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历史 > 昭烈皇后的碎碎念 > 第50章 音讯晚来传 双雁已成孤

昭烈皇后的碎碎念 第50章 音讯晚来传 双雁已成孤

作者:绳儿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4 10:44:30 来源:文学城

翌日晨间,恶臭淡去不少。我打听之下,方知昨夜明澄命人以沙土掩埋尸粪坑,略为众人保下口鼻安宁。

而城外将士的尸身,却是再难辨认。赤霄军将士只能含泪搜集亲人的残骸,堆聚相枕,以悲歌而送,焚为骨灰。

每人,各分一小袋。

自此,亡魂皆成一体,而生者,也血肉同躯。

我正捧着冰凉的骨灰袋出神,马光汉却来报,他在陵墓附近的山林间发现重伤的白无常,现已挑担运回。

我连忙赶去,见这笨狗满身血污,背脊皮开肉绽,奄奄一息躺于木板上。

“乖。辛苦了。”我轻轻抚摸它额头。

笨狗勉强睁开眼,低鸣一声,似是认出我来。

“能救活不?”我问。

马光汉面露难色:“军医忙不过来,我……尽力。”

我怅然片刻,叹道:“辛苦你了,既要上阵杀敌,又要帮我养狗。”

“只要三哥吩咐,我什么都能干!”马光汉真切道。

“好。三哥说话算话,今后圈一个山头……不,圈七州一路给你,爱养什么养什么!”我与飞云马击掌承诺。

其后几日,因伤兵过多,不便立刻搬动,众人不得以再忍耐几日臭气,方才缓缓向平凉开拔。

此番活捉的辽将乃是萧古烈养子,而那萧古烈虽贵为辽后亲兄,却也仅是辽大军副帅之一。这养子,更是小鱼中的小鱼。

而平凉县那边,围城的是西祁一位旁支藩王,也非大鱼。西祁大军正如唐远所料,在失去辽军援助后,面对梁军四处发起的反击,不得以收拢大军,退驻西四州。

平凉解围后,樊宝玉命步军一营与弓兵原地留守,以防西祁越过隆德山偷袭。目前,西北路东三州仍有一些西祁军队游荡劫掠,大多不成气候。

五月中旬,赤霄全军至平凉驻扎。

德顺军大将尽失,只能并入赤霄军麾下。而那平凉县令竟是狗命顽强,全须全尾活蹦乱跳,四处游荡点头哈腰,更是故技重施,搜罗些年轻娘子来伺候那仨爷们,气得樊宝玉将他一脚踢出县衙。

至于周小保,经留守平凉的童传豹多方打探,却是早已遭那帮狗官报复,弃尸荒野,尸骨难寻。

这帮狗官昔日的欢乐乡已充作军属住所,我这“军属头子”自然居住正堂。安顿下来后,我反复思量,私下将童传豹召来,问:“想杀他不?”

童传豹细长的幽目戾色一闪,垂眸问:“可能以国法杀他?”

我摊手道:“四方战乱,哪还有国法?”

童传豹沉思良久,决然道:“求三哥容我动用私刑,军法待后来受!”

“你是我的兵,有事我来担。再者,如今这平凉,是赤霄军的平凉,谁能奈我何?”我有恃无恐道。

说罢,我便遣人将孙县令召来。

那狗官惶恐而至,埋头碎步进堂,作揖哈腰:“不知尊驾召小官有何吩咐?”

我冷笑暗想:呵?颐指气使的文官,身段儿可真软。不像咱行伍人,腰杆弯不下去,眼里也揉不得沙。

“孙大人,两年不见,你倒是越见富态呵。”我淡然讥笑。

孙县令闻得此言,讶然抬头,见我陌生,困惑万分,可又见立在一旁的童传豹,似觉眼熟,不禁多看几眼,惊恐道:“你你你……”

我故作惊讶,掩口道:“呀!孙大人,我不过是忧心百姓,召你问问境况如何,你怎要非礼我呢?”

孙县令骇然失色:“我我我……”

童传豹迈步上前,猛一脚将那酒囊饭袋踹得四仰八叉,再拔出长刀,毫不犹豫向他跨间斩去。

“啊!!!”

