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时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从听讲座的教学楼出去后，宋予希看都对面篮球场人多了，一群穿蓝色球衣的男生聚在一起。

很快，她从过去的人群里看到徐舒然的身影。

他脱了外套，里面是一身球衣。乍一看，身材还不错，跟场上这些人闭起来，当个男模不为过。

宋予希迅速抛开这些想法，走到场边坐着。刚好包里还有块糖，玫瑰葡萄味，可好吃了，她剥了一颗吃。

徐舒然也喜欢吃这个口味，但是只有一颗了，他现在又在场上不能吃，没办法，只能她吃了。她美滋滋地咬着硬糖，想到独享美味，就高兴地不得了。

在某些方面，她跟徐舒然认识太早，她早就习惯了共享吃喝玩乐，偶尔独享，还真爽。

场上开始比了，非常激烈。

宋予希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开始录。录着录着，旁边一个坐过来，还是刚才那个听讲座的穿黑T恤的男生，此时他摘了眼镜，光底下显得皮肤黝黑。

“你男朋友在场上啊？”男生问道。

宋予希摇头：“朋友在场上。”

“哪个啊？哪个系的？”

“那个，”宋予希说，“长得最好看那个。”

男生：“……”

此话好像有点让男生尴尬，宋予希说完有所察觉，但是说都说了，也没办法收回，索性就这么着了。

“我叫陈凯云。”男生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宋予希尴尬地笑笑，转身录场上飞驰的身影。

“一会儿有空吗，要不一起吃个饭，或者去图书馆？”陈凯云说。

宋予希：“……一会儿我要和朋友吃饭，不好意思。”

“没事。”陈凯云说，“要不一起吧？”

宋予希：“一会儿问问我朋友同意不同意。”

徐舒然肯定不会同意的，他很讨厌跟陌生人吃饭。像宋予希这种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社恐，就只好借着徐舒然的威压和臭脸拒绝了。

程霏来得及时。

程霏一来，陈凯云就跟另一边坐的男生说话了，宋予希凑到程霏边上，跟他来开距离。

程霏带来奶茶，瓶装的，宋予希喝了一口压压惊。

程霏拿出手机拍照，四处搜寻帅哥，并发给好朋友们共享。宋予希看过去，有些好奇，程霏神秘一笑，道：“你的没发，你的给你留着！”

宋予希：“……”徐舒然也不是她的呀。

“这小脸长得，还行。”程霏对着一个人点评道。

宋予希看过去，不知道她说的谁：“你说哪位？”

“就计算机系的那个，程意浩嘛——”程霏指过去。

宋予希看过去，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程意浩，计算机系，挺出名的。宋予希觉得还行吧，却不好意思当众说这人看着不帅啊，为什么这么出名。

她思考着，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场上徐舒然朝宋予希扫过去一眼，宋予希没注意到。

“还是徐舒然比较帅，”后面有位女生议论，“这么一同框显而易见。”

另一女生：“听说有女朋友了，所以低调。”

“啊，遗憾……”

程霏推推宋予希：“女朋友，谁啊？你啊？”

宋予希摇头：“我不知道啊，没跟我说过。”

程霏：“方锦现在还不搭理你啊？”

宋予希点了点头，“嗐，真是有必要嘛，搞不懂她。你又没惹她，这样怎么一起住四年，膈应不膈应。”

