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咯吱一声响起,顾璲之下意识回头,却看见了红着眼睛走出来的小七,他愣了一下,问道:“阿楚呢?”
“阿楚姐姐在屋里。”
小七哽咽了一下,迈着小步子跑到顾璲之面前,忽然将人抱在怀里,呜呜道:“九哥哥,阿楚姐姐真的太好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她,过去的就过去吧。”
顾璲之将人推开,低头看着她,沉声问道:“顾惜之,什么过去的?”
“没有就算了,我讨厌你!我去给阿楚姐姐挑首饰去。”小七哼了一声,绕开顾璲之直接朝跑了。
没一会儿,屋内的医女和侍女都陆陆续续离开后,顾璲之才走到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阿楚是我。”
“门没关,你进来吧!”
顾璲之推开门,一眼就望见一身鹅黄色长裙坐在窗前照着镜子的女子,正准备抬脚朝她走去,就见她抱着镜子转了过来,笑容灿烂又明媚。
“怎么样?”问楚摸了摸自己的的头发,笑着问道。
目光怔怔地望着问楚脸上熟悉的笑,顾璲之半晌才回神,开口问道:“阿楚?”
“是我啊,不会认不出来了吧?”问楚将镜子放在桌上,走到顾璲之面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新发髻,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怎会?阿楚怎么将头发剪了?”顾璲之摸了摸她额头上薄薄一层刘海,只觉得这样的她有些不一样了,却说不上来是哪里。
问楚看着他还有些苍白的脸,拉着他坐好,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手心,这才说道:“虽说你不怕那些谣言,可被妖女掳走的世家公子会传多少风流韵事,会影响你名声的。”
“阿楚多虑了,那些流言又与我何干?”顾璲之手握住水杯,慢慢摇了摇头。
“可上次在甘泉城还是让你受伤了,公子现在觉得我这样还像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妖女吗?”问楚轻咳了一声,坐直,对他弯了弯眉眼。
顾璲之缓缓摇了摇头,以前觉得青绿色的衣服最适合她,如青竹般挺拔坚韧,可那天她一身红衣立于白雪之上,他又觉得如血般的红衣好像更配她。
可如今,一身鹅黄色长裙的问楚俏生生坐在自己面前,露在外面的肌肤被衬得越发白皙透亮,眉眼弯弯,单纯又美好。
“阿楚如今更像被大户人家娇养的小姑娘。”
“嗯?难道不是更像公子身边的小丫头?”问楚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两个圆鼓鼓的发髻,故意问道。
“我怎忍心阿楚做侍女。”顾璲之抬手碰了碰她眼角旁的伤口,喃喃道。
问楚觉得眼角有些痒,笑着眨了眨眼睛,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看了看,问道:“应该不会留疤吧?”
“不会的。”顾璲之摇了摇头,承诺道。
问楚点了点头,又跑回窗前,拿起银盘里的一颗红豆,侧着头,露出耳垂,试探着用红豆磨了一下。
“阿楚在做什么?”顾璲之走到她身边,捻起银盘里的细针看了看,忽然反应过来。
“小七说用红豆将耳垂磨热就没有那么痛了。”问楚闭着眼睛回道。
顾璲之笑了一下,弯腰,凑在她耳边,目光落在问楚莹白小巧的耳垂上,从她手里接过小小的红豆,如她一般慢慢在耳垂上碾磨。
清浅缓慢的呼吸声传入耳中,问楚慢慢睁眼,一时分不清是顾璲之温热的气息落在自己耳垂上,还是红豆将耳垂磨得发烫了,亦或者只是因为两人靠得太近了。
没有其他亲密的接触,只是单纯的靠近,问楚下意识放缓了呼吸,静静看着他垂眼捻着红豆认真的模样,紧紧抿起的嘴唇、无意识眨动的双眼、绷紧的下颌角。
落在膝上的指尖轻轻动了动,她眨了眨眼,感受到右耳渐渐发烫,然后像是失去了知觉,只觉一阵细微的刺痛,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痛吗?”顾璲之用指腹缓缓摩挲着问楚发烫的耳垂,抬眼问道。
问楚摇头,侧了侧头,不确定道:“流血了吗?”
“没有。”顾璲之认认真真看了一眼耳垂上的小孔,凑上前轻轻吹了吹。
凉凉缓缓的风拂过耳垂,可心口却觉得酥酥麻麻的,问楚撑着桌角慢慢向后靠了靠,抬眼对上他有些疑惑的目光,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发烫的耳垂贴在他冰凉的脸颊上,忍不住蹭了蹭。
顾璲之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轻揉了揉,笑着开口说道:“我说过阿楚很像我养过的那只小狸奴吧。”
“顾璲之。”
“嗯。”
问楚收紧双臂,将他抱得紧紧的,侧过脸,目光落在他依旧缠绕着浅浅红丝的耳垂,凑上去亲了亲,小声问道:“你的毒是不是用玉芙花也解不了?”
