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朝颜 第55章 生辰宴

数日过去，生辰宴如期而至。

丫鬟小厮们忙忙碌碌，但却有条不紊，做着手中事。

陆朝颜一眼就望见了人群中那个忙碌的女子，果然，还要是她，这么短的时间，也能操持这么大的一场宴会。

“小满妹妹，你们来了！”宁宜惊喜地发现了他们，她打量了一眼陆朝颜，“这广袖裙在小满妹妹的衬托下都更好看了呢。”

陆朝颜一阵羞涩，“明明就是这裙子衬了我呀。”

“哪里的话？这裙子一直放置在库房里，我日日见，也不见得有多好，今日你一穿，才发挥了它的价值。”说罢，她将目光投向楚湛，揶揄道，“妹夫，你说小满今日美吗？”

楚湛像是第一次见一般，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许久，淡声道：“裙子美，但人更美。”

灼灼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她，陆朝颜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忽然跳得很快，她羞得微微低下头去，不想让他人瞧见。

怎么回事？这几日，她能明显感受到他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放肆了……

恰巧此时，云意扶着老夫人过来，他稍一细想，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起哄道：“小满姐，生辰快乐！你刚刚是脸红了吗？难不成是姐夫说了什么甜言蜜语？”

闻言，众人哄堂一笑。老夫人用手抵着他的额头，假意冷声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说的什么浑话？”

云意不以为意，做了个鬼脸揭了过去。

今日来的宾客不少，那些人一听是云家下的帖子，又听闻云家二小姐回府，都愿意给个面子，同时也想一睹芳容，更别说今日知州大人也会来。

自云盛改姓后，云家大大小小的宴会云盛都会参加，可以说是风雨无阻，有人说这是知州大人有意攀附云家，借云家之势固自我名声，也有人言知州大人感念云家旧时大恩，以己之势帮扶云家。

众口不一，但这位知州似乎没有任何不满，闻言只是泯然一笑，不作解释。

陆朝颜看着对面的人，心中难解，这样的人，真的会是贪污的人吗？

他的身旁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想来就是他的女儿云菀了，眉清目秀，再长大些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就是瞧着有些怕生的样子。她低眉垂眸坐在云盛侧方，有些胆大的青年想要邀她一叙，她只是默不作声，惹得青年只好有些尴尬地远去。

陆朝颜不由有些为那个男子感到心疼，摆头低语：“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楚湛的嘴角有些耸拉下来，凑近她道：“你觉得可惜？”

“嗯？”陆朝颜哼唧一声，她可没这么觉得，喜欢这件事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不能因为他喜欢她，她就一定要喜欢他吧，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喜欢的权利，但成功与否，事在人为，结果都要自己承担。

就像她，也是如此的。

“言澈哥哥，思源他也在这里？”陆朝颜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脸熟的人，但她不能确定。

楚湛眸光一凝，回答道：“是。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陆朝颜想了想，“思源练过武，身形比平常的小厮健硕一些，而且他刚刚还偷偷与你打了个照面，我也是坐在你身边，才能发现。”

原是如此，但楚湛想的却是，思源的伪装之术还是要再精进一些了。

“什么时候？”

“今晚。”

今晚是最好的时机，云老夫人为了给云满庆祝生辰宴，还特意准备了烟火。

烟火一起，响彻云霄。

到时，他与思源偷偷潜入知州府，那烟火就会成为最好的遮掩。

这几日，他已经取得了云盛大半的信任，思源也探得罪证就在知州府内的书房里。现已经在这儿耽搁太久，他不能再等下去了。那边，会生疑的。

“小满，叔父敬你，祝你生辰喜乐，一世无忧。”云盛执着一只小盏过来。

“谢叔父。”陆朝颜将酒一饮而尽，因喝得太快，连咳了两声。

“慢点，叔父又不会怪罪你。”楚湛温声道，他轻轻拍打着陆朝颜的胸口。

云盛笑道：“是啊。”

随后他拉过身后的女子，“这是小女菀菀，今年十六，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胆小，小满你活泼，多与她玩玩，说不定她这性子也能改改。”

云菀偷偷抬眼瞧了一下他们，又低下了头，声音呐呐，“姐姐，姐夫好。”

“菀菀妹妹好。”

云菀脸上忽然有些红了，他们长得都这么好看，没想到竟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阿盛，你们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嘞。”老夫人今日心情很是高涨。

云盛大笑：“老夫人，哪有说什么，就是介绍她们姑娘家认识认识。”

说罢，带着云菀回了原来的座位。

“小满啊，祖母祝你喜乐年年，欢愉岁岁。”

