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宫不远,仅一刻钟左右就到了。
“美人,你好香啊!”
啧啧的水声与污秽不堪的言语不断的从一旁的灵星宫里传出。
“这……这是哪里来的狂徒?”一官员女眷忍不住惊呼出声。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一旁的夫人急忙捂住她的耳朵,低声骂道:“真是不知羞耻。”
皇后怒从心来,今日是陛下亲设的接风宴,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在此行不堪之事。
“本宫定要看看是谁,竟敢在此白日宣淫?”
她叫住一旁的嬷嬷,上前推门。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这样的肮脏事可见过不少,手段雷厉风行。
她重重一撞,门打开带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里头的人一惊。
“谁,是谁打扰了本世子的好事?”被誉为‘狂徒’的男子一把扯掉眼前的红绸,震怒开口。
“听这声音,竟然是平西侯世子。”
“这平西侯现远在肃州办差,他的儿子居然在此……”那位夫人也说不下去了。
林硕暗骂一声,他这时正快活着呢。怎么能被其他人打扰了,大喊道:“外面的人,识相点,就给本世子滚远些,今日发生的事一字也不许给本世子透露,要不然休怪本世子无情。”说罢,又俯下身去。
皇后听闻此言,呵呵两声,叫来远处的侍卫将里头的人拉了出来。
被拉出来的两人随意挂上了外衬,堪堪遮住肌肤。
“本世子倒要看......皇后...娘娘”,林硕骂咧的抬头,一时口吃起来。
“林世子当真好兴致。本宫也想知道什么时候皇宫之中林世子也能作威作福了?”皇后语气森然,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善。
“林硕,你可真令人恶心。”萧兰姝嫌恶地将脸扭过去,仿佛多看一眼地上的人都觉得难受。
皇后注意到萧兰姝的情绪,联想到母后居然有意将姝儿许配给他,不由蹙眉。母后也真是糊涂了,这样的人怎堪当驸马。
林硕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正欲开口辩解,一直未言一语的萧月莹突然开口,“皇后娘娘,不如先看看与世子苟合的人是谁?说不定是她先勾引了世子呢?”
她指着地上头低得如鹌鹑的女子。
“对对对,皇后娘娘,都是她勾引的我,是她给我下了药,还请娘娘息怒啊。”
一旁的女子一听,世子竟将过错都揽到她身上,含着哭腔辩解,“娘娘,不是奴婢,奴婢没有...没有勾引世子。”
萧月莹脸色一变,这声音怎么不对,她弯腰抬起女子的脸,大喊道:“你是谁?”
“奴婢是御膳房里打杂的宫女。”女子哭泣着说,“奴婢路过灵星宫时,听到里面传来声响,叫了几声都无人应答,以为里头的人出了意外,就想进去看看。没曾想甫一进门,就被世子拉住了,世子拉着我的手不放,我抵不过他,就只能……”宫女的话没说完,众人皆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贱人。”林硕皱眉,狠狠地往那个宫女的身上踢了一脚,然后又跪下。
“大胆,本宫面前,世子也敢如此放肆,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皇后怒斥一声。
萧月莹不停绞着手中的帕子,心里只觉不舒服,这么那房里的人不是她?那些人都是怎么安排的,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侍卫在屋子里搜寻了一番,上前禀告,“回禀皇后娘娘,屋中发现催情香与迷香的残余。”
闻言,林硕咬咬牙也只能接了这个苦黄连。
“是,皇后娘娘,都是我的不对,可我...我也是被人陷害的呀。”
萧兰姝忽然嗤笑一声,若说今日这事没他俩一点儿手笔,她可不信,一个个的主意打得倒是愈发猖狂了。要不是她刚刚遇上了湛表哥,怎不知他俩打得这肮脏心思。
皇后也知今日是接风宴,不宜闹得过大,伤了颜面。
她扶了扶额,“既如此,她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那林世子便将这个宫女领回去吧。另外,林世子今日所言所为德行有失,罚林世子禁足三月,其余待平西侯回来再作定夺。”
林硕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称是。
待皇后走后,萧月莹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他。今日的晦气,都是这个宫女害的。
回到侯府,他本想就将这个宫女弄死的,只是回想到之前的滋味,实在有些不舍,拉着人又往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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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嫂,你怎么在这里?还有表哥,你也在呀。”萧兰姝挽着皇后往静心亭这边来,看见他们便唤了一声。
只是这后半句的语气明显带着揶揄,她就知道,表哥会把表嫂安全带回来的。
“臣女/微臣参见皇后娘娘。”陆朝颜与楚湛异口同声道。
“免礼。”皇后语气温柔,“好久都没见到湛哥了,这位便是陆姑娘吧!真是个可人的。”
陆朝颜微微颔首。
“都别拘谨的了。湛哥,还不让陆姑娘坐下,这些枇杷都是当季新鲜采摘的,可甜了,快尝尝。”
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在殿中看着庄重的皇后娘娘私底下竟是如此平易近人。
“谢娘娘。”陆朝颜也不推辞了,伸出小手接过一个。
“陆姑娘,你与湛哥就快成婚了,本宫便就喊你颜儿吧!”皇后看着她。
“颜儿,听闻你是临州人,这些日子在京城过的可好?”
