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长空黑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千姿百态，世人所求均有不同，根本不存在过分的包容，一开始是他对谷风的期待太高了。

仔细想想他柳幼湛品性劣、质难琢，就连容貌也是平平，要得一颗真心实在太难了……

说到底谷风是一时兴起还是另有目的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依旧还算重要。

“那也能算挑衅？”柳幼湛虚弱的笑了一下。

“相处了那么久，纵然很亲近，我还是不懂你。”谷风轻声道，“不如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或是我怎么做你才会开心。”

又来了……柳幼湛阖上眼，他对这种情真意切的话语很是反感，明明受迫害的是他，对方却像一个受害者一样。

“那你抱抱我……”

谷风将微凉的身子纳入怀中。

放在之前柳幼湛一定会趁机掐住对方的脖子，狠狠的报复，让他后悔将自己困在这里。

可惜谷风并不是他说的那样，万般纵容自己。

借着黑暗，柳幼湛颤颤巍巍的描着他的轮廓，“真心很重要吗？”他用头蹭蹭谷风的下巴，“我好像没有那种东西怎么办？”

带着焦虑的音色传入谷风的耳中，他扶着怀中人的肩将二人的距离微微拉开，“那你是怎么想我的？于你而言我算什么？”

“我的。”柳幼湛半仰着头，“就跟我的佩剑一样，谁碰了都得死。”

黑暗中一时沉默。

“我这么说，你是不是不高兴……”柳幼湛试探性的问道，真后悔没有多看些情爱话本，不然也不至于什么话都不会说。

此刻他才明白谷风的情意和师父、师兄以及他的师侄的情感都不一样，前者是希望他做出回应，甚至逼迫他必须做出回应，而后者他只需率性而为，当然也会挨揍、被说教……却唯独没有勉强。

“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想你说的那句话的意思。”谷风道，“同莫掌门相比，我与他孰重。”

想了一会，柳幼湛摇摇头，“我不知道……”

谷风却笑了，“那是不是说明我同他一样重要。”

柳幼湛顺从的应了一声。

“那便很好。”

重新被揽入怀中，柳幼湛嗅了嗅他的脖子，“你和我的佩剑也不太一样，虽然都让我觉得很心安，但你比它暖和，也比它香。”

“拥之则安，伴之则暖。”谷风满意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以往你对我总是若即若离，今日是你第一次吐露心声。”

“所以你才将我困在此处。”柳幼湛挣开怀抱，就因为我没有给你想要的回应，“你这样的做法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既然你想听，那我便多说点。

“谁？”

“生我之人。”柳幼湛苦涩的叹气，眼角眉梢净是厌恶不屑，“她一不高兴，就会将我关起来，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打我、伤我，其实我的双眼并非天生有疾，是被她用针刺伤的，虽然救治还算及时，可这个隐患却永远好不了了。”

谷风猛的抓住他的手腕，极力的想要自证，“她待你恶毒，如何同我相比。”

听出他言语中的急迫，柳幼湛自嘲道，“是啊，比起她的手段，你还算是手下留情。”

“我不是！”

柳幼湛手腕吃痛，“你弄疼我了……”

“……抱歉。”谷风无奈又不舍的松开手。

“我的出生并不磊落，亲人待我凉薄也算情有可原，可你不该如此伤我的心。”柳幼湛道，“你知我并不是乐观开朗的性子，凡事也不喜欢摊开明说，因此你的多心与疑虑只会让我觉得厌倦烦累。”

“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倒也不必。”反握住他的手，柳幼湛道，“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不要同我置气，我只是……”

“嘘！先不用解释，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否也认为我对你是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也无妨，只要你肯留下就好。”谷风道，“世人想要真心，无非就是不甘心，他们不满只有自己付出真心，偏要对方付出才算公平，但比起你，这公平并不重要。”

柳幼湛微微蹙眉，有那么一瞬间谷风说话的腔调像极了他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唯一一个心甘情愿为他而死，并且真的做到了的人……

“从小到大，我看过太多脸色，从一开始的硬碰，到后来的虚与委蛇，真诚早就丢了。”柳幼湛低声道，

“比起所谓的真心，我更看重忠心，你若不弃，我便永远忠于你。”

“真的？”谷风往前一倾，激动的将人压制柔软的被褥上。

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柳幼湛有些懊恼的偏过头，他不喜欢吐露心声的原因，就是怕落到这种尴尬又腻歪的境地，“假的！”

谷风俯身靠近他耳边，“口是心非。”

“随你怎么想，我累了，现在只想睡觉。”

“我陪你。”谷风翻身躺到他的身侧。

船外，已过月中天，浓烈的雾气下，月光显得有些单薄。

直到第二天早上，雾气才慢慢消散。

搁浅的岸边出现了一大片木芙蓉，粉白的花连在一起，绚烂得有些妖冶，不过这种没有香味的花赏起来真是无味至极。

桌上精致的花糕摆了一盘又一盘，果脯的甜气萦绕在鼻尖，眼看着美景、美食、美酒该有的都有了。

“你可会抚琴？”柳幼湛拽住谷风的衣袖。

谷风摇头。

“可惜了，我也不会。”

“为何可惜？”

“诗书有云：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柳幼湛无趣的松开手，“万事俱备，就只差琴瑟之音了。”

“等下次吧……”谷风道，“先吃点东西。”

“本以为这次你生气了，会关我很久。”柳幼湛张嘴咬住他递过来的甜糕，“今日却又费心思找了这么多我爱吃的。”

谷风擦掉他嘴角的糕屑，“我是这几日繁忙，没时间陪你。”

借口！

柳幼湛轻笑，“说好要陪我回炽坤的，日子定了吗？”

“之前收集的灵力还尚未炼化好。”

“怎么这么慢。”他随手拿了一块酥酪，“不过是一些凡人的灵力而已。”

“这些人都死于非命，灵力中夹杂了不少怨气，想炼化怕是还要费上一些时日。”

“不如我帮你如何？”

“怨气难消，稍有不慎恐会被其所伤。”

“试一试也无妨，况且我也不是纸糊的，想伤我可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