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哥可会作画?”问楚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不经意问道。
宋听岩闻言,缓缓摇头,笑着说道:“我并不擅于丹青,不过普通的花鸟山水倒是可以画的。”
问楚点头,想起自己手里那块木牌,顺着他的话问道:“那宋师兄会画人像吗?”
“恐怕不行,若阿楚喜欢,我也可以试着学。”宋听岩看着她指着自己,想了想说道。
“宋大哥不觉得勉强吗?”问楚掩住眼里的沉思,抬头看着身侧的男人,又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语调带着些许的不正经。
“怎会?”
宋听岩笑着摇头,心想,若能将她此刻的模样在纸上勾勒描绘出来,留在纸上,一定很好,但这些话他并不会说出口。
“那若是宋大哥真的娶了我的话,会不会纳妾?”问楚晃了晃脑袋,忽然问道。
听着她再次问自己相同的问题,宋听岩只觉得有些惊奇,笑了两声后,正色道:“不会的,我父亲一辈子就娶了我娘亲一人,我觉得这样很好。”
问楚看着他严肃认真的眼神,在心里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背着双手,老成地率先向前走着,感慨道:“宋大哥你可真的个好男人啊,真的太可惜了。”
若是方才没有见到另外一个男人,她或许真的会尝试和宋听岩在一起,不管有没有失忆,她都与旁人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又怎会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关心和照顾,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可惜什么?”宋听岩一愣,连忙向前跑了两步站在她面前,一步步朝后退着走。
“就是有些可惜啊,像宋大哥这么好的男人我没有办法抓住。”问楚撇了撇嘴,看着他莫名有种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感觉。
宋听岩眨了眨眼,朝问楚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笑着说道:“我就在你面前啊,你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的。”
问楚望着自己眼前宽厚的手掌,掌心和虎口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与她粗糙的双手一模一样,她慢慢伸手在他掌心拍了拍,笑着问道:“宋大哥难道不害怕到时候我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就将你踹了?”
“那阿楚会吗?”宋听岩慢慢收手,小声问道。
“这可说不准,不如宋大哥想想以前我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问楚晃了晃脑袋,小声提醒道。
宋听岩想起她从前看向那人时满眼都是温柔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堵得慌,他摇了摇头,挣扎了很久,终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阿楚想要知道以前的事情吗?我可以告诉你。”
“想啊,每个人都是由过去组成的,因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我才是现在的我,可是我失去了过去,就好像少了点什么。”
问楚一直都有努力在想着之前的事情,寻找自己的记忆,不仅仅想知道她怎么弄得满身狼狈,更害怕她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人和事情。
可是她并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总觉得在听旁人的故事似的,更重要的是,她无法判断那些话的真假。
“但是我想自己想起来,总会想起来的,不管回忆是好还是坏。当然,如果真的再也记不得也没有关系,现在的问楚就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既然没有了过去,那就去努力走向未来。”
她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即便恢复了记忆,那也是过去,日子永远是朝前走的。
宋听岩看着这样的问楚,总觉得她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似的,刹那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以往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在面对感情这件事上竟然变得扭扭捏捏,犹豫不决。
不论她会不会想起来,都不会影响他喜欢一个人。
“既是如此,阿楚为何多虑?被过去的事情困扰。”
问楚想了想,回道:“因为我可以对自己的事情负责,却无法对宋大哥你的感情负责。”
她其实也能从宋听岩的态度里看出他也是有些迟疑的,她觉得自己的过去一定是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引爆了。
问楚不清楚自己对感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那种会忠于一段感情的人的,可猜想往往都是带有不确定性的。
于是,纠结了好几日的问楚带着殷长生在某一日的夜晚翻墙去了宋州城最大的南倌,玉人楼,听闻里面的男子各个相貌不凡,风流倜傥。
而带着殷长生则是因为他那张脸走在宋州城就像是通行证一样,少了许多的麻烦。
“妹妹,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啊?”殷长生摸了摸手边的轻纱,看着屋里一片暧昧昏暗,原本翻墙的兴奋感渐渐消失,困意袭开,张嘴打了个哈欠。
“就是想来涨涨见识。”问楚回头摸了摸殷长生的头,有些歉疚地看了看他,往常这个点他以前休息了。
不知是不是殷长生的缘故,玉人楼的老鸨格外重视他们,不仅房间够大够偏僻,酒肉果点也满满上了一大桌。
问楚晃着脑袋一边吃,一边给殷长生夹菜,两人吃得半饱都没有等到一个男人,正想出去问问,忽然听见房门被敲了敲两下。
“请进。”问楚整理了一番衣物,坐直,双眼亮晶晶的看向门口。
等到她看见来人时,下一秒就反手捂住了殷长生的双眼,有些头痛的看着身上仅仅一层薄纱的男人,连关键部位都挡不住,还真是有些辣眼睛。
“谢谢你,麻烦你出去叫下一个!”
