因名落孙山了。本来打算再继续努力几年，争取能够被选上，哪知道灾难爆发，她作为警校的复读生被临时征调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以这种方式进入了警察队伍。但是随着灾难进一步的加重，人们大量的死亡，最后只有身怀特殊基因的她活了下来。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无人的L城，她选择了坚守，希望哪一天灾难能过去，幸存的人们可以回来。怀着这样的信念，这一守就是好几年，好在以前也都一个人生活也就习惯了，直到遇见阿飞和大奎两个人。

当周凝玉从阿飞口里得知高田市可能还有人的时候，又一下子充满了希望。于是便要和阿飞他们一起同行，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周凝玉喜欢上了阿飞。只是她性子从小泼辣惯了，又独自生活那么久，嘴巴硬得狠，时常搞得阿飞下不来台。阿飞心里也有感觉，虽然她每次骂的很凶，但是他能感觉到她看他的眼神，总是透着一股子温柔，这种温柔只有小婵眼里有过，只是他每晚眼睛一闭便看到小婵，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况且身处这样一个时代背景，明天在哪里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便也不敢对她表露什么。想到这里，阿飞扔掉手里的烟屁股，便转身上楼去。

刚推门进去，一边看大奎的背影蹭一下窜回客房，砰的一把关上门，随后便看到一个白影朝自己飞来。阿飞吓了一跳，一个闪身，玻璃杯朝门外飞去，摔得粉碎。阿飞心想，卧槽，这是干嘛呢？还好自己闪得快，再挂彩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L市了。等他刚缓过神来，就看周凝玉拿着西餐刀往客房去，大妞和大壮就跟着周凝玉后面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阿飞只见周凝玉使劲的拍着门，一边拍一边喊道：

“宋文奎，你还是个男人嘛，居然偷用老娘的洗面奶！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害臊，女孩子的东西你也用？还一下子用了这么多，你不知道现在物资紧张吗？大前天你把我的内衣拿去搽脚的账还没跟你算呢！你今天又偷用我洗面奶，你个死变态！”

“周凝玉，我跟你说，你别嚣张，又不是你买来的，再说了当今社会男女平等，你能用我干嘛不能用？你别说那内衣的事情，我在那洗脚，你没挂好就掉下来了，那能怨我吗？我打算给你挂好来着的，刚准备挂就被你看到了，特么的这是**裸的冤假错案，作为曾经的人民警察你不能冤枉一个循规蹈矩的良民！”

“小样，就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整天把自己涂得白白净净的，怎么着，你还想当小白脸吗？就你这样的死变态，怎么不看看自己长得丑不拉几的，还用洗面奶简直是浪费资源！吃我的，喝我的，一天到晚扯着你那破锣嗓子瞎嚎，你不知道扰民要抓起来关三天的吗？你不知道偷拿女士内衣要被判性骚扰关三年吗？”

“周凝玉，我再次重申，我没拿你的内衣，我也是有尊严的！我这样的怎么着你了，我把自己搞得白白净净的我乐意，我当小白脸我乐意，你有认识的富婆你倒是介绍一个给我啊？我唱歌难听怎么着了，飞哥都不嫌弃我，你还嫌弃我？又不是唱给你听的。我丑不拉几的怎么了，咱又不娶你，要嫁嫁我们家飞哥去，就他受得了你。就你这脾气，来我家里，洞房前就给你吊起来一顿打，打的你服服帖帖的！看你还嚣张不……”

“好你个宋文奎，你有胆子别出来，你出来我打死你！把你脑袋扯下来当马桶！气死我了，还是个男人呢？”骂完便气冲冲的走回了房间。

这样的一幕每天都在上演，阿飞很郁闷，这两人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看来两个人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打算今晚提出早点继续上路的建议。于是便去楼道里，升火做饭。

不一会儿阿飞便将前不久找到的干货和罐头一起煮了，弄了一锅子菜。又把白酒拿出来，招呼两个人出来吃饭，大奎一出来端着罐头就想跑回房间，被阿飞拦住了。周凝玉一听大奎出来，立马杀进客厅，举手就要打。阿飞一看这情况一把拦住周凝玉，又一把拉住大奎别让他跑了，郑重的说道：

“你们都别闹了，这都多少天了，我都快被你们搞疯了！大奎你先坐下，小玉，你也坐下！我有事情和你们说。”

