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哥,婚期就只剩下三日了,你这个新郎官,如今心情如何啊?”江清涯给自己夹了个狮子头,鼓着腮帮子戏谑道。
明轩也饿得不轻,今日楚湛突然拉了个人过来,要他救活了,那人鲜血淋漓,身上都没了几块好肉,得亏他妙手回春,不然那人不死也得残啊。他可是忙到了现在才用膳。
虽然很饿,但作为一个医者,他还是吃得慢条斯理,“你这不是废话吗,谁做新郎官,不是紧张的?高兴的?要是是我成亲,我做梦都能笑醒。
不过,如果新郎官是他的话,那就不一定喽!”明轩朝他挤眉弄眼道。
江清涯瞥了一眼对面的人,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湛哥不愧是湛哥,总是那么云淡风轻。随后他转头夹起一块红烧肉,往嘴里塞。
“说得也是。有一说一,你们问雅楼的菜做的那是越来越好吃了。”
楚湛也不说话,任由他们打趣。今日也是多亏了他们,对于他们的话,他虽不特意去听,但在不经意间也入了耳。
紧张吗?高兴吗?
他不知道。
只是想到今后要与他共度一生、孕育子嗣的人是她的话,他好像并不反感,反而有些隐隐的期待。
他舒展眉头,抿了一口手里的茶,有些微凉。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们的说话声还在。
“你说湛哥洞房那日,他会怎么做啊!”忽然,江清涯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该不会就一言不发直奔主题吧?那样会不会吓到嫂子啊?”
江清涯如今说起嫂子两个字,越发顺口。
明轩嘴角上扬,露出几分笑意,“说什么呢,你看楚湛是那么猴急的人吗?说不定他那时一时紧张,洞房都不敢入了,怎么办?”
闻言,江清涯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嘴里含糊不清,“那可不行,我可等着抱小侄女或小侄子呢!”
“要不,等到了那天,咱们想个法子帮帮他们?”
“要不,你先生一个来缓解他们的紧张?”
“诶,我觉得行!不对,这声音怎么这么像湛哥的?”江清涯侧头一看,手中的白玉豆腐摔在了桌上,粉碎了彻底。
他欲哭无泪,“我怎么生啊,湛哥。”
“陛下不是也为你赐婚了。”楚湛毫不留情地反驳。
江清涯这才想起他的那桩婚事,也没有心情再吃下去了,瘪了瘪嘴小声呢喃:“都说两情相悦生出来的孩子才好看,我与那小公主素不相识,她又身份尊贵,我也不能冒犯她呀。”
五月的天气愈发炎热,屋子里的冰用得极快。
陆朝颜闷闷地靠在妆台上,将一对白玉同心结收好,瑾姐姐给她送了礼,却不能来见她一面。平西侯府的玉牌已经交给了瑾姐姐,想来瑾姐姐也没想到她竟能如此迅速就拿到手吧。
只是前几日瑾姐姐的来信中,她告诉她京城有人会帮她,叫她勿要心急,待时机成熟,那人自会出现。而她自己现已离开京城,也不知去往何方了。
只要能帮到瑾姐姐,她已经很高兴了。
至于这后半的请求……她摇摇头,她会尽己所能的。
收回思绪,看着一旁的两只松木盒,缠枝相互交错,陆朝颜不知想到了什么,本就红彤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昨日,阿娘偷偷塞给她一本册子,说是可以促进夫妻关系的。她信以为真,本想睡前好好学习学习。
甫一打开,就见两个未着寸缕的人紧紧拥在一起,吓得她一把合上了册子,塞到了枕头底下。她虽然也时常见话本子中描述夫妻之事,可那些也只是字,不能混为一谈的,哪里像画册那般...直接显眼,简直羞红了脸。
她躺下身子,准备安歇,可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不断闪现着刚刚的画面。于是,她又偷偷的从枕头下摸出册子。她想着,之前她看话本子,也是睡不着,就是将话本子全部看完,便会心满意足地睡了。画册应也是这样。其实她也很想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话本子的描述有点少。
结果,看了之后,她后悔了,羞红着脸一夜未眠。
“你说,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咋一直发呆呢?”
“昨日我瞧小姐挺早就安歇了,怎么今日眼底一片灰青?”
“要不我去请个大夫回来,给小姐看看?”
“应该无事,小姐吃早食时精神头挺不错的,许是昨晚魇着了。”
都没睡呢,怎么会魇着?