殷长生眨了眨眼,等到那人离开后,才乖乖问道:“妹妹,那人为什么穿成那样?”
问楚内心疯狂尖叫,可面上依旧保持淡定,替他倒了杯果酒,小声道:“可能他体热。”
“哦,妹妹想见识什么?”殷长生砸了砸嘴,又问道。
“想见识一下男人的快乐,就是忽然觉得男人也太不挑了。”问楚面无表情道,看着又进屋的三人,抬手挥了挥。
看着他们,她觉得自己才是个真男人,一拳一个直接打飞。
又打发了一个胸前长毛的大汉,问楚忍住和他拜把子的冲动,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她觉得自己忽然间变得无欲无求了。
听见耳边传来脚步声,问楚恹恹的,连头都没有往起抬,直接挥了挥手将人打发走。
等了一会儿,发现面前的人根本没有动,她这才慢慢抬头,看清那人相貌时微微一愣,撇了撇嘴开口问道:“公子转行当头牌了吗?”
“阿楚这是在夸我吗?”顾璲之脸上扬起笑容,轻声问道。
问楚点头,他本就生得好,再与方才的歪瓜裂枣作比对,更显得超凡脱俗了,及时抢救了她差点崩坏的审美。
顾璲之看她一脸坦率的样子,抿唇说道:“阿楚还是与从前一样。”
“一样什么?”
“一样坦率。”
问楚轻嗤一声,指了指对面的琴,问道:“你既然来了就别歇着,会弹琴吗?”
顾璲之点头,并没有推辞,坐在地上,抬手看了眼目光毫无波澜的问楚,随手拨了拨琴弦。
琴声悠悠,松沉旷远,飘渺虚无,就如抚琴之人一般,给人一种清冷入仙的孤傲感。
问楚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收回眼里的审视,等到一曲终了,她才点了点头,不吝赞美,“很好听,公子可以走了。”
顾璲之坐在地上没有动,如玉般修长的手指落在琴弦上,慢慢抬头,看着她开口问道:“阿楚今日为何要来这玉人楼?”
“我以前有没有来过这种地方?”问楚笑了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有,染凉灵蕴阁,你还”
问楚抬手,打断他后面的话,起身,走到他面前,歪了歪脑袋看向他脖颈上的伤口,伸手摸了摸,感受着他轻颤了一下,挑眉笑了笑,说道:“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应宋大哥的感情,若是以后遇见旁人,会不会变心。”
顾随之长睫轻颤,指尖微微一动,手下的琴弦便颤了颤,就如他此刻难以平静的内心一般,他抬眸对上问楚的双眼,低声问道:“阿楚便这般出口伤人吗?”
“出口伤人?能有心间插上一刀痛吗?”问楚轻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他的心口,指尖缓缓朝下移,在他身前比划了一道。
“就这么长,你知道吗?”
她指腹划过的地方,正好是他心头的伤,心间像是被人从中割开一般,痛得他难以呼吸,他当然知道,她落崖之后,几乎夜夜入梦,心口血流如注,似乎要将全身的血都流尽了一样。
他不愿再听她那些伤人的话,抬手将人搂到自己怀里,声音沉闷,像是哀求似的,他说:“阿楚,求你不要这样。”
问楚并没有挣扎,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身前的人,问道:“公子既卖艺又卖身吗?”
她微微低头,凑在她耳边,语气里还有些不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喘不过气,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我,杀了你!”
“你知道我有多用力才能压住这股嗜杀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