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任后,李书颜立即打听救命恩人的消息。
在武安县,谢安竟赫赫有名。
四年前,武安县来了一伙人,领头的老头叫谢明,跟在他后头的那些人,大都是被他救回来的,谢安也是其中之一。
谢安身中奇毒,谢明带着他,追随一名大夫的脚步。途经此地时,谢安正好病发,命悬一线。
谢明以身代之,替谢安解毒。他最终如愿以偿,自己也命不久矣,留下遗言让谢安替他看顾这一群老小,以及自小缠绵病榻的女儿谢瑶。
事情过后,没等李书颜带着谢礼上门,谢安不知从哪打听到方若烟的名号,竟主动拜访替谢瑶求诊。
一来二去,渐渐熟悉。
李书颜渐渐发现,谢安狰狞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赤诚之心。那些被谢明留下的年轻力壮的只有十余人,其余的全是旁人避之不及的老弱病残,他却默默扛在肩上。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竟让武安县所有地痞混混俯首帖耳。她办案时遇到的刺头跟泼皮见了谢安,无不规规矩矩喊一声“谢爷!”
镖局很快到了,李书颜在门口正好碰上周回的奶奶,还有扎麻花辫的小女孩石头。听说她原先体弱多病,才取了石头这名字,希望她的命跟石头一样坚如磐石。
李书颜让青山给她拿点心。
石头不伸手,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吃食好一会才去看周奶奶的神色。
李书颜心底压着事,说是五内俱焚也不为过,实在没耐心哄孩子,吩咐青山把吃食分给她,自己先进了镖局。
没活的时候,练武场是最热闹的,十几个精壮的汉子聚在一处挥汗如雨,就连十几岁的周回也有一身腱子肉。
见到她来,招呼声此起彼伏。
“周回,你奶奶跟妹妹都来了,就在门口。”李书颜冲他喊了一声,见他“嗷”的一声飞奔出门。
李书颜扯了扯嘴角,熟门熟路地去寻谢安。
镖局不大,却布置得精巧雅致,小桥流水,草木扶疏,还有一个亭子相映成趣,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谢安又被谢瑶叫去了,李书颜靠近后院时,重重咳了声。
过了片刻。
“李兄,”谢安神情寡淡地出来,连一句多余的问候也无。
李书颜知道他性子就是如此,一照面就开门见山道:“谢大哥,我有一事要麻烦你。”
“先说事情?”他声音依旧好听。
“昨日,有一伙贼人闯入县衙……”李书颜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还有三位朋友就此失了踪迹,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所掳?”
这么一群人出入县衙如入无人之境,杀完人后更是在青天白日,大摇大摆离去。
这快要成了她这两日的心魔,这事原本是她的本职工作,眼下却跑来麻烦他。
谢安神色一变,听完她的描述,他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死士来执行某种任务。
甚至杀完人后都不避人,丝毫没有把整个武安县放在眼里。
“还好你没有正面遇上他们?”
“怎么说?”
谢安没答,看了她一眼道:“我跟你去县衙看看,照我推测,这些人既然已经离开,折回的概率不大。”如果他没有料错他们身份的话,毕竟那三个关键人物已经不在县衙。
说罢已经往外走去。
谢安来县衙看过后,便让她等他几日。
李书颜应下。
三天后,镖局送来口信,约她到醉仙楼详谈。
醉仙楼在县里最热闹的地段,因美酒仙人醉闻名,布景雅致,价格不菲。
“客人里面请!”小二出言提醒。
“来了,坐。”谢安抬头见她,提起茶壶泡茶,烫壶,置茶,温杯……一套动作如她吃饭喝水一般流畅自然。
她看得目不转睛,直到谢安将茶杯放置在她面前,才笑道:“久等。”
“我也刚到。”
李书颜盯着他侧脸,心里十分奇怪,是什么样的遭遇,能让谢安受这么重的伤?
她还听说谢安得了离魂症,前尘往事尽消,看他举手投足的做派。他要不是伤了脸,单论样貌气度,说是皇孙贵胄也不为过。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个不停,谢安抬眸无声询问。
“谢大哥的茶香气扑鼻?”她由衷道。
“消遣罢了,”谢安浑不在意,“你让我帮忙查的事有结果了。”
“这么快?他们是什么人?往哪去了?我那三个朋友怎么样了?是不是跟他们有关?”
这让他先回答哪一个?见她如此挂怀,谢安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说实话。那些人果然如他所料,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他们到了武安县后,目标明确,直奔县衙。
“你那三位朋友是什么人?竟惹了这些人回来?”
“怎么?”李书颜手心冒汗,“那些是什么人?”
“你既托我探查此事,就听我一句劝。那些人目前已经不在武安县境内,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为了什么,你只当没发生过,能捡回一条命,算你命大!”
李书颜脸色一变,沉默半晌,又不甘地追问,“为何?我那些朋友……有他们的消息吗?”
谢安看着她叹气,无奈道:“那些人是豢养的死士,专门替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那些人他最清楚不过,是薛氏派来的杀手,能跟他们扯上关系……谢安面上骤冷,郑重其事地警告她:
“能出动他们来杀人,那三位朋友也不是寻常之辈,他们自有应对之法。”
“是吗?”她似自言自语,三人是什么来历?贺怀容又是什么身份,这么久,她也只知道他的名姓,来自长安,其余一概不知。
就连陆中和的底细也是她的猜测。
“此事到此为止吧!”
李书颜凄然应下,除了强迫自己放下此事,她还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