宋予希挠了挠脸颊，也无奈。她不喜欢因为这种事跟别人有矛盾，却总无可避免。是不是她跟徐舒然关系太近了，近到有点不好了呢？

这局结束了，场上人纷纷跑下场喝水。

太阳晒得水瓶发烫，泛着光。

微风吹过，片刻凉爽。

宋予希看到人家打篮球的男生喝水才想起自己没拿水过来。不过应该没关系，她看着场下有一箱矿泉水。

不过很快那箱水就空了，徐舒然手里还空着。宋予希心想，怎么不跑快点呢？

有人给徐舒然递水，他不习惯跟别人喝一瓶，拒绝了。

然后有女生给他递水，他也摆摆手拒绝了。女生的手就缩了回去。

徐舒然走到自己放书包的位置，打开书包一看后，皱了皱眉，似乎没水。他旁边站着的那个男生一脸偷笑着捏着矿泉水喝。

这个男生就是讲座结束后，跟宋予希打招呼那个，看起来他跟徐舒然关系不错。

徐舒然显然无语，一脚踢了过去，那男生笑着躲开。

然后男生把水瓶给徐舒然，徐舒然盯着那瓶子，没喝。

宋予希很快有了罪恶感。看人家打球不给人家带水，是不是不好啊？

徐舒然抬头扫到她，她一愣，两人就这么隔空对视着。

宋予希一摊手，表示自己也没拿水。

徐舒然倒没什么剧烈、觉得她不靠谱的反应，不过他瞥了一眼她右边一眼，就坚定不移地朝她走过来了。

宋予希心想：这是干什么？兴师问罪？不是吧？就一瓶水，大不了现在跑去给他买嘛。

徐舒然站定在宋予希前方，表情严肃，目带审视。

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皮肤晒得有些红，汗还未干。他还有些喘，他稍微压着些气息，显得不太明显。

宋予希离得近，看得出来他消耗了不少体力。

宋予希抓了抓脸，神不知鬼不觉把手里的瓶子递过去了。

徐舒然一愣，倒是反应快，挑眉。他把瓶子接过去，拧开盖，喝了。

程霏一脸被惊讶到，然后幸福地冒泡的表情：“哇哦——”

本来正跟别人聊天的陈凯云看到了，看了徐舒然一眼，尴尬挠了挠后脑，默默走了。

徐舒然把瓶子还给宋予希，又看了她右边一眼，带了些冷峻。宋予希呆呆接过来。

“还行。”他说，然后转身走了，下了几层台阶。

宋予希看着他的背影，手脚发麻：“行行行……行什么行？”

程霏凑过来，小声说：“他女朋友就是你，没跑了！”

宋予希：“啊？不是——”

后面两个女生其中一个人忽然道：“果然，传闻是真的，有主了。”

另一个女生煞有介事、异常严肃地“嗯”了声。

宋予希后背发热，脑袋发懵。

瞧着徐舒然站在场上的背影，觉得他们这样下去不行，这样真的会耽误她找对象！

国庆假期，宋予希回到诚湖市。

回到家第二天下午，和楚筱玥约着出来玩。宋予希到了“粉色装饰”甜品店之后，看到高骏和徐舒然也在。

宋予希推开门，听到高骏熟悉的嚷嚷声：“能不能约个爷们儿点的地方，这太粉了，我受不了啊，这橙子味我一闻一身鸡皮疙瘩！”

楚筱玥：“网吧游戏城，我不爱去那儿，黑咕隆咚的!”

“那咱以后别约了，我跟舒然打游戏去！”

“不约就不约，谁爱约你，我约他俩，你自己滚吧。”

高骏和楚筱玥吵得很凶。

宋予希走过去，两人稍微收敛，还你一言我一语的呛。

徐舒然横着手机屏打游戏，仿佛建立了一道屏障，跟那两个不认识。嘴里还咬着吸管，喝葡萄汁。

楚筱玥脾气来的快，走得也快，很快就没事人了，边喝橙汁，边跟宋予希聊天。

宋予希先抱怨了下徐舒然不告诉她去哪儿上大学，害的她去了大学见到他才知道一事，情绪就稳定了。

楚筱玥恍然，看看徐舒然：“他也没跟我们说。我还以为他没考好。都不敢问。”

高骏大笑：“我知道，我就是瞒着你们！”

楚筱玥：“你特别有理是吧？”又看徐舒然，“都很有理是吧，干嘛瞒着我们？”

高骏摊手：“那你得问他俩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

宋予希不想谈这个话题，就挑了别的话题，楚筱月意会到她不想说，就也不问了。

反正他们俩个吵吵闹闹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跟楚筱玥跟高骏似的，吵两句等于他们的交流方式。

楚筱玥拿起手机找出一张照片。

是徐舒然站在篮球场看宋予希的照片，楚筱玥说：“我初中同学拍的你俩，然后我同学说你俩在篮球场上可甜了，真的假的？”