顾璲之手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感受着问楚越发用力的拥抱,慢慢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说道:“我中毒已经很多年了,它已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就算玉芙花可解百毒,也不能救一个将死之人啊。”
“顾璲之,我知道你不会死的,因为大反派只会死在主角手里。”
问楚说完就松开双手,认真看着顾璲之的眼睛,肯定道:“一般反派总会有个悲惨不幸的童年,与主角有不共戴天之仇,成为主角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也只有大反派才会救走恶毒女配。”
“阿楚在说什么?别害怕,我不会死的,我还差一味药,只是有些难找罢了。”顾璲之有些不明所以听着她似乎说给自己,又似乎自言自语的话,以为她是怕了,柔声安慰道。
“我不怕,顾璲之,老头死前曾告诉我,若是天要亡我,我势要与天争命,我不会让你死的。”问楚看着顾璲之,目光固执地看着她。
顾璲之回望着问楚,那一霎那,仿佛看到了她眼里有星火在燃烧,炙热又灼人,他仿佛感觉到自己心口被灼伤了一般,甚至不敢直视她的双眸。
“阿楚,我不会死的。”
“拉钩!”问楚抬起自己的小拇指放在顾璲之面前,看着他慢慢抬手,然后拉住他的小指晃了晃,“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顾璲之看着两人交握的小指,抬头,深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问楚。
“好了,还有这个耳朵,没想到你穿耳洞的手艺不错嘛!以后就算不靠脸也能靠手艺。”
问楚忽然觉得心静了下来,坐在凳子上转了个圈,将另外一个耳朵伸在他面前。
“顾璲之,你小时候一直是一个人吗?有没有觉得孤独?”问楚感受着他越发娴熟的动作,不经意间问道。
“一个人就是孤独吗?我好像并没有觉得孤独,一个人很安静。”顾璲之有些恍然地听着她的问题,一下就反应过来为何刚刚小七会红着眼睛出来了。
问楚觉得他的反应好像和小七方才说的不一样,想了想,更为具体解释道:“孤独就是那种天地浩大,星辰辽阔,你却觉得不知道该前往何处的感觉,心里好像空落落的。”
“是这样吗?”顾璲之闻言喃喃道。
“是啊,你没有吗?”问楚抬眼看了他,有些奇怪道。
顾璲之抿了抿唇,直觉告诉自己现在他应该点头承认,可他对上清澈的双眼时,身子像是被钉住了了一样,张了张嘴。
他听见自己有些干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楚有吗?”
“有的,老头死后我一个人待在即墨山时就感觉特别孤独,不过现在有你在我身边,就好很多。”问楚诚实道,笑着伸手拉住顾璲之的衣袖晃了晃。
顾璲之不再多问,指尖捻着银针,找准位置,动作迅速穿过她通红的耳垂,其实不需要红豆碾磨耳垂这多余的动作,他在银针穿过时也不会流血,只是比现在痛些罢了。
他不懂为什么满身伤痕,受伤流血都不掉一滴眼泪的问楚,会怕银针穿破耳垂的痛,可一看着她有些紧张的双眼,却又觉得其实痛是不分轻重的。
“阿楚姐姐,我回来了。”
小七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就直接推门而入,一抬头就看见梳妆台前靠得极近的两人,张了张嘴,忽然向后退了两步,她就知道九哥哥将人领到自己屋不是巧合。
问楚捂着耳朵抬头,对着顾璲之小声说道:“我觉得你妹妹很容易想多。”
顾璲之忍不住笑了笑,起身对站在门口的小七招了招手,“进来吧。”
“阿楚姐姐,我把我喜欢的首饰都带来了,你随便挑。”小七怀里抱着自己的盒子一溜烟而跑到问楚旁边,献宝似的放在桌子上打开。
问楚看着她一件件将自己觉得好看的耳饰全部挑出来,开始还看得兴致勃勃,然后就看见一个玉质的像耳塞一样的东西。
她指了指,好奇道:“这是什么?”
“耳珰啊?姐姐你要不要戴一下?”小七看了一眼,开心道,走到问楚跟前就要替她戴上。
问楚看着和工字钉一般粗的耳珰,觉得自己还是孤陋寡闻了,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求救般地朝顾璲之看去。
顾璲之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随手取了一个尾部较细的白玉葫芦样式的耳环,缓缓替她戴上,一锤定音,“好了,其他的你收起来吧。”
“阿楚姐姐不再看看,虽然这个葫芦也好看,可我这还有其他样式的。”小七有些遗憾地收回自己手里的琉璃耳珰,觉得阿楚姐姐戴上一定会很好看的。
问楚连忙摇头,她忽然有些庆幸,幸好她方才要替自己磨耳朵的侍女先出去了,不然她觉得自己耳垂上就真的成耳洞了。
今天是奇迹楚楚!我的女儿一定要美美的,以后打架也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古代人就是用两个绿豆将耳垂磨薄然后穿透,耳珰也真的很大,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本来穿的时候就大,然后戴耳珰的时候就可以撑开了,但是我有些难以接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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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反派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