随一声惨叫,血光四溅。

童传豹斩完一刀,锋指其喉,冷笑道:“一刀,报我之仇。”

“饶命!饶命!好豹儿,饶命!”孙知县捂跨蜷缩,发抖哀求。

童传豹横刀一挥,破其口颚,森然道:“一刀,报小妹之仇。”

孙知县痛得满地打滚,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童传豹一脚踩定那孙县令翻滚的身躯,刀捅肚腹,愤恨道:“一刀,报周大哥之仇。”

孙县令哀呜一声,徒然抓挠捅入身躯的刀刃,却已无力再嚎叫。

“一刀,报平凉满城百姓之仇!”童传豹怒喝一声,高举长刀,狠狠斩向颈项之间。

这小子不够壮实,入伍操习的时日也短,愤怒劈击之下,未能利索断头。孙县令那肥硕的脖颈偏折扭断,鲜血从断口中如泉喷涌,溅洒满堂。

十六岁的少年收刀转身,清秀的眉目溅满鲜血,宛如一尊浴血修罗。

“谢三哥成全!”童传豹抱拳跪地道。

“小事。你这回没自作主张,耐心等三哥回来主持公道,三哥自然给你做主。只是……”我拈起袖口,抹去飞溅到手背上的血污,皱眉道,“吞恶獬,你说你哥虎背熊腰,你的身板怎就这样单薄?罢了,我瞧你不适合冲锋陷阵,倒不如跟着明参军做个文职,把全军里外上下理清楚,再去斥候营历练一年。今后三哥拿你有大用处。”

“是。”童传豹毅然答。

事情了结,我先斩后奏告知明澄。他匆匆赶来别院,见满堂血色斑斑,惊忧交加走近前来:“三妹,你……”

我狡黠一笑,指那尸体道:“这人色胆包天,对我欲行不轨,亏得有童二保护。”

明澄再三观察,了然于胸,蹙眉道:“你……哎……”

“如镜哥,这小子可立了大功。”我指向低头立在一旁的童传豹,“他原先读过两年书,人也聪明。如今平凉既少了个书吏,你日理万机忙不过来,不如让他从旁协助?孙七贵那臭小子会算账,不如也交他些差事办,免得你太过劳神。”

明澄无奈应下,叮嘱道:“三妹,今后切不可擅自行事。”

“胖子偏不许我去前堂议事,我有事只能自己办咯。”我耍无赖耸肩,又正色问,“朝廷有消息没?不是说这两日有观察使前来,要押送俘虏回京?照这意思,辽子已撤兵?是梁军大捷,还是赔钱赎买?”

“详情尚不得知,三妹且耐心静候。”明澄答。

我忐忑点头。明澄召人用草席将孙狗官的尸体卷了,扔去城外,其后便携童传豹离去。

三日后,果真有观察推官在兴翔府守军的护送下前来。樊宝玉自然不许我抛头露面,我只能在后院带樊宝骏读兵书,却屡屡走神。

“姑姑……”樊宝骏努力藏住委屈,小声问,“是不是姑丈派人来接你回去?那你今后还能教我读兵书吗?”

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太子江忱留守东京,吉凶未知;卫王江慷抗旨潜逃,自会重重问责;许王江忭年纪尚小,不足为虑。

如今正是江恒再进一步的好时机,可他手中无精兵强将,自然需要我去助推辅佐。然而西北尚有半壁在西祁手中,赤霄军必须驻定在此,不可,也无名义调动去京畿路……

“认真读,别分心。”我收回心神,继续讲解,“这句,‘以分合为变者也’,是说打仗要根据敌情,有分有聚。在陇安时,咱们兵力不占优,就不能集中兵力去强攻。所以唐指挥先分兵去扰他,咱也盯准时机炸墙,辽军指挥出现失误,你二叔才突然冲出来,直取他中军。这就叫做分战法。”

樊宝骏皱紧小眉头,认真思索问:“那如果兵力占优,就该集中兵力攻打?”

我摇头道:“兵有四机,这就要看地机。若是我众敌寡,却地形狭隘,咱们也得分兵,不然施展不开,反成縻军。”

“那要怎么分?”樊宝骏问。

我以指尖沾杯中清水,在桌面上比划:“若是咱占了先机,就可安排人手在高处埋伏。若是咱不占先机,就用小股兵马试探,再假作败退,将敌军引到开阔处,再合力围剿。”

樊宝骏盯着水渍,恍然大悟:“原来兵法这样简单?”

“纸上谈兵当然简单。”我又适时打击道,“但试想,若是敌将聪明,不为小利所动,不追咱的诱饵,那该如何应对?又或是咱自以为占住先机,却不料敌军早已设下埋伏,那又该如何应对?”

