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鸣才不要回头,更不会对被人迟来的喜欢欣然接受。
她都懒得问吴思齐为什么没看到那个阳光明媚的她,却在临近毕业恰逢她分手时才说喜欢。
她想要的是怦然心动的喜欢,而不是回头重新选择。
可即便不喜欢他,祝鸣还是要见他。
前些日子交给他的东西卖了七成,现在他趁着给她送学士服的同时将卖不出去的东西送回。
“后天就毕业典礼了,我打算去剪个头发,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啊?”吴思齐红着脸道,“当然,不会让你白去的,你今天的消费我全包了,怎么样?”
祝鸣神色淡然,心中积郁,见了吴思齐的帅脸泛红都没有反应。
“不怎么样。”祝鸣道。
“难道你忍心让我临毕业掉链子吗?”
“那就别理发,或是直接剪寸头。”祝鸣声色具厉,眉间都快拧成麻花了。
即便如此,她还记得初见吴思齐时他的发现,干净利落的短寸让他的五官得以展现,让人一眼惊艳。
可后来再未见他留那样的发型。
祝鸣从回忆中抽神,见吴思齐正委屈地望着她。
她都不知道吴思齐在委屈什么,难道就因为他帮了她,而她总想着拒绝他吗?
“行了,这副眼泪汪汪的模样还是少做,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她拿着东西转身上楼,都没让他等她。
可她答应了,他就等着。
几分钟的时间过后,再见到吴思齐,他已经笑逐颜开,乐滋滋地跟她将些近日见闻。
为了剪出想要的造型,吴思齐选了个离学校稍远的店,口碑还不错。
路径一片花林,此刻已经过了花开的时节,树上零星挂着残败的花瓣。
“一个花开无香,一个花落无果,大哥就算失恋了也不应该带我们看这悲凉的景色吧?”一道清脆的声音闯了来。
祝鸣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四个背影,其中一个便是张安然。
张安然没有说话,倒是他身侧的女士开始讲了一段大道理。
然而,喊他哥哥的男生却频频反驳。
吴思齐就站在一旁静静地陪她看着,直到那一家人远去。
“听着是找到下家了,还是家长帮忙介绍的呢。”吴思齐笑道。
这话祝鸣听着刺耳。
也是她不想面对的事实。
“上次你擅自传话让他误会的事,以后不要在发生。”祝鸣冷淡道。
虽说隐忍保持和气并不能让张安然感到愧疚,跟张安然彻底撕破脸对祝鸣没什么好处。
“你还放不下他吗?”吴思齐不悲不喜,只是困惑。
祝鸣望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放不下,都是在扮演深情给别人看罢了。
“就算我真的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放不下又怎样,你有什么资格干扰我的意愿?”祝鸣道,“早干嘛去了,现在都快毕业了,我真的没时间跟你拉扯,很烦。”
这一次的外出并不愉快,祝鸣四年的坏脾气都发泄在了这一天。
最后吴思齐剪了个短寸,成功让祝鸣因为他露出来的剑眉星目而心软。
“这样真的好看吗?”吴思齐不自信地想抓头发,却发现自己快遮脸的刘海已经被剪了,剩下的发根还有些扎手。
“相信我没错,你的眉毛像出鞘的剑,眼睛如浩瀚星空,画刀刻不出你完美的鼻子和嘴唇,手心不敢触碰你棱角分明的下颌……总之就算硬帅,不需要任何修饰。”
祝鸣的夸赞犹如暴风雨后的彩虹,轻易让吴思齐忘了她先前恶劣的态度,心里眼里都是明媚的希望。
“真是这样的话,这四年,我就不会只能苦等毫无机会了。”吴思齐长叹过后又充满动力,“不过谢谢你愿意安慰我。”
祝鸣:“……”过去如何已经毫无意义,他老提起干嘛呢?
