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时 第7章 第七章

宋予希回到家，第一时间从抽屉拿出手机给徐舒然发信息问他怎么做到的。

徐舒然半天回了两字：智慧。

宋予希：“……”

宋予希追问：你没事吗？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徐舒然：不至于。

宋予希：二十块不用还了，你自己买点好吃的吧。

徐舒然：啊别，一码归一码事，该还还是得还。我下次肯定记得。

宋予希：好吧。

宋予希长舒一口气，打开电脑写日记，在日记里为徐舒然记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最后总结：今天徐舒然帮了我，以后对他好一点。

想了想拍了个照给徐舒然发过去。

徐舒然立刻回：黎明的日子终于来了。

晚上，宋予希和妈妈去外面吃饭。妈妈问宋予希今天爸爸没有去找她吧。宋予希支支吾吾，拿着筷子说不出话。

刘雅丽感觉到不对了，放下筷子：“又去找你了？”

宋予希缓缓点了点头。

刘雅丽扶额低头，过了一会儿抬起来问：“那你怎么回来的？”

宋予希把徐舒然帮她的事说了。

刘雅丽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难为那个孩子了，宋予希她爸情绪不稳定，这样会惹到他也说不定，还住的那么近。

“你有那孩子的电话吗？”刘雅丽说，“我只有他妈妈的。”

宋予希说了。

然后当着宋予希的面，刘雅丽给徐舒然打了电话。

徐舒然在电话里说：“没事阿姨，我爸妈和奶奶都不在，弟弟也不在，他们去离我弟弟学校近的地方租个一个房子，平时在那边住。”

刘雅丽：“那你呢，你自己在家更不安全。”

“我没事阿姨，”徐舒然说，“我能打架。”

刘雅丽被这孩子的单纯弄的又无语又好笑，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然后想来想去还是给徐舒然的妈妈又打了电话。

结果徐妈妈比徐舒然还不上心，在电话里说：“没事，小区离警察局近，有事警察很快能赶去，舒然那孩子也不要紧的，我们对他很放心。”

刘雅丽：“要不要让他也去你们那边住呢？主要是我前夫这个人，喝醉了酒就无法无天，我也怕这孩子受伤。”

“不要紧，现在我们住的地方离他学校远，不方便，还耽误学习。不用。他马上就上大学了，很快就能走了，没事。”

“好，好吧。”刘雅丽挂了电话，随之叹气。

宋予希默默吃了一口意大利面，看向窗外。外面的大人开着车子在街道穿梭来穿梭去，似乎总是很忙。

徐舒然的父母是因为有了弟弟才这么不顾他吗？为什么总是对徐舒然不上心？

刘雅丽又叹气，拿起叉子说：“那孩子要是跟你说你爸干了什么，记得告诉我，咱得对他上心，这事咱有责任，听到没？”

宋予希：“嗯。”

徐舒然在床上打游戏。

忽然冒出一条消息：记得保护好自己。

徐舒然一下子把刚喝进去水差点喷出来，然后手机界面灰了下去，他在游戏里被干掉了。

雷得他满头黑点点。

他点开消息，回：我好着呢。这把我要输了你那二十块钱我就先不还了。

宋予希：也行。

徐舒然：行什么？欠钱不还十分可耻，我不当这样的人。

宋予希：你也知道啊？可你当了许久了啊。

徐舒然：我是真忘了。

宋予希：哦，好吧。晚安。

徐舒然：“……”

十一月份，期中考完试后的周六，因为刚考过去一场试，大家难得暂时放下高考的紧张，下午第一节自习课注意力有些分散，教室里逐渐响起细密的小声说话声。

宋予希中午的时候头发痒得受不了了，就算下午就回家了还是洗了一个头，中午没怎么睡好。

这个时候有点犯困。

宋予希便撑着头打了个瞌睡。结果被外头值班的班主任发现了，被喊出去谈心。这次考试宋予希考得不错，全校第五，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重点名校不是梦，所以班主任不希望她这个时候懈怠，苦口婆心，讲了之前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的例子，他们是如何在最后阶段冲刺的。