樊宝骏苦思良久,懊丧道:“好难!”

“善察,善思,善谋,善断,多磨炼。姑姑虽没正经打过两场仗,可打小带小子们干仗,早就融会贯通了。”我自吹自擂一番,又拍肩鼓励道,“等你再长大些,姑姑带你打仗去!”

“好!”樊宝骏双眼明亮。

讲解过半日兵经,我估摸那仨爷们大约也交接完毕,于是故技重施,提一篮热饼去前堂打听消息。

堂门紧闭,值守的西虎帮小子见我来,正要通传,里头却忽然传出樊宝玉急切的声音:“我不同意!”

他向来尊重明澄与唐远的意见,从未如此强硬过。我不禁好奇,又隐隐不安,便抬手示意小子噤声,悄声走至窗侧,附耳偷听。

里面沉默一阵,樊宝玉又道:“她哪还受得住打击?我不同意!”

明澄劝道:“此事终归不能瞒她一世。笃行若觉不便开口,不如……我去说明。”

“她刚捡回半条命,又新伤未愈,若是受不住刺激,病倒了可怎办?”樊宝玉依旧激烈反对,“她是我妹妹,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我听出他们是因我而起争执,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这时,明澄又劝道:“兹事重大,于理,旁人不应替她做主。”

“你没瞧见她都瘦成把骨头了?薛娘子说她总捏着那破簪子出神,我怎么忍心……”樊宝玉止声半晌,又问,“关宁兄,你最知她受过多少苦难。一个女儿家,如今什么都没了,哪还听得了这等噩耗?”

簪子?噩耗?

江恒?

难不成,他为争取兵马支援,已在南边另与人结盟,立下正妃?

是……李静姝?她爹是正儿八经的澄海水军都指挥,称得上是江南一带的地方大将。那丫头也狗皮膏药似的追他好些年了。

若真如此……若真如此……那也是情理之中。我与神仙这样好的交情,就算来个江二,那也不过是多份助力罢了。我……我还嫌水军拿来北伐无用呢……

樊宝珠,你志在高远,凡事要以大局为重,绝不能做……绝不能做争风吃醋的无知怨妇……

我正待推门进去问个明白,却听唐远道:“她耳目遍布军中,迟早会知晓真相。当务之急是加强守备,再由如镜兄委婉说明,也免她擅自行事,以身犯险。”

我推门的手立刻顿住,心头隐隐发抖:到底是何等噩耗,竟让唐远推断我会冲动至此?

里面沉默片刻,樊宝玉才道:“总之不能就这样告诉她!我怕她……受不住!”

我手心尽是冷汗,头也发晕,深呼吸数口,暗自思忖:不成。定是出了大事,他仨才如临大敌。既有心欺瞒,我直愣愣闯进去,未必问得出情由。

于是我不再犹豫,转身飞奔出县衙,随便抓来个小子,问得那察推暂住之所,便火速赶去。

门口卫兵见一女子急匆匆赶来,拦住问询。

我急道:“樊指挥是我哥,他有事让我来与察推汇报。”

卫兵正有些为难,忽传来一声久违的“静贞夫人”。

我循声而望,正是那察推听见动静,推门出来。

而这察推,正是昭庆公主的驸马齐皙。我陪昭庆打球时,与他有过数面之缘。

“静贞夫人?你为何会在此处?”齐皙满目震惊。

我顾不得叙旧,直截了当问:“齐驸马,靖王……靖王他人在何处?可还平安?”

齐皙面露悲悯之色,闭口难答。

“齐驸马,你是皇婿,我是宗妇,如今国都倾覆,宗室离散,你我也算同病相怜。可你连我相公人在何处,是生是死,也不肯告诉我吗?”我含泪急问。

“这……”齐晳犹豫半晌,终是涩声答道,“靖王,已被北辽所俘。”

我如坠冰窟,不禁后退半步,茫然左右而顾,恍然笑问:“你在……说笑?靖王,在忠州啊,我亲自送他南下……他……他怎会跑去北面?”

齐晳痛心疾首,细细陈明缘由,可我听来听去,似字字句句皆不入心,不论如何也听不明白。

我不明白。当真听不明白!

我不明白,为何江恒好端端在忠州修渠,非要跑去云安,动员援军北上救国?

我不明白,为何各路军分明已驰援向京师,而那狗皇帝却要急诏他们护驾南渡,弃国都于不顾?