“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四年?”祝鸣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饶是她讨厌面对过往,只看未来,可仍不免好奇,当初没能验证过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是真是假……
“就算为了扮演深情角色,也不能这么夸张吧,你的感情史里光我知道的就有两段。”祝鸣稳住心态,将藏了几年的记忆揭开。
她喜欢过他,也仅仅只是喜欢过,不肯因为他一帅脸就忘乎所以,脑子灌进糨糊似的啥也不想了。
路过的车流与街景如洪流将记忆推到他跟前。
“我谈过?”吴思齐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不知道?”
祝鸣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笑容越来越夸张,最后声音近乎癫狂:“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就算你说自己早恋谈了个十年的都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坚持没谈过就没意思了吧?”
祝鸣忽然想到自己,感情一片空白的时候追的张安然,当被问起自己的感情史时,她也是坚持从未谈过,只是面对喜欢的人自然就开窍了,情话信手拈来,熟练得像个感情老手。
才过了不到半月的时间,她已经忘记了情话技能如何使用了。
可即便有自身经验做例证,祝鸣却近乎执拗地坚持自己所见所闻。
他谈过!不然她因此伤心过后移情别恋算什么?
她才不想成为这场误会中的笑话。
她步履凌乱地跑到吴思齐的前面,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以免让他看到她慌乱的神色。
忽然,手臂被人从后面拉住。
“没有就是没有,不管是忙于学业还是除了你之外我就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吴思齐看她不挣扎,干脆放开手,温声陈情,“就算你前有竹马哥哥,后有学长张安然,我虽然灰心,但没想过喜欢别人。”
祝鸣并未被他款款深情的模样感动,相反,她怒气猛地往外窜,连连倒退想要远离吴思齐,就像漏气的气球,顾不得背后会撞到什么。
“你什么意思?受不了就滚啊,我求着你坚持喜欢我了吗?”她用怒火作盔甲,宁愿伤着别人也不叫自己受伤。
此次不欢而散过后,两人两天未私下联系了。
中途一起拍了毕业照,站位几乎都是隔着半个班的同学。
这两天里,祝鸣看了学院的毕业演出,遇上了五十块钱将她二手摊位都盘下来的奇葩,也收到了发小订的毕业花束……
对了,这个发小就是吴思齐口中的,她的竹马哥哥。
祝鸣举着花拍了两张照片后毫无留恋的将花丢进了垃圾桶。
带不走的东西,就算送到手她也会丢掉。
感情也是这样。
祝鸣拿到双证后火速飞往南方。
过了几天安逸日子后,她正是报道入职。
光是培训下来她就褪了一层皮,早就将情情爱爱抛却脑后,想的只有休息日。
周末还没来,补觉计划就被打乱了,加班。
深夜,祝鸣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领导让她在电话里做工作总结,结束通话时已是凌晨一点。
困意也已经散干净,祝鸣在书桌前干坐着。
手机里的软件在不停地切换,最后画面停留在朋友圈页面——张安然笑意盎然地搂着女生合照,背景是碧蓝的天空和波光粼粼的湖面。
祝鸣怎么知道那就是湖呢?是他自带了地址。
人家怎么就把日子过得这么多姿多彩呢?祝鸣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再往镜子里一瞧,睡眠不足导致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无力。
她也才毕业一个月不到啊,竟然像过去了十年一样沧桑。
祝鸣叹了口气,乖乖躺回去睡觉。
周末的阳光被窗帘遮挡大半,依稀有些亮光,但叫不醒有意补觉的人。
祝鸣是被一道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中接了电话,得知吴思齐来了她在的城市,想约个饭……她烦躁地拧眉。
“我很忙,下次再说吧。”说着,她就挂断了电话。
看来下次睡觉前应该先将手机调成勿扰模式。
她挣扎了半天才起来,打开窗帘被光刺得睁不开眼。
盛夏日还是家里的空调舒服,可她还是简单收拾出门去,冰箱都空了,再不进货她会馋死的。
一个人走在街上真是无聊极了,总能让她想起大学和小柔一起出去的场景。
正当她望着脚下斑驳的树影发呆,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捧着一把糖果。
“低血糖了吗?我这里正好有糖。”男生阳光的笑容充满善意。
祝鸣愣了两秒,缓缓吐出两个字:“奇葩。”
这人她印象深刻,不光是因为他跟她掰扯了一个多钟头仅用五十块盘下了她的东西,更是因为他眉眼清晰,和初见时的吴思齐有着几分相似。
因而她连他的名字都还记得,叫张宴清。
张宴清似乎也认出了她,眼里闪着光芒,笑道:“什么,你让我喂你?”