两个人一见阿飞这么严肃，便不再打闹，都坐在桌子前等着阿飞说话。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我算算前后大概都快二十天了，我看你们都好的差不多了，我提议，明天开始整理装备，后天准备上路，你们觉得怎么样？有什么异议的你们现在可以提出来。”

小玉表示没意见，这个时候大奎说道：

“如果确定后天就要出发，那我明天还得去弄一部三轮车，不然这储藏间里的食品拿不走太可惜了，我之前清点过，里面的这些罐头之类的食品，够足够咱们三吃好几个月的！”

“要三轮车干嘛？找个小货车一股脑拉走不就完了吗？骑个三轮车，骑到猴年马月去呢？怕是到不了高田都得饿死了！”小玉一脸疑惑的看着两个人。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搞个小货车快啊？可是咱们都没办法启动那个车子！”大奎道。

“你们不会，我会啊！”

“哟，瞧把你能耐的，那路口就有一辆厢式小货，你明天就把它给弄来，我叫你姑奶奶！”

“你说的啊，到明天我给弄来了，你可别不认账！”小玉一脸自信的表示。

“那明天小玉你去搞车子，大奎和我一起整理物资，然后看看还缺什么我们俩再去找一点，咱们后天便出发上路！直奔高田市！”阿飞举起杯子示意大家干了。

小玉迟迟不动，大奎和阿飞疑惑的看着小玉。只见小玉才勉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刚喝进去就感觉全身火辣辣的呛口，这个时候大奎和阿飞才知道小玉根本不会喝酒，便不再勉强。阿飞和大奎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便喝了起来，酒过三旬，眼看两人都差不多了。大奎转身就进了房间，阿飞还端着个杯子在喝，小玉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他。一会儿阿飞也酒量不支倒在桌子上就睡过去了。

小玉见状，连忙扶着他躺在沙发上，就着蜡烛微弱的光，望着阿飞的脸庞，静静的发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让自己迷醉的脸庞，他的脸犹如一幅生动的画卷，这画卷里分明有四季、有阳光、有雨雪、也有柔和的轻风，这都是她自己想看到的画面。从来没有哪个男子让她如此痴迷，她情不自禁的慢慢靠近。突然，阿飞蹭蹭就坐起来了，阿飞突觉胃部一阵翻腾，连忙向卫生间奔去，小玉一脸迷惑的望着他跑去卫生间，只听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大妞和大壮也跟着跑了过去。

“蠢货，不能喝别喝那么多，逞什么能呢？”小玉撅着嘴巴埋怨着，去卫生间先把把阿飞给拖出来，转回去提着两个正在舔食的小家伙提出去，捏着鼻子处理完呕吐物，又开了一盒罐头给两个小家伙吃，便转身回卧室。

第二天，阿飞和大奎两人早早的就起来，洗漱一番后竟然听到外面一阵发动机的声音。大奎跑过去朝窗外一看，就见昨天大奎说的路口那台小货车，慢慢悠悠的开了进来。大奎在窗口里乐呵呵的大声喊道：

“周凝玉你就是我姑奶奶，亲姑奶奶……”

“闭嘴，我有那么老吗？别喊了！”小玉看了一眼楼上的大奎，大声喊道。

阿飞跑下去一问才知道，这些都是小玉在警校的时候学到的，在特殊情况下，怎么给汽车打火。这都是必修的专业科目，对于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的事情。不过在一般人来说，就不那么容易了，除非是专业的汽车修理人员和偷车贼，一般人平时是接触不到这种技术的。大奎一听不乐意了，嚷嚷着让小玉教他怎么弄，小玉说，看他表现，这下可急坏了大奎，一个劲的献殷勤。

花了一天时间，三个人整理了大概十几箱的物品，还增添了不少新的装备。阿飞又把那日大奎拖回来的药品又整理出几箱必备的，连着自己的医疗器械和几个背包天黑前一股脑的都给搬到了小货车上，再上来看小玉，没成想小玉又从衣柜里整理出大堆衣服、鞋子、包包。大奎见状便郁闷的说道:

“小玉，不是我说你啊，咱们是去逃难的，不是去旅游的，花花绿绿的衣服能不带就不带吧，没地方放啊！还有这高跟鞋，你带那么多干嘛？你走秀去的呢？咱们是逃难，逃难懂吗？不是搬家，放下放下，我说，你别装了……”说罢便上手去拦。

“要你管呢？女孩子的东西不许随便碰！你知道我这些衣服、鞋子、包包、护肤品、化妆品香水这些收集了多长时间吗？好多都没穿过，就丢了？你怎么不把你的中华和酒都丢了？”

