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呈用力一推,松开手掌,贺兰浔重重摔在了地上。
白光闪现,金星满天,太奶的慈祥笑容恍惚浮现在眼前。
他妈的,一说话就动手,一说话就动手,这人是超雄吗?
贺兰浔大口大口呼吸着,出窍的灵魂好半天才从鬼门关回到阳间。
柔弱的身子骨瘫在那里,空白的视野许久才恢复清晰。
“滚出去……”季修呈站在池边,背对着他,咬牙切齿:“滚回你的后院,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贺兰浔没记错的话,他已经提醒过他了——对他客气点。
拿他说话当放屁吗?
滚是吗?不好意思,没学过这个动作,还请郢王殿下指导一下。
他忍着浑身的疼痛站起身,将所有的力气沉入丹田,鹰隼一般犀利的目光瞄准的是季修呈的臀部,被掐到嘶哑的嗓子大喊了一声“你死不死啊”,然后助跑起跳,一个绝命飞踢正中季修呈的屁股。
噗通一声,季修呈被他踹进了水中。
水花四溅,季修呈打死也没想到贺兰浔又敢动手。
落水的一瞬间,他震怒加懵逼,表情十分精彩,来不及躲闪,四仰八叉地跌进水池,动作如活驴一般蠢萌。
爽了。
贺兰浔看着他狼狈入水的样子,露出了反派的笑容,上前一步,蹲在池边,傲慢开口:“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别在我面前颐指气使,我不会忍你的,我要离婚,你同不同意我也要离,怎么跟皇上交代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别装得自己跟个贞洁烈夫似的,看不上我你婚前想什么去了?我就不信了,你要是真不愿意,皇上还能拿刀逼着你娶我?”
贺兰浔眼看着季修呈在他的咒骂声中,面色愈加难看,如同吃了大便。
他在心中默念:贺兰大人,借用你的身体还魂,今日帮你痛骂渣男,就算是一点小小的谢礼了。
就这样吧,不在这浪费时间了,他得去研究一下在这个朝代怎么生存,走了。
他最后给季修呈留了一个白眼,转身离去。
然而步子还没迈出去,忽然脚腕一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钳住了。
他低头看去,看到季修呈修长的手指如同藤蔓一般,紧紧缠绕在他的脚踝上。
不妙。
来不及想逃跑的办法,甚至来不及尖叫。
季修呈强壮的手臂向后一带,贺兰浔整个人便如弱柳扶风,随着他的力道栽倒过去。
落水的姿势比他没有好看多少。
落水后,身体随着浮力来回摇荡,水位虽然不高,但他失去重心,脚根本碰不到池底,一直横着身子泡在下面,呛了好几口季修呈的洗澡水。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呛死的时候,脑后的头发被人用力拉扯住了,很痛,但他也终于冲出水面得救了。
哗啦一声,贺兰浔得以呼吸,他大口喘息着,绵软的身子被人顶着后腰,抵到了池壁。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季修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阴沉如鬼魅,“婚后这几月,你在我面前装温良,装纯善,装得很难受吧?口口声声爱慕我,不过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心机小人,以为攀附上本王,就能在朝堂一步登天,现在白日梦碎,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对吗?告诉你,后悔也晚了,不管你是什么从前的贺兰浔,以后的贺兰浔,真的贺兰浔,假的贺兰浔,都给我安安分分在王府里熬着,你是本王用来跟皇上做交代的工具,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别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金贵东西!”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什么,贺兰浔一点没听进去,他现在是头皮也痛,额头也痛,喉咙也痛,肺里也痛。
憋屈得要死,好想还手,但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他急促地咳嗽了几声,把呛进去的水勉强咳了出来,难受得眼角憋出了泪。
“放开我……”
他粗喘着对季修呈说。
想表现的是凶狠的样子,奈何现在整个人惨兮兮的,根本凶不起来了。
季修呈想说的话说完了,嫌弃地推开了他。
贺兰浔身上酸痛得厉害,没了季修呈的力气支撑,身子向前倒去,扶住池壁才勉强站稳。
又缓了两口气,他转过身来,跟季修呈正面相对。
两人身上的衣衫都被水泡透了,头发也是湿的,乱糟糟贴在脸颊,哪还有一点天潢贵胄的体面。
贺兰浔眼尾通红,被水雾浸润,却压着眼泪不肯落,只幽怨地死盯着季修呈。
这一瞬间,季修呈忽然觉得他的样子很陌生。
此前那个唯唯诺诺只知讨好的虚伪腐儒,何时有过这般倔强的神情?
再看他此刻姿态,湿了的衣衫变成半透,紧贴着他的皮肉,让他的身形一览无余。
从前没发现,贺兰浔一个干瘦的男子,脱下衣衫后,体态竟不输女子窈窕。
季修呈一时思绪有些飘忽,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必定是他的阴险手段。
好几次,贺兰浔找各种借口想与他亲近,皆被他拒于千里之外,连说话谈天的机会都不给他,更遑论身体接触。
今日一遭,他发癫又发狂,定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引他的注意,先与他靠近,再施计引诱。
瞧他现下的矫揉狐媚之态,哪还有半点文人风骨?