我不明白,为何江恒这斯文人,非要领兵抗旨北上,也不明白他是如何在那样的困局中,硬生生守住大半月?

我不明白,为何那死老头子在逃命之中,还舍不得财宝美人,浩浩荡荡在渡口堵船,被辽军活捉?

我更不明白,为何身为一国天子,他非但不殉国保节,反而去京都叫门?

我也不明白,江忱那傻子,分明已亲眼见证亲爹是怎样的绝世混账,竟还要将拒不开门的江恒绑了,亲自去开门献降!

好个父慈子孝!若我在东京,非得一箭射死那老的,再一枪捅死这小的,让他们去阴曹地府享天伦之乐!

对啊,我更不明白,为何樊宝珠那样胆小怕事,口口声声保家卫国,大敌当前却弃国弃家而逃,白白折了小小仙儿,连仙儿也没护住……

我分明,只需再耐心坚守十日,便能与他汇合,携手抗敌……

仙儿在京都找不到我,又被这对狗父子坑害,会是何等的心寒啊……

我都不知自己是如何从齐晳处离开,又如何浑浑噩噩走到城墙上。

北方的天穹如此空阔,层云如冰盖压在视线尽头。

冰云彼端,是蛮荒的北辽。那些与野兽无异的辽贼,会怎样对待被俘的皇子?

樊宝珠啊樊宝珠,他本是看破红尘的浮云野鹤,你为何非要自以为是斥骂他,非要撺掇他下凡来管这摊子红尘俗事?

他原本,也只是想修两条河渠,造几架纺机,开两间善堂,教一些技艺,默默无闻为困顿的黎民百姓做几件善事罢了……

而你,你可有雄兵百万?可有滔天权势?你就这样异想天开,徒逞口舌之利,硬生生将他拽下凡尘,将他推入泥潭,将这样一个不染片尘的神仙,给毁了啊……

我伏在坚硬的墙垣上,后槽牙都快咬碎,却丝毫止不住眼泪,只能发着抖拼尽全力,不哭出一丝声来。

也不知哭过多久,泪已哭干,心亦如枯木,死气沉沉。我默默擦干满脸泪痕,但双眼定然红肿难看,只好趁着天色昏暗,尽早躲回屋去。

谁料刚转过身来,却发现不远处站着个人。我揉眼再看,原来是唐远,也不知盯梢多久。

落魄窘态被他窥见,我只觉恼羞成怒。可他站在阶梯口,我绕不过去,故意绕去另一侧阶梯,反倒显得心虚。再想起他方才让樊宝玉对我加强戒备,我更不痛快。分明我已临阵指挥,大胜一场,他还当我只会不守规矩,肆意妄为。

怎地,踹过他一道疤,就要记一辈子仇?

心底这股恼怒顶上来,仿佛心气儿活了两分。我硬下脸色,挺直身板走上近前,仰脸道:“兵法九变。我是不遵死理,也不爱听别人发号施令,但不是没长脑。”

唐远欲言又止,眼中忧色倒是真切。

罢了,他也失去至亲。乱世之中,都不容易。我承他姐弟两次救命之恩,何必总是莫名其妙较劲争强?更何况,他那独门秘法我还没学到手,赤霄军也还缺不得这支锋兵。

如此一想,我尽力和缓语气:“人已掳去辽境,再去拦截已迟。我有分寸,不会乱来,劳你忧心了。”

唐远似有些意外,沉默半晌,低声道:“受苦了。”

“家国破碎,谁人不苦?”我苦笑一声,“但我有命,有枪,有赤霄军,总好过千千万万浮沉不得自主的苦命人。”

说罢,我也没心思寒暄,便越过他沿阶梯而下。谁知眼已哭花,愣是将台阶看岔一步,一个趔趄就往前扑。

唐远眼疾手快将我拽住,皱眉道:“不要强撑。”

“没强撑!”我再三出丑,怒火腾地又冒起来,一把抽回胳膊,垂头半晌,方才勉强压下心气,“对不住,有些烦乱,不是冲你。”

“樊宝珠……”唐远尴尬收回手,低头劝道,“女子本弱,你又何必强撑?万事,自有……笃行为你做主。”

这卯兔,真是让人火大,多说一句都嫌烦。

“我没强撑。”我直视他双目,一字一顿强调,“樊三,但有一口气在,绝不颓丧消沉。若我哪日一蹶不振,还请关宁兄骂醒我。”

唐远沉默片刻,郑重点头:“好。多加餐饭。”

道别唐远,我从城墙上下来,方才发现明澄正尽可能不动声色地满城寻我,而樊宝玉则已带人火急火燎追出城去。

这胖子,大将风范何在?他都不知先去数一数马匹是否减少?就算守城门的小子肯为我撒谎,我腿伤未愈,步行能跑多远?