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能清晰地记起册子上的内容,然后羞愧难当。
啊啊啊啊啊啊,谁来救救她呀。
楚国公府,张灯结彩,红绸绕梁。
长公主忙着指点府里的装横,好不容易才得了片刻闲。
她捏起一块绿豆糕,细细咀嚼。
“嬷嬷,你说,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
林嬷嬷淡笑一声,“都很好了,殿下。你这般焦急不由让老奴想起当年大公子成婚的时候呢。”
“当年,哪有这么多事需要本宫管着啊。本宫嫁进来时,本就不喜内务,因此掌家权由老太太手里握着,许多事情都用不着本宫操心。于是到了当年淮儿成亲的时候,本宫有诸多事务不通,一些地方如今想来总觉得布置的都不够得体,所幸岚岚不恼。好不容易等来了湛儿大婚,本宫总不能再一次闹了笑话吧!”
“殿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林嬷嬷有些心疼地开口。她本就是长公主的乳娘,自殿下出生后,一直陪伴在其身侧,看着她一步步从为人女、为人姊妹到为人妻、为人母,她知道殿下也很难。
长公主见林嬷嬷语气低沉,无声地握了握林嬷嬷放置身前的手。
“大嫂!”
长公主闻声转过身去,就见着一个满脸笑容的妇人。
“二弟妹,你们回来啦!”长公主也是一脸欣喜。
来人正是楚二老爷一家。
楚二夫人从小厮身上扯下包裹,轻轻地在桌上放下,“大嫂,这是我们游历时买给你们的礼物。你来瞧瞧,看看喜不喜欢?”
尾音未落,她转头瞪了一眼,“还有,你们三个懂不懂事?还不快上前来给大伯母见礼。”
“见过大伯母。”
楚二夫人生了一子二女,大儿子十七岁。其中,两个姑娘还是一对双胞胎,今年才刚刚及笄。她们不说话时,可以说一模一样,很难辨认出来谁是姐姐,谁又是妹妹。
楚二夫人可不管她们,风风火火地将包袱里的礼物拿出来给长公主瞧。
长公主把玩着其中的一个机关木偶,很是新奇。
“大嫂,我回来的及时吧。我一收到你们的来信,就赶忙回来参加湛哥的婚事。不知湛哥的媳妇长得怎样?居然能把湛哥拿下。我到现在还能记得当年他还说过不娶妻的玩笑话呢。”
当年,楚湛确实这样说过。长公主回忆起那时,眼眸含笑。
那年淮哥成亲,楚湛方才十一岁,虽然年纪不大,但样貌已是长得不错,还有许多参加婚宴的夫人打趣他,若换上一身衣裙,亦可男扮女装,不辨雌雄。他当时脸皮薄,被那些夫人一说,脸上就羞了。那些夫人却不放过他,还接着说“你这般脸皮薄,日后如何娶媳妇?”
他一听,似是对其说法并不苟同,语气冲冲反驳道:“那又如何?若是不喜欢我,大不了我便不娶。”
当年的小子一下子就长成这般大小,还要娶妻了,长公主不由喟叹,岁月实在是催人老呀!
而楚二夫人生于武将之家,从小便在军营里打滚,说起话来不像京城那些贵女那般文绉绉的,向来是有话直说。因此,几月前得罪了一批夫人,郁郁不欢。楚二老爷是个闲散官,见夫人不开心,便告假了一段时间,陪着夫人游山玩水去了。
“你还不相信湛儿的眼光吗?那自是个极好的姑娘,等大婚那日就能见到了。”说罢,她投给楚二夫人一个‘勿心急’的目光。
余光瞥见一旁站着的一对陌生男女,“这两位是?”
“他们呀,是我表嫂的一对子女,此番跟随我们一同入京,就是想要见识一下。”说罢,楚二夫人拉过女子的手腕,介绍道:“她叫周怜儿,今年十六,此番我表嫂也是希望能够在京都为她择个夫婿。”又指了指一旁站立如松的男子,“他是周修永,刚刚及冠,正在准备今年的会试。”
长公主认真打量了他们一眼,女子温婉,男子温润,瞧着是对好相处的。遂点点头,“好,弟妹,你看着安置吧,要是你院子里的屋子不够,就把一旁的漪澜院打扫出来。”
“多谢长公主殿下,叨扰了。”男子躬身作揖。
长公主见周修永面若冠玉,若会试能够中了,那么榜下捉婿的人不算少,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二叔二婶。”
楚湛的声音自外间传来。
“二堂哥。”瞧见来人,二房的三个子女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周怜儿抬眸看向前方,男子芝兰玉树,清润的嗓音一下一下打在她的心上,她不知觉地红了脸,低下了头,生怕被人看出。
“湛儿,你来啦,我是想叫你过来看看这婚礼事宜。”
“好。”
周怜儿听到这满堂红绸是为男子准备的,心中闪过一丝失落,原来他就是国公府世子啊。
“好啦,我们该先回院子安置一番,待用膳了,你在好好与大嫂聊。大嫂,我们就先回去了。”
楚二夫人依依不舍,但还是点点头,跟着丈夫回了院子。
“大嫂,你等我,我一会就来。”
突然,楚二夫人喊了一嗓子,正在品茶的长公主冷不防被呛到,无奈一笑,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急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