这么楚楚怜人地看着他做什么?期待他心软给几句好话吗?
还是盘算着一头扎进他怀里,求他施恩荣宠?
做梦。
他在这防备着贺兰浔突然扑过来讨便宜,而缓过了呼吸的人猛然怒骂一声:“老子跟你拼了!”
边呵斥的同时抬起腿,狠狠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腹上。
这是今天晚上,贺兰浔第三次跟他动手了。
季修呈怎么也没想到,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再一再二还敢再三,身子往后一退,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挨踢的位置。
不疼,但十分受辱。
“贺兰浔!你在干什么?”他已经完全被眼前人突变的性情弄懵了。
贺兰浔袖子一撸,懒得再跟他解释什么,“老子当然是干你啊!”
没有废话,他踢着水花又冲到季修呈跟前,冲他挥起了拳头。
一记左勾拳,被季修呈攥住了手腕,挣脱不开,于是又一记右勾拳,再次被他攥住了另一只手腕,死死将他上肢锁住。
“你疯了吗贺兰浔!”
“是你自找的!好好跟你商量你听不懂,非要逼我动手!”
手臂动不了,贺兰浔只能继续在水下出腿。
先说,他打架从来都是很讲武德的,但眼下情况危机,为了自保,他只能使阴招,屈膝一撞,膝盖正撞在季修呈的两腿之间。
有水流的缓冲,他力道没有完全作用在他身上,但再刚猛的男子,那一处也是娇弱的,只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根本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季修呈被他这么一撞了,当场疼得闷哼一声。
之后便是彻底的恼羞成怒。
他再不手软,将贺兰浔当做战场上的敌人一般,擒拿招数快准狠,把他双手反剪在背后,用一只宽大的手掌并握住他两条手腕,另一只胳膊绕到他身前,紧紧锁住他的喉咙,抬起膝盖,顶着他脆弱的腰眼,让他下半身酥麻,完全抬不起腿来。
动作一气呵成,全在弹指之间。
“贺兰浔,你要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可以跟本王直说。”
螳臂当车,蜉蝣撼树,自不量力。
贺兰浔只恨这个身体太差劲了。
但男人不能说不行,让他服软是不可能的,他头一低,手脚不能动,便一口咬在了季修呈的胳膊上。
这一招的师父是小时候家里养的王八,精髓是用出吃奶的力气,咬住了就不松口。
季修呈年少征战沙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不是太史令之子吗?不是饱读诗书、谦逊知礼吗?怎生净用些下三滥的招数对付人?
绝不能饶恕了他,郢王府是什么地方?他季修呈是什么人?岂容得他这般疯癫胡闹!
季修呈收紧了手臂,贺兰浔咬得越重,他收得越紧,他收得越紧,贺兰浔越是下死口。
这人当真是……
皮肉被牙齿咬破,鲜红的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落在水池中。
僵持许久,季修呈终于忍不住怒吼:“贺兰浔!你给我松口!”
他不松手,贺兰浔是不可能松口的。
同归于尽呗,又不是没死过,还怕再死一回吗?
僵持到这种程度,就是男人的尊严之战了,死也不能先认输。
季修呈像个人形枷锁一样,牢牢禁锢着怀里的人,怒目低垂,盯着眼前白皙的后颈,气血上涌,怒急攻心,便也就不管什么君子小人了,是贺兰浔先动嘴的,别怪他以牙还牙。
他头一低,一口咬在了那苍白的颈肉上。
很痛,超级痛。
贺兰浔痛苦地睁大了眼睛,在心里问候季修呈全家,却仍旧不肯松开满口的血腥。
然而敏感处被撕咬,疼痛之中带着恶心的酥麻感,让他本就不多的力气又被削弱了大半。
局面彻底僵住,在门外听了半天动静的侍卫再也安稳不下,实在担心贺兰大人受委屈,于是冲进来查看情况。
“殿下……”
他刚一进来,脚步便僵在了入口。
屏风已被拉到一旁,没有遮挡,他远远就看见池中二人紧贴在一处,又抱着又亲着,淹没在水中的下半身一想便知更是过火……
这一瞬,纯情猛男的心碎了,他暗恋的人儿,终于成了王爷的盘中餐。
能说什么呢?只能说恭喜贺兰大人得偿所愿……
他收了声音,躬着身子,默默退了出去。
而池中二人又坚持了一会儿,终于以贺兰浔先松口告终。
不是他怂,也不是他怕疼,是这样衣衫不整地跟一个男人贴着身子,他实在难受。
他退到角落,气喘吁吁,嘴唇沾着季修呈的血,脖子上是被他咬出来的红痕,被欺负惨了的样子,竟显得他整个人更加风情。
“停……郢王殿下,不打了,太累了……”确实太累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刚才的所有,都算我不对,行吗?我给你赔不是……我求你,拜托你,休了我,放我走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