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树下的旧时光 第9章 夕阳下的樟叶约定

午休铃响到第三声时，沈清浅刚把最后一道数学题的步骤补完，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抬眼就看见林晓晓抱着一摞画纸，几乎是踩着铃声冲进教室的。她额角沾着点细碎的汗，校服领口敞开着，一跑到座位就把画纸往桌上一放，喘着气朝沈清浅挥手：“清浅！快来看！苏野的画被老杨挂在美术室最前面的展示板上了，好多人围着看呢！”

沈清浅手里的笔没放下，指尖却忍不住蜷了蜷，故作平静地问：“他画什么了？上次不是说要画陶罐静物吗？”

“静物哪有这有意思！”林晓晓说着，从画纸堆里抽出一张，递到沈清浅面前，“你看，是樟树叶！连叶脉上的小斑点都画出来了，老杨说这叫‘把生活里的细碎都装进画里’，还让我们都照着学呢！”

画纸摊在桌上，浅灰色的铅笔线条勾勒出樟树叶的轮廓，边缘微微卷起，像被风吹过的样子。最妙的是叶脉，粗的主脉、细的侧脉，甚至连靠近叶尖处一道细小的裂痕都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就能闻到树叶的清香。沈清浅的目光落在那道裂痕上，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夹在笔记本里的那片樟树叶，边缘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裂痕。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像真的？”林晓晓凑过来，声音里满是赞叹，“我刚才问苏野怎么画得这么像，他就说‘看得多了就会了’，你说他是不是偷偷观察好几天了？”

沈清浅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苏野正背着书包走进来，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刚买的橘子和矿泉水。他看见桌上的画纸，脚步顿了顿，走到沈清浅身边坐下：“刚去超市，看见橘子新鲜，就买了点。”

说着，他把橘子递过来，指尖不经意碰到沈清浅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温度。沈清浅赶紧收回手，接过橘子，低头剥着橘子皮，声音轻得像蚊子哼：“你怎么突然画樟树叶了？”

苏野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画纸上，嘴角勾了勾：“上次借你笔记本抄笔记，看见里面夹着一片，觉得好看，就记下来了。”

“记下来？”林晓晓眼睛一亮，突然拔高了声音，“所以你是照着清浅的树叶画的？难怪这么像！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对樟树叶感兴趣了，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啊！”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正在收拾书包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坐在斜前方的男生笑着转头：“苏野可以啊，连人姑娘夹的树叶都记得这么清楚，这心思够细的啊！”

“就是就是，上次运动会苏野还帮清浅拿外套呢，现在又画她的树叶，你们俩是不是早就好上了？”另一个女生跟着起哄，语气里满是打趣。

起哄声越来越大，沈清浅的脸瞬间红透，连耳尖都烧得发烫。她抓起一瓣橘子塞进林晓晓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别胡说！就是一片普通的树叶，哪有那么多讲究！”

林晓晓嚼着橘子，笑着躲开：“普通树叶能让你夹在笔记本里这么久？普通树叶能让苏野特意画下来？你俩就别装了，我们都看出来了！”

苏野看着沈清浅窘迫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别理他们，都是闹着玩的。”他转头看向周围的同学，语气平淡却带着股威慑力：“快收拾东西吧，等会儿要上自习了，被老师看见该说了。”

周围的同学见苏野开口，也不再起哄，纷纷转回座位收拾东西。林晓晓冲沈清浅挤了挤眼，抱着画纸回了自己座位。沈清浅看着苏野的侧脸，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她偷偷瞥了眼苏野的手，刚才他揉她头发时，指尖的温度仿佛还留在发间，暖得让人心慌。

自习课的铃声响了，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教室，简单交代了几句自习任务，就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沈清浅低头看着数学题，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脑海里总想着刚才苏野的话，还有那幅樟树叶素描。

她悄悄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翻开夹着樟树叶的那一页。树叶躺在纸页间，边缘的裂痕清晰可见，叶脉上还留着淡淡的绿意。她指尖轻轻抚过树叶，突然发现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她把树叶翻过来，借着窗外的阳光仔细一看，只见上面用极淡的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樟树下的约定，我没忘。”

沈清浅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都漏了半拍。她抬头看向苏野，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苏野的眼神很亮，带着点笑意，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发现这行字。他冲她眨了眨眼，又低头继续做题，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沈清浅看着那行小字，眼眶突然有点发热。十年前的夏天，老城区的樟树下，她和苏野坐在树荫里，分享着同一颗橘子糖。她记得当时她拿着一片樟树叶，对苏野说：“苏野，我们以后要一起上高中，一起考大学，还要一起回来看这棵樟树好不好？”

苏野当时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橘子糖递给她一半，点了点头。后来没过多久，苏野家就搬去了别的城市，两人从此断了联系。她以为苏野早就忘了这个约定，没想到他不仅记得，还把约定写在了树叶上，藏在她的笔记本里，等着她发现。

自习课快结束时，沈清浅实在忍不住，偷偷给苏野传了张纸条：“你什么时候写的？我怎么没发现？”

苏野很快回了纸条，字迹工整又好看：“上次借你笔记本时写的，怕你发现了不好意思，就写得轻了点。”

沈清浅看着纸条，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她又写了一张：“那你找了我多久？”

这次苏野回得更快：“十年。从搬家那天起，就一直在找你。”

沈清浅的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她赶紧别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生怕被别人看见。她转头看向苏野，正好看见苏野也在看她，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心疼。他悄悄比了个口型：“别哭，以后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自习课结束的铃声响了，老师收拾好教案离开教室。同学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放学。林晓晓凑到沈清浅身边，小声说：“清浅，你刚才跟苏野传纸条呢？你们俩偷偷说什么呢，笑得那么甜？”

沈清浅把纸条叠好，放进笔记本里，红着脸说：“没什么，就是讨论题目。”

“讨论题目能笑得这么甜？”林晓晓显然不信，却也没再追问，“对了，明天要开班会，老师让我们选几个同学负责布置教室，你要不要一起？苏野也报名了。”

沈清浅看了眼苏野，见他正看着自己，点了点头：“好啊，我跟你们一起。”

苏野听见这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收拾好东西，走到沈清浅身边：“我送你回家吧，正好顺路。”

“好。”沈清浅点点头，跟着苏野走出教室。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边的樟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在诉说着什么。沈清浅看着苏野的侧脸，突然想起刚才在树叶上看到的那行字，心里暖得发烫。

“苏野，”沈清浅突然开口，“我们明天布置教室的时候，要不要挂点樟树叶？”

苏野转头看向她，眼神温柔：“好啊，都听你的。”

“那我们明天早点来学校，一起去捡樟树叶好不好？”沈清浅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

“好。”苏野点点头，伸手牵住她的手。他的手很暖，包裹着她的手，让她觉得很安心。

两人手牵手走在夕阳下，身后是渐渐安静的校园，身前是通往家的路。沈清浅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突然觉得，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时光——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有未完成的约定，有值得期待的明天。

她想起刚才在树叶上看到的那行字，想起苏野找了她十年，想起两人重逢后的点点滴滴。她知道，从现在开始，樟树下的约定，不仅是过去的回忆，更是未来的期许。而她和苏野，会一起把这个约定，慢慢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