陆朝颜还未将手里的枇杷剥下,立即躬身道:“回娘娘,一切都好,多谢娘娘关心。”
萧兰姝剥好了一个枇杷,伸手递给了皇后,然后嬉皮笑脸地说道:“表嫂怎会过得不好,有我在,肯定是天天开心啦!”但瞥见一旁的牡丹,嘴角有些下耸,“如果没有遇见某些人的话,那就更好了。”
皇后也明白她说的是谁,一脸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对了,本宫还没有给你见面礼呢。嬷嬷,去凤仪宫把本宫的那双翡翠镯子取来。待会让颜儿带回去。”
嬷嬷笑着应了一声。
“皇后娘娘,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陆朝颜看着眼前的松木缠枝盒摆了摆手道。
“你不收,那是不给本宫面子吗?”皇后佯怒道,“湛哥。”
楚湛上前拉过陆朝颜没来得及放下的手,接过木盒,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那就多谢舅母了。”
不仅是皇后一愣,萧兰姝也愣了。湛表哥可是已经好久没有叫过母后舅母了。
陆朝颜此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微凉的手穿过她的手心与她十指交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一股酥麻的电流穿窜向脑门,她不禁颤抖了下身子。
罪魁祸首却恍若不觉,透过余光,依稀可见面上依旧还是一片淡然。
“言澈哥哥,我到了。”陆朝颜怯怯地提醒了一句,晃了晃胳膊。
楚湛这才想起要放开她的手,轻咳一声,语气中颇有些不自然,“好,路上慢些。”
马车愈行愈远,直到看不见踪影。
楚湛转过身来,江清涯与萧兰姝就站在身后。
楚湛没有被他们俩吓到,反而是他们没想到楚湛会突然转过身来,吓了一跳,江清涯直接屁股朝下摔了一跤。
“湛哥!”
“表哥。”两人语气中带着些许心虚。
“你们在这干嘛?”楚湛冷冷道。
“我正准备出宫呢。”江清涯率先开口,他拉过楚湛的手起来,拍了拍屁股,然后一手揽上楚湛的肩,悄咪咪地说,“湛哥,没想到你竟是个如此纯情的人。”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也要听。”萧兰姝不满开口道,是谁允许江清涯这个大傻瓜揽她表哥的肩,万一表哥被他传染了怎么办。
“滚!”
还好,表哥还是那个表哥。
楚湛正欲前往御书房,萧兰姝拦住他的去路。“表哥,我是奉母后的命,来将这副珍珠耳环给表嫂的。”
刚刚的画面太美,男子与女子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双手交握,她实在不忍心打扰他们,“既然你和表嫂这么熟,就由你转交给表嫂吧!”
尾音还未落,萧兰姝塞给楚湛一个木盒,如一阵风般跑进了皇宫之中。
马车上的陆朝颜可不似方才那般平静,她摩挲着荷包里的玉牌,光滑通洁,也算完成了瑾姐姐交代的任务。
深宫后院,波澜诡谲。
要是今日她真在此**,那又该如何是好?
还好最后遇到的人是楚湛,他将她带离了是非之地。若是遇到的是别人,她摇摇头,自己当真得要多留个心眼了。
她曾在亭中问过他一个问题,“无权无势的人,当真只能任人宰割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弱肉强食本就是世间法则,权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心中所愿,想要就必定要拼命争取,如若不然,就要付出相应代价。”
陆朝颜垂眸不语。
马车驶向前方,窗外嘈杂不断,孩童放学嬉戏,小贩收摊归家,这边的妇人骂骂咧咧喊着孩童吃饭,那边的丈夫疲惫不耐家中琐事,好似一切都没有变。
昭元九年的那场祸事,好像早已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