宋予希仔细一看，照片上的徐舒然看她的眼神可不怎么友善。她后背凉了凉。

而她那时候在发呆，看着程意号思考他为什么在学校那么出名。

徐舒然喝了口葡萄汁，打游戏，没想发表什么感言。高骏也加入打游戏的行列，两人组队一起打。

麦都不用开。

宋予希：“你觉得甜吗？我觉得这应该是他看见我没给他带水，对我的目光审判！我真忘了，所以我双手空空的去了。手里的是我室友给我带的。”

楚筱玥：“真的假的，没带水这么生气？”

高骏抬头：“渴啊，你不知道打篮球多消耗吗？！”

楚筱玥皱眉：“那自己带呗。”

高骏：“哎呀，我跟你们女生讲不明白，是吧阿然！”

徐舒然没说话，所有人都当他是默认。

十月下午的天气凉爽，这一刻，仿佛回到从前。宋予希讶然，他们四个人的友谊还在，就跟门外门口的那颗石榴树一样，从她有记忆起就种在这里，好多年了。真好。

到了下午五点多，高骏提出去清吧玩。

宋予希不喜欢喝酒，没去，跟他们走到清吧门口就自己走了。

风还是清凉的，她独自走在街上，身心放松，脚步轻快。远处的残阳火红漫天，马上就要落日了。

一个拐弯口，她拐过去，刚想去便利店买点吃的，正前方却出现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宋成置也看到她了，眼底划过一抹惊讶，随即走上前来：“回来了？”

宋予希点点头，便没有多余的话了。

时间越久，就越来越没有话。

过去的伤痛记忆在一点一点被新生活治愈，一点一点变淡，却在这时，铺天盖地地复苏，害怕的感觉一点一点涌上来，像蚂蚁席爬满全身。

愉悦的情绪渐渐消减低沉下去。

宋成置似乎没打算就这么让宋予希走。

宋成置：“买东西？”

宋予希：“嗯。”

“好长时间不见了，”宋成置说，“要不去爸爸家住一下？”

不善言辞的宋成置说出这话也不容易。宋成置清醒时是这样的性格，宋予希感觉到他是真诚的，孤独的心是需要人关心陪伴的。

宋予希不知怎么就“嗯”了一声。

她也说不准是觉得父亲可怜，还是她还是本能的害怕，所以不敢反抗。总之，她真的跟父亲回到了家。

从前的那个小区的模样翻新了。

小区门口建了牌子写着小区名字，一排的店铺全部装修成同一风格的店面，还有从前的绿草地，现在建成了停车场，停了一排车。

她许久不来这里了。徐舒然也没跟她提过小区变样的事。

宋予希还挺新奇的。

这种新奇从迈入走廊就消散了。

随之而来的是沉重。沉重的脚步声回荡走廊，她心跳快了。闷热的走廊仿佛抽走所有空气，她呼吸越发不畅。

“进来吧。”

进到家里，宋予希切实感觉到了恐惧。环顾四周，家居陈列还较整齐，就是珍格格屋里充满了沉闷。

一个女人抱着床单出来，看到她，皱眉，看向宋成置。

宋成置让宋予希喊阿姨，宋予希喊了。

随后宋成置说这是他女儿，今晚住一晚。

女人没什么好脸色，抱着床单扔到洗衣机，拿着门廊挂着的皮包，出门了。

家里只剩下父女俩。

“这里……我找找，有没有洗漱用品。”宋成置笑笑，蹲在客厅的柜子前翻找，“好像没有了，我去给你买。”

宋成置撑着双腿站起来，很费力。

宋予希本想去扶，却没能动，坐在沙发上仿佛粘在上面。真的要在这里住吗？她不想，非常不想。

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想离开这里，离开这里让她想哭的一切。

哐一声，绿色的防盗门关上。

宋予希看到左边主卧室里，很乱，窗帘也拉着。阳光照在厚厚闷闷的窗帘上，灰暗无比。从里面传来潮湿的霉味。

宋予希走到门口，去开防盗门。门开了，露出一丝缝隙，钻进来一丝清凉的空气，她脑袋又冷静下来。

这么走了，宋成置会不会闹到妈妈那里？

哐，她又将门合上。

手扣在锁上，她不知如何进行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