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 第11章 第 11 章

走在下山的小径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沈君如跟在顾泽元身后，脑海里塞满了问号。

她快走几步，与他并肩，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顾先生，山青前辈他真的……就这么放弃了？他守了几百年啊！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还有那扇门是怎么回事？我们来的时候明明没有！”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

顾泽元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问题这么多，”他垂眸看她，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是想多了解我一些？”

沈君如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后退半步，嘴硬道：“谁想了解你了！我只是……只是好奇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所有事里，也包括我？”顾泽元轻笑，伸手拂开她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片落叶。

沈君如耳根微热，偏头躲开他的触碰：“你少自作多情！”

“是吗？”顾泽元也不恼，反而俯身凑近，在她耳边低语，“那为什么从下山开始，你一直在偷看我？”

沈君如顿时语塞，脸颊不受控制地泛红。她确实一直在偷偷观察他，但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今晚陪我吃饭，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沈君如愣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跳到晚餐邀约上，下意识地就想拒绝：“我……”

“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7点我来接你。”说完，便转身，继续沿着小路向下走去，仿佛已经敲定了今晚的行程。

“我还没答应呢！”沈君如试图维持最后一点主动权。

顾泽元已经转身继续往前走，不再回答她的话。

回到自己熟悉的公寓，关上门，将外界的喧嚣与今日光怪陆离的经历暂时隔绝。沈君如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一口气，却发现那颗心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跳得更快了。

顾泽元。

这个名字，连同他那张俊美得近乎张扬、足以让任何异性乃至部分同性失神的脸，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盘旋。他拉住她手腕时指尖传来的温热，他微微俯身邀请她时眼底流转的、若有似无的缱绻，他转身离去时那风流蕴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姿态……每一个细节都像慢镜头回放，清晰得让她脸颊发烫。

“我不会是……喜欢上他了？”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让沈君如自己都心惊。她下意识捂住心口，那里正传来一阵陌生而慌乱的悸动。

顾泽元，那个身份成谜、英俊得不像话、举止间透着难以言喻的尊贵与掌控力的男人，是出现在她平凡生活里的一道强光，耀眼得让她几乎不敢直视。

可随即，现实如同一盆冷水浇下。

他是谁？年纪轻轻便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集团总裁，是财经杂志上的封面人物，是无数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对象。而她自己呢？只是一个有些特殊感知能力、挣扎在生活线上的普通女孩。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云泥之别？那是她踮起脚尖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沈君如，你完了，你清醒一点，你才见过别人三次！”

她甩了甩头，像是要甩掉这些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快步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让微凉的水流冲刷身体，也试图浇灭心头那股因他而起的、陌生而汹涌的燥热。

“别想了，沈君如。”她对着镜子里面色绯红的自己喃喃自语，强迫自己冷静，“他那样的人，身边什么样的绝色没有？怎么可能会对你这种普通女孩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今晚这顿饭，大概只是为了解答你的疑问，或者……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消遣。”

她用毛巾用力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刻意忽略着内心那份隐秘的、不该有的期待。然而，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衣柜，心里开始不受控制地琢磨：晚上，到底该穿哪一件？既不能显得太刻意，又不想……在他面前太过逊色。

这种理智与情感的剧烈拉扯，让她坐立难安。距离晚上七点，还有好几个小时，她却已经觉得，时间从未如此漫长又如此令人心慌意乱。

起初那份隐秘的期待，随着窗外天色渐暗，逐渐被一种熟悉的自我怀疑取代。她坐在沙发边缘，目光频频瞥向安静的手机和窗外的街道。

“他那种身份的人……说请吃饭可能只是客套话吧？”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小声嘀咕，“就像商业场合上随口说的‘下次约’，谁又会当真呢？”

她想起顾泽元那张过分出色的脸，以及他周身那种与生俱来的、仿佛与世界隔着一层无形壁垒的疏离感。这样的人，怎么会真的为了她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孩，特意在晚上赶来？

“也许……他只是随口一说，转头就忘了。”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让她心里泛起细密的、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的酸涩。

她甚至开始为自己的认真感到一丝难为情。看吧，沈君如，你居然真的在期待。你居然真的洗了澡，换了衣服，还……还偷偷化了点淡妆。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太傻了，甚至想去把身上这条特意换上的连衣裙换掉，穿回平常的家居服。

嗡…嗡…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伴随着沉稳的震动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沈君如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狂跳起来。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了手机。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三个字：【顾泽元】。

他真的打来了。

不是随口说说，不是客套应付。那个如同星辰般耀眼的男人，此刻就在电话的另一端。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瞬间冲垮了所有自我怀疑的壁垒，让她几乎有些眩晕。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指微微颤抖地滑向了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电话那头，传来顾泽元低沉悦耳的声音，仿佛带着电流般透过听筒传来：“我在楼下。”

沈君如快步走到窗边，轻轻撩开窗帘一角。

暮色中，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楼下。顾泽元倚在车边，修长的手指还握着手机贴在耳侧。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他忽然抬头望向她的窗口。

隔着三层楼的距离，两人的目光在渐浓的夜色中相遇。

沈君如慌忙松开窗帘，对着手机小声说："我...我马上下来。"

"不急……今晚，很长。"

这句话让沈君如耳根发烫。她挂断电话，最后检查了一下妆容，深吸一口气才走出家门。

电梯下行的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当电梯门打开时，顾泽元已经站在大堂里等她。他穿了件深灰色的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显得慵懒随性。

"很漂亮。"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轻轻掠过。

沈君如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一束小巧精致的白色花束，不是常见的玫瑰，而是几枝清新的铃兰，用浅绿色的棉纸简单包裹着。

"路过花店时看到的，觉得很配你。"他将花递给她。

坐进车里，沈君如系好安全带。她侧过身，目光落在顾泽元握着方向盘的左臂上，轻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顾泽元正准备发动车子，闻言动作微顿，侧过头来看她。车内光线昏暗，唯有仪表盘的光芒映亮他含笑的眉眼。

“沈小姐这是在担心我？”

沈君如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视线：“毕竟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原来沈小姐还记得。”他靠近了一些，轻声说。沈君如下意识往后靠，脊背抵在椅背上。

“那沈小姐打算怎么报答我呢？”他假装在思考，又想不起来的样子，“有句话好象是……救命之恩，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车内空间本就狭小，他的靠近仿佛让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沈君如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心跳，故作镇静地说：“顾先生，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讲这种话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慌乱，她故意转过头看向窗外：“我自然是比不了顾先生这样的情场高手，如此...游刃有余，您这样，会让我很尴尬……。”

顾泽元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

“是吗？我给你的是这样的印象？”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他目视前方，不象开玩笑，“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沈君如听到这话，脱口而出;“鬼才信你，媒体对您的报道，我也是略知一二的，顾先生身边从来不缺香车美女。”

可马上便后悔了，这话里的醋意实在太明显。

顾泽元轻轻一笑，方向盘流畅地转过弯道：“原来沈小姐这么关注我的消息。不过，这倒也符合大众对我的刻板印象。”

他侧眸看她，眼底带着玩味：“这么跟你说吧，我是个商人，比较讲究投资回报率，从不做亏本买卖。”

车子缓缓停在一家隐于巷弄的私房菜馆门前，暖黄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曳。他解开安全带，倾身靠近：

“所以沈小姐……"他用那带着蛊惑性地声音说道，“与其关注媒体那些扑风捉影的报道，不如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报答我的问题比较实在。”

看着沈君如坐在副驾驶上那慌乱的模样，顾泽元眼底笑意更深了，

“再友情提示一下，我这人比较贪心，一般的报答，我可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