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树下的旧时光 第8章 起哄声中的樟叶心事

午休铃的余音还在走廊里晃荡，林晓晓抱着一沓素描纸，几乎是扑到沈清浅桌前的。她胳膊肘撑在桌沿上，眼睛里的光比窗外的日头还亮，连带着声音都透着股雀跃：“清浅！你猜刚才美术课发生了什么？老杨把苏野的画钉在展示区最显眼的位置了，还让我们都学着点！”

沈清浅刚咬了口苏野递来的橘子，酸甜的汁液在舌尖炸开，闻言差点被果肉呛到，抬手顺了顺喉咙才问：“他画什么了？上次不是说要画静物吗？”

“静物哪配得上他啊！”林晓晓故意拖长了语调，飞快瞥了一眼刚从操场回来的苏野——少年额角还沾着汗，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攥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正朝这边走。她立刻压低声音，凑到沈清浅耳边：“是樟树叶！画得跟真的一模一样，连叶脉上的小缺口都画出来了，我刚才凑近看，还以为是有人把叶子贴在纸上了呢！”

沈清浅的指尖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笔记本上——那片从老城区樟树上摘的叶子，还安安静静夹在昨天记笔记的那一页，边缘微微卷起，叶脉间还留着一点夏天的绿意。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身边多了道阴影，苏野已经在旁边座位坐下，把矿泉水拧开递过来：“刚跑了两圈，渴了就喝这个。”

林晓晓见苏野过来，也不藏着掖着了，举着手里的素描纸晃了晃：“苏野，你那樟树叶画得也太神了吧？老杨说你观察力比专业课的美术生还细，你是不是偷偷练过啊？”

苏野接过自己的那几张画，指尖在画纸边缘蹭了蹭，视线不经意扫过沈清浅的笔记本，嘴角勾了勾：“没练过，就是看得多了，记熟了。”

“看得多了？”林晓晓眼睛一转，突然拔高了点声音，“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照着清浅书包里那片画的？上次我借她笔记本抄笔记，看见她夹在里面了，跟你画的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个收拾东西的同学都顿了动作，齐刷刷朝这边看过来。靠窗的男生先笑出了声：“哟，苏野可以啊，连人姑娘夹的树叶都记得这么清楚？”

“就是就是，这默契也太绝了！”另一个女生跟着起哄，“上次运动会苏野还帮清浅拿外套呢，现在又画人姑娘的树叶，你们俩是不是……”

起哄声越来越大，沈清浅的脸“腾”地一下红透，连耳尖都烧得发烫。她抓起桌上的笔就往林晓晓胳膊上戳：“你胡说什么呢！那树叶就是我随便捡的，谁让他画了？”

林晓晓笑着往后躲，手里的素描纸都晃掉了两张：“本来就是嘛！你俩上次放学一起走，我都看见苏野帮你拎书包了，还说没什么？”

苏野看着沈清浅窘迫的样子，把掉在地上的画纸捡起来，轻轻敲了敲林晓晓的桌子：“别闹了，再吵上课要迟到了。”他语气听着平淡，却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劲儿，周围的起哄声顿时小了下去。可他转头看向沈清浅时，眼神却软了下来，指尖碰了碰她泛红的脸颊：“别理他们，脸红得跟熟透的桃子似的。”

沈清浅拍开他的手，抓起橘子瓣往他嘴里塞：“吃你的吧！”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橘子的甜意混着心里的暖意，慢慢漫了开来。

正闹着，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还夹杂着男生的哄笑。李婷抱着一摞作业本，被两个男生堵在门口，其中一个瘦高个伸手去抢她怀里的本子：“李婷，听说你上次考试抄苏野的了？把作业借我们看看呗，不然我们就告诉老师。”

李婷的脸白得厉害，死死护着作业本往后退，声音带着点发颤：“我没有抄，你们别胡说！”

“没抄？”另一个矮胖的男生嗤笑一声，“上次考试你就坐苏野后面，不是抄的怎么能考那么好？别装了，赶紧把作业拿出来！”