“谢谢祖母。”

其他人也趁机送上祝福语。

一侧的云二夫人神情落寞，她走到陆朝颜跟前，“小满，这么多年了，母亲都没有陪你过过生辰，是母亲的错。谁能想到，今日还是头一次呢。”

“母亲，不想对你说以后，只希望现在的你能够快活，也能够多与母亲说说话。”

她看向陆朝颜的目光，带着几分苦涩。

陆朝颜低垂下了头，不为别的，只为云满，她没办法替云满做决定，而且，今天其实不是她的生辰，他们都知道的，不是吗？

“谢谢母亲。”她只能这么说，替她道谢。

一瞬而过的疏离让云二夫人准备递过去的手悬在了半空。

她讪讪放下手，低喃道：“你能开心就好。”

气氛有些许凝滞，不复方才欢愉。

云大夫人连忙给宁宜使了个眼色，将气氛活络起来。

“见过知州大人。”一串规整的声音自门边响起。

云盛看见来人，笑意更甚。

“李知县，白知县，刘知县，你们来啦！怎么这么晚？再晚些，这酒席都要吃完啦！”

李阳行礼道：“回禀大人，刚刚与白知县、刘知县他们去看看了堤坝的修筑情况，这才晚了些。”

云盛了然，“原是如此，辛苦几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刘志远赶忙应声，只是那一脸谄媚的样子着实滑稽。

他心中本就多有不满，刚刚要不是半道碰见了他俩，他能迟来，不过能得知州大人的注意，也算值得了，心中的那口郁气渐散了些。

“既如此，那都入座吧！”

“爹爹，我要吃那个。”童音清脆，一下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刘志远笑着将糕点拿过来放在女儿的面前，“吃吧！今天是那个姐姐的生辰，你想吃多少都可以，不够回去了爹爹再给你买。”

陆朝颜其实对刘志远这人无感，刚刚他谄媚的样子实在给不了她太多的好感，此时，她听着他们父女的谈话，心中一动。

记忆中爹爹的样子好像有一瞬间与他有些重合。

那时她三岁，记不得太多事。她只记得有一次她央求爹爹带着她一同出门卖菜，一位大娘对爹爹的菜左挑右捡，就是有些不满意，想要离开。日头有些晒，爹爹为了能够带她早些回家，将价钱压了下来，生怕那个大娘不买。

大娘嘴里还是不依不饶，他点头弯腰，明明挣不了多少钱，还是笑着将菜卖给她。然后拿着那点钱，问她要不要吃糖人……

“刘知县很是疼爱女儿呢！”云盛道。

刘志远笑笑，恭声道：“那还是比不上知州大人。”

果然，马屁精到哪里都是马屁精。

云盛大笑一声，与刘志远碰了一杯。

他侧头瞧见白思故与他身旁的女子，“这位是思故的夫人？”

白思故还是一身青衣，只是与之前的略有不同。他双手置于前，“回大人，她是下官的妹妹。”

“小女白思瑾，见过诸位。”

陆朝颜认出了她，她是那日街头的白衣女子。

“哦？白大人还未娶妻吗？本官家中还有一个族妹，年芳二八，不如白大人见见？”刘志远谄笑道。

云盛也是有些好奇，这白思故在云州担任知县已有三年，如今都已二十有四，像他这般的男子，大多都成婚了，要不怎么也是有婚约在身，而他如今还是孑然一人。

白思故面上无澜，他径直站起身来，倒了一杯酒，“谢过刘大人的好意了，但在下已经娶妻，并承诺今生只她一人。”

“白兄弟，你已经娶妻了？那今日怎不带弟妹一同来，难不成是弟妹身体不适？”李阳一脸震惊。

他声音平静，“家妻已故三年。”但细听，那声调下还带着一丝颤抖。

众人一时无言，纷纷低下了头。

陆朝颜看着对面如松站立的男子，知晓他就是江清涯口中与他们交好的白家兄长，而他口中的家妻应就是那个早逝的明妤阿姊。

她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男子。

男子唇线微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头，因是侧看，她看不清男子的神情。

但是，见到故人，他的心里应是激动的吧！

楚湛看着那个青衣男子，他果然在。这些时日，无论是刘志远，还是李阳，他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他一面，他猜想，他是在躲他。可是如今，又为何肯现身了？

他将目光投向他身侧的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妹妹？他父母皆已过世，只有他一个独子，哪来的什么妹妹？就算族中有，又怎会孤身一人来这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州呢？

他看得有些出神了，突然那女子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上，毫不客气。

只是，那双眼，莫名让他有些熟悉。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