宋予希点头，表示自己一点会认真，班主任才让她回去。

回去坐着写作业，班主任突然进来说给大家换座位。宋予希一愣，然后看到班主任走到讲台，打开电脑，然后大屏幕上展示出新的位置排序。

宋予希找了好几眼看到自己被安排到比现在靠后一排的第四排，同桌是徐舒然。

老师说是根据成绩排的，一个组两个学习成绩好的，帮助两个学习成绩靠后的。学习靠后的两名同学被两排学习成绩好同学的相夹，不仅前后，左右也都是如此，成绩落后的同学旁边坐着成绩好的同学，成绩好的同学同桌是和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形成良性互助。

宋予希挠脸。

现同桌表示很不舍宋予希，宋予希也是如此，谁会想和徐舒然同桌呢？那个人上课太有个性，脑袋转得太快，所以他每节课有自己的任务，比如上英语课老师在讲昨天的试卷他会在底下开始写新试卷。有自己的节奏。这是高骏跟她说的，她觉得很有压力。

她比较喜欢上课跟着老师的节奏，下课按照自己的节奏。

“好了，等还有五分钟下课的时候开始换位。”说完，班主任就走出教室。

大家又开始写作业，小声说话，似乎都在探讨新位置。

宋予希认真写作业。

等换位的时候，宋予希磨磨蹭蹭，不想动，而新坐在她位置上的同学已经拖着桌子过来了，宋予希才依依不舍推桌子往靠近后门第二列的第四排的走。

徐舒然已经坐在那儿了，手里拿着英语杂志翻，有位同学拖桌子让他往里靠靠，他就往里靠了一下。

宋予希默默地从他身后绕过去，把桌子与他的桌子对齐，徐舒然还在看英语杂志，没理她。宋予希希望直到下次换位之前他都这样，当同桌的时候不要跟她说话，不要吵她，偶尔可以探讨一下不会的题，这样就足够了，简直完美的理想的校园生活啊。

宋予希坐下后，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后从后面的单人柜子拿了套自己刚买的化学试卷。她回到座位坐下没多久，教室里的同学们几乎都完成了换座位，变得稍微安静了些。

徐舒然忽然说：“作业写完了吗，你就写这个？”

宋予希闭眼，忍着脾气，当没听到他说话，翻开一整套试卷到没写的那张开始写。

徐舒然：“你这一题写错了。”

宋予希一看，他指着上一张试卷的最后一道题说：“上回作业就有这样的题，你忘了？”

宋予希翻过去，重新做了一遍，然后淡定地翻到新试卷开始写。

徐舒然叹气，也开始写题。

打了上上课铃，开始上今天最后一节自习。

宋予希写完第一面，开始要写第二面的时候发现徐某人已经写完数学卷子的半张了，开始写后半张。宋某人感觉到了压力，但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做卷子。

等她写完整张化学卷子已经还有五分钟就放学了，旁边的人已经换了一科写。

宋予希挠了挠头，写语文试卷放松一下，写着写着她盯着试卷上某题目里的“意义”二字发了发呆。意义？

徐舒然写得很快乐，他觉得今天解题思路很顺，手感十分好，连着把数学物理化学的作业都写完了。收起化学试卷他一扭头，忽然发现右边的同桌很不对劲，她看着题，却不写。

他压低声音，发去问候：“你咋了？字不会写了？”

宋予希没说话。

徐舒然读了下她停住的题目，又看她：“你在想什么？”

宋予希小声出声了：“意义。”她说，“你觉得，学习的意义是什么？生活的意义又是什么？”

徐舒然：“？”怎么突然这样了？

“生活的意义在于吃好玩好喝好，学习的意义……是如何更好的让人生吃好喝好玩好，这个答案可满意？”徐舒然说。

宋予希点点头，拿起笔继续写题。

徐舒然：“？”

“你咋了？”放学后，去车棚取车，高骏看徐舒然不对劲。

“思考。”徐舒然说。

“思考什么？”

“生而为人，为什么要学习，为什么要生存？”

“？”高骏，“你学傻了？还为什么要生存，活着是本能啊！”

“是吧。”徐舒然说。

“什么是吧是吧，你是不是抑郁了？不会吧，你抑郁了，不要啊阿然！你爸妈不疼你我疼你啊，你可千万□□傻事！”

徐舒然一愣，停下脚步：“抑郁吗?”