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去，却没人敢上前——那两个男生是隔壁班的，平时就爱欺负人，之前有同学劝过架，还被他们堵在巷子口揍了一顿。沈清浅看见李婷快哭了的样子，刚想起身，就被苏野拉住了手腕。

“别去。”苏野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里带着点冷意，“他们就是故意找事，你过去只会让他们更嚣张。”

“可李婷快被欺负哭了。”沈清浅皱着眉，“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苏野没说话，起身朝后门走去。那两个男生看见他过来，动作顿了一下，瘦高个强撑着气势：“苏野，这事跟你没关系，别多管闲事。”

“她是我同班同学，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苏野走到李婷身边，把她往身后护了护，眼神冷得像冰，“把作业本还她，现在就走，不然我不保证你们能完好无损地出这个门。”

瘦高个脸色变了变，上次苏野帮李婷解围时，他见过苏野打架的样子，下手又快又狠，根本不是对手。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把抢来的作业本扔在地上，恶狠狠地瞪了李婷一眼：“算你好运！”说完就拉着矮胖的男生跑了。

苏野弯腰把作业本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递给李婷：“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李婷接过作业本，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点哽咽：“谢谢你，苏野。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下次他们再找你麻烦，就直接告诉我。”苏野语气缓和了些，“快把作业送办公室吧，等会儿老师该催了。”

李婷点点头，抱着作业本快步走了。周围的同学见没事了，也都收回了目光，林晓晓凑到沈清浅身边，小声说：“你看，我就说苏野是嘴硬心软吧？上次帮李婷解围，这次又护着她，明明就是个好人，还总装得冷冰冰的。”

沈清浅看着苏野走回来的身影，心里突然软了一下。她知道苏野不是装冷漠，只是不擅长表达——就像上次她感冒，他没说什么关心的话，却默默在她抽屉里放了感冒药；上次她忘带伞，他也没说送她回家，只是跟她走了同一条路，直到看着她进了单元楼才转身。

苏野坐回座位，见沈清浅盯着自己看，挑了挑眉：“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沈清浅摇摇头，从笔记本里把那片樟树叶拿出来，递到他面前，“你画的是不是这片？”

树叶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叶脉清晰，边缘确实有个小小的缺口，跟苏野画纸上的一模一样。苏野看着那片叶子，沉默了几秒，才点头：“是。上次借你笔记本抄笔记，看见里面夹着这个，就记下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沈清浅小声问。

“怕你觉得我多管闲事。”苏野的耳朵微微泛红，伸手把树叶拿过来，翻到背面，“你看这个。”

沈清浅凑过去一看，树叶背面用极淡的铅笔写着一行小字，笔画很轻，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樟树下的约定，我没忘。”

她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向苏野。十年前的夏天，老城区的樟树下，她跟他说“以后我们要一起上高中，还要一起考大学”，他当时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橘子糖分给了她一半。她还以为他早就忘了，没想到他不仅记得，还把约定写在了树叶上。

“我找了你十年。”苏野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从搬家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找你，直到看见你在这个班，看见你笔记本里的樟树叶，我才确定，真的找到你了。”

沈清浅的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她赶紧别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谁让你找那么久的，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没忘，从来没忘。”苏野伸手，轻轻擦掉她脸颊的眼泪，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以后也不会忘，樟树下的约定，我会一直记着。”

周围的同学都在忙着准备上课的东西，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沈清浅看着苏野认真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得发烫。她把树叶小心翼翼地夹回笔记本里，抬头时正好对上苏野的目光，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上课铃响了，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教室，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沈清浅翻开课本，却忍不住偷偷看了眼旁边的苏野——他正低头看着课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侧脸的轮廓很清晰，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她的指尖在课本上轻轻划着，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或许，这个秋天，会比她想象中更温暖。而樟树下的约定，不仅是过去的回忆，更是未来的期许，会陪着他们，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