我遣人去与明澄报声平安,便独自回到住所,拆开纱布,发现腿伤经方才那一通狂奔,果真已裂开。薛六娘我是不敢去请,免得又挨一顿数落,只好让于娘子帮忙重新包扎。

小果儿拾回一捧野花,原本兴高采烈想送我,推门进屋,乍然见我腿上那道伤口,吓得直掉眼泪。

“傻丫头……”我叹息安慰一声。

回回这丫头冷不丁冒出来,都莫名其妙令人心酸。

清理包扎完毕,于娘子正端着水盆往外走,樊宝玉“砰”一声将门推开,直冲进来,一见那盆淡淡的血水,眼眶一红,扑到我身边,喉咙发哽:“猴子,你……”

“我都知道了。无妨……”我垂眸而笑,“我在东京交际广阔,那齐察推是我相识,凭你还想瞒我?”

“猴子,你别强撑!别强撑!”樊宝玉急切抚着我头顶,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往下掉,“哥给你做主,哥把妹夫抢回来!你难过就哭出来,别强撑,也千万别想岔了事!”

“没强撑……”我揉揉鼻尖,笑叹一声,“方才是哭过,可是哭不能洒泪成兵,也不能水淹七军。哭过一场,就收住吧,哭着也累。我得省着力气,把仗打漂亮,打硬气,打到四敌闻风丧胆,俘虏才换得回来。”

“你……何必如此?是哥不中用,哥不中用!”胖子执意替我落泪。眼泪挂在那张五分似的脸上,也算挂在我脸上吧。

“胖子。”我伸手替他拭泪,好言好语商量,“今后前堂议事,有我一席,成不?你仨都各有能耐,不过多我一人,也不嫌多吧?用兵切忌纸上谈兵,我不多练,成不了气候。”

樊宝玉急忙点头:“哥答应你,只一个要求。你运筹帷幄也好,在后指挥也罢,不许去阵前犯险。我就你这一个妹妹,你若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我怎么和爹交代啊!”

“不去就是。我都瘦成把骨头,甲也穿不动,哪敢去阵前找死?”我勉强玩笑,又吸吸鼻子,闷声问,“有驴肉黄面没?忽然好念这一口,再有一碗杏皮茶开胃更好。”

“好,哥去给你弄来。你多吃些,别劳神,千万养好身子!”樊宝玉连声叮嘱,扭头便往外跑。

“哥。”我唤他一声,“别急冲冲跑,小心气喘。”

樊宝玉听我唤他“哥”,愣在原地,旋即连“哎”两声答应,忙不迭出门张罗饭食。

这胖子,原先讨他要碗红糖鸡蛋都挨两句挖苦,如今倒体贴得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慢吞吞用过晚膳,半推半撵打发走焦虑过度的樊宝玉,我四处翻找出一面铜镜,就着烛光揽镜自照,这才发觉自己确已瘦骨伶仃。数月兵荒马乱,连临水自照的兴致也无,我竟至今才察觉。

这可不成,瘦成竹竿,哪还有威仪可言?

不成,今后每顿多吃两倍。

我对镜端正神色,故作金刚怒目状,四目相对间,复作女儿笑态,解开乱糟糟的发辫,拾起木梳,对镜顺理毛躁的长发。正梳着,我忽又想起有一日晨起,神仙替我疏发,还没疏上两下,他便俯身轻拥,埋头在我颈窝间轻嗅。

“怎地,我也闻起来香啊?”我那时嬉笑问。

“清甜芬芳,如……宜山乳柑。”他那时含笑答。

“非得是宜山,黄岩的不成?”我那时挤眉弄眼。

“正是宜山乳柑。”他那时对镜相视。

神仙如今远在北国,莫说是宜山乳柑,怕是连黄岩的,也吃不成……

我望着独自梳头的镜中人,只见她将枯黄的乱发细心梳理,将打结的发梢一一顺开,生疏笨拙地绾上最简单的发髻,插上那半截枪簪,再将阴阳鱼比在断口上,轻轻摇晃,微笑端详。

其后,她将断簪默默收入怀中,慢条斯理散开发髻,拾起剪刀,将长发绞断。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