阿飞在一旁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连忙拦住示意大奎不要说了。随她去吧，反正那货车还能装。两个人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没一会，小玉收拾完在卧室里大声的说道：

“好了，你们帮我弄下去！”

阿飞和大奎一听便起身去卧室，刚走到卧室看到小玉得意的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硕大的八个大纸箱和两个大号的旅行箱，两个人立刻就崩溃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三个人便早早的起了床一番拥挤的洗漱完毕，收拾完最后的东西，阿飞示意和大奎一起先下去。小玉环顾着这间从记事起便在记忆里的老房子，止不住的情感就涌了出来。她依稀记得父母在这间房子里教她的一切，记得儿时的伙伴在房子里玩耍的情景。她取下和父母的合照抱在手里，看着客厅墙上一张张曾经熟悉的笑容，小玉止不住的泪水就如决堤的大坝奔涌而出，思绪在记忆的洪流里漂流着。

这时蹲在楼下小货车旁抽烟的大奎等不及了，开口便要喊，阿飞说道：

“别喊了，让小玉自己静静的呆一会吧，割舍不下很正常的。人这一辈子，最好的财富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什么汽车房子，更不是让自己可以灯红酒绿的物质；而是充满我们脑袋的回忆，这些回忆看不见、也摸不着；不管回忆里的人在身边、或是在远方、或是早已故去；他们都在我们的回忆里，而且如此弥足珍贵；即使偶尔的忘记，也会在某个点突然呈现，带来的所有的悲伤、快乐、幸福、遗憾等等，这些都是其他东西没办法来置换的。所以这个房子怕就是小玉所有回忆所在吧！况且这一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回来。让她自己多呆一会吧，反正这么多天都耽搁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阿飞说完，大奎也若有所思的发起呆来，大奎也在想着他刚和妹妹失散那一会，也忧伤起来。

“大奎，你别抖，吃啥了这么大力气，小货车都给你抖动了!”

“我没抖，我还以为你在抖呢！”

两个人站起来转过身一看，小货车在轻微的摇摆着。阿飞心里一惊道：

“卧槽，是地震！大奎你就待在这里！哪都别去，这里比较宽敞，应该没事，我上去找小玉！”说罢便一个健步奔向楼道口。

就在阿飞刚向大奎发出预警的同时，地面摇晃得更加厉害了，那些年久失修的窗框开始纷纷坠落，掉地上摔得粉碎。阿飞不敢大意一边注意空中的坠落物体一边快速的冲向楼上，只听楼上传来一阵阵的尖叫，就知道小玉吓得不轻，阿飞一个劲的往上面冲，大块的石灰开始掉落，楼道里的墙壁开始产生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扩大。阿飞顾不得这许多，只管一个劲的向上冲，待阿飞冲进屋子，发现小玉抱着相框蹲在桌子下面，显然已经吓得不轻。阿飞连忙奔过去一把抓住小玉的手，就要往外面拉，却怎么都拉不动，只听小玉大声喊着：

“我好怕！李小飞你别管我了，你快走！”

“不要怕，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除非我死了！抓紧我，我带你出去！我一定要让你活着走出去！相信我！”阿飞坚定的眼神望着小玉，小玉抬头看到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力量，一霎那间，小玉觉得只要拉着他的手，今天即使是死在这里也值了，便鼓起勇气从桌子里出来握紧阿飞的手奔了出去，刚一出门只觉后面一阵崩塌声音，感觉整个客厅塌了下来，阿飞也来不及回头看拉着小玉就往楼下跑，一路奔下一楼。就在即将跑出去的时候，只听小玉大喊着爸妈的相框掉了，阿飞一回头看到相框就在不远处，便一把将小玉推了出去，自己又奔了进去。小玉被这猛然的一推搞懵了，阿飞把她推得好远，大奎一看这情形，连忙上去扶着小玉。刚一站定，整个楼就这么塌了下来，漫天的灰尘铺天盖地的弥散开来，此时大地也停止了摇摆。

“飞哥！卧槽！飞哥啊！”大奎一看这场景。立马急红了眼，跳着脚就往弥漫的灰尘里面跑了进去。

小玉一看这情形一下瘫坐在地上，哭喊着说道：“李小飞，你王八蛋，你说不会丢下我的！你他妈的居然把老娘推开了！李小飞，王八蛋，你快出来啊，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