“你可别抑郁啊阿然，有我呢，有骏子呢，你可别想不开，想点高兴的！”

“宋予希抑郁了？”徐舒然喃喃道。

“浅哥？”高骏就此打住，问，“到底谁抑郁啊？”

徐舒然没说话。

晚上，宋予希开着台灯，在粉色的书桌上写题。这是刘雅丽这周刚给她换的，上一张桌子的四个桌腿开始晃了，刘雅丽为了给她舒适的学习体验就买了一张新的。

桌子上海扑了一层绿色的垫子，缓解眼疲劳。

橙子吃完了，盘子里只剩下皮。

宋予希一想到徐舒然那家伙的做题速度之快，她就有些不服气，专注注意力，快速解题，同时保持正确率。

忽然卧室门被敲了敲，然后打开门，刘雅丽微笑着，手里还拿了一杯牛奶。

“妈妈？”

刘雅丽笑着走过来把牛奶放桌上，但是却没走，宋予希好奇地看着妈妈。妈妈今天穿着粉色的一字裙，很好看。

宋予希夸了一下，刘雅丽笑，说明天也给浅浅买新衣服。

宋予希笑了笑，点头，然后又打算继续做题。

可刘雅丽还没打算走，站在宋予希的桌旁，两只手缓缓搓了搓。

“浅浅这次考得很不错，要不要放松一下，今晚先不写作业了？看会儿电视或者课外书。”刘雅丽笑着说，“偶尔放松放松也比较好呢。”

“不用妈妈，”宋予希目光在卷子上，“我今天状态挺好的。”

刘雅丽沉默了一会儿，说：“浅浅啊，妈妈知道你爸爸的事一直都很影响你，但是你不用怕，妈妈会保护好你，你以后要是不想再跟他接触，还怕他，咱们就去别的城市或者咱们也可以出国，他永远不会找到我们。”

刘雅丽蹲下，握着宋予希的手。

宋予希说不出话。

对于父亲的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你现在心情不好，想放松、想出去玩咱们就休一年学，之后再考也行的，你看怎么样？”

宋予希感到奇怪：“我没事啊，您怎么了？”

“妈妈……”刘雅丽眼眶红红的，“妈妈不想你很累。”

“我真的没事啊，妈妈！”宋予希说，“我考上大学就离开这座城市了，爸爸就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刘雅丽：“可是，今天舒然打电话跟我说，他觉得你好像有些抑郁情绪，所以我……”

“徐舒然啊？抑郁情绪？”宋予希叹气，“我只是不想跟他说话而已，容易搞得我没自信。”

“嗯？”

“妈，他做题可快了。这次又考了第一。你说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就考不过他呢？”

刘雅丽反应了反应，才明白事情的原委，笑了：“可能差个开窍的时机吧，你可以多问问他经验，学习这块啊，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骄傲自大闭门造车，要学习别人的经验。”

“嗯嗯，我知道的，我只是不想和他闲聊罢了。”

刘雅丽笑，“我觉得他挺不错的。”

宋予希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这人也就在长辈面前乖了。真能装。讨厌。

刘雅丽确定宋予希没事就离开了。

天空像泼了黑墨，干净的玻璃窗上映着她屋里的灯光和她的脸，宋予希起身想去把窗帘拉上，她揪着窗帘一角，忽然停了下来。

她盯着这漂亮的窗帘。

窗帘是绿色的，墨绿色，跟整个房间的粉色很配，整个房间的整体色调是妈妈选的颜色。

妈妈真的很爱她。

如果爸爸也能对这个家好一点，就好了。

她“哗”地拉上两扇窗帘。

可是那不可能吧。

如果注定只能这样，她也只能选择接受。

人生就是这样吧，不是什么都有选择。

跟考试不一样，考试时会的题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而人生的题会也不一定能考好，不会，有时候也不一定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