分寸感都被他甩到太平洋去了吧?
“不劳您费力。”祝鸣有气无力地将他手里的糖果都收入囊中,见他手里提着果篮臂弯里抱着花,多嘴问了一句:“探望病人吗?”
“是呢,我室友因为被强拉着去打球甩断了指甲,正在医院躺着呢。相见即是缘,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他吗?就在前面不远处。”
前面还真有家三甲医院,不过就断个指甲的事,有那么严重吗?
祝鸣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没空……”她刚想拒绝。
可手里的花是怎么回事?
“室友说他寡了二十年了,若是能收到漂亮女生的花,估计能立马出院了呢!”
祝鸣:“……”
“所以,你就去看一看呗,学姐?”
不愧是奇葩,撒娇这种事情他零帧起手,让女生心软那更是手拿把掐。
祝鸣已有答应一同前往的想法,但记仇的她必须把之前的帐给要平回来。
“陪你去,不过我有一条件。”祝鸣说。
“什么条件?”
“你室友要是长得不够好看,你得陪我精神损失费。”
“好看与不够好看的评价标准是什么啊?”
“这就看我的主观审美了。”
……
没有见过传说中断了指甲住院的室友之前,祝鸣以为自己能有十二分的把握坑回张宴清,但见到那人后,她反水了。
什么精神损失费,她不需要!什么趁机坑张宴清一把,下次再说。
眼前躺着病床上眼神清澈得可以泡茶,眉毛利落得可以削苹果,头发毛茸茸让人想使劲揉,集帅气与可爱一体的天才脸蛋……
“小学弟,听小张说你受了重伤,怎么样,好些了吗?”祝鸣笑嘻嘻地将花捧到男生面前,“向日葵喜欢吗,我给你放花瓶里?”
“谢谢,不过是一点擦伤,伤口都快结痂了。”男生朝她温柔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张宴清,“让我等了大半天,会唱歌的兔子呢?”
祝鸣:这俩室友在搞什么?
“你,你等我一下。”张宴清拉着祝鸣出门。
被强行拉出来的祝鸣摆着臭脸,对张宴清的行为表示强烈不满。
“忽悠你是我的不对,但我真的没办法了,这半天时间,我上哪给他找会唱歌的兔子啊!”张宴清苦着脸道,“事情是这样的,他之前从家里带了只兔子回来养,大家都没啥意见。就是前几天我突发奇想地给兔子洗了个澡,第二天兔子就嘎了,我理亏,想着赔他一只一样的,没想到他却说那兔子会唱歌……我找遍了宠物店都没有,于是在见到你的时候又突发奇想了一下,你就死咬自己属兔的,会唱歌,先把他忽悠过去好不好?”
“不好。”祝鸣没想到他坑人的本事如此厉害,转眼就把她给卖了,“群演还要片酬呢,这既是演兔子又要唱歌的,我好处没捞一点,搞不好还损我名誉,不干。”
“对不起啊,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不过真的真的不可以吗?”
张宴清握着她的手左右摇晃,又开始撒娇。
忽然,祝鸣见到了熟悉的身影,且那人正往这边大步走来。
吴思齐不是来玩的吗,怎么进医院了?不过他走路带风的样子,不像有事。祝鸣略微放下的心陡然间又飙升到半空。她现在头发乱蓬蓬的,也没化妆,根本不想见到吴思齐。
“行行行,我答应,不过条件另说。”祝鸣照搬张宴清的方式将人拉着准备进病房。
“祝鸣?!”吴思齐已经绕到了身侧,“原来你真的有事,我以为你单纯不想见我呢。”
祝鸣感觉世界静了一瞬,紧接着雷声滚滚。
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