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差点被强光刺伤的眼睛勉强能视物,他就看见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身高腿长、长相俊美的男人从里面跨出来,神情冰冷,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锋锐凌厉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
徐潜转眼去看容缓,却发现他的表情更冷,他站在这里,感觉周身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马上就要结冰了。
“容缓。”商迟溯先开了口,语气冷沉,“你到底在闹什么?你觉得我有很多时间和耐心吗?”
“商二少的耐心和时间还是给别人吧,我承受不起。”容缓垂下眼睫,掩下眼底的不耐与烦躁,“我也没什么还想和你说的,还请商二少尽早回北京吧。”
商迟溯连夜买机票赶到这里,已经快两天没有休息,本就压着一股郁气,闻言简直气得要原地自燃。他不想再多费口舌,径直向前要拽住容缓把他拉进车里,谁知下一秒就有人挡在了他前面。
“你要干什么?”徐潜见这个男人要动手,连忙站到了容缓前面,“不要动手动脚。”
商迟溯才注意到这个和容缓站在一起的人,看清少年的模样,他眯了下眼睛,指关节按得咔咔作响:“这么快又勾搭到新的了吗?容缓,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徐潜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但隐约能听出好像在嘲讽他。他正要说话,就被身后的容缓拉了一下:“徐潜,你先回家吧。”
“不行!”徐潜语气紧张,“他打你怎么办?”
容缓还没说话,商迟溯已经忍不住了,他上前猛地把这人推开,逼近至容缓面前:“我真好奇这几年你到底背着我有多少入幕之宾,这就是你死活要跟我分手的原因?”
他话音刚落,徐潜还来不及震惊,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啪!”,容缓用力扇了他面前男人一巴掌。
商迟溯被打得微微偏过头,短暂的难以置信过后涌上的是更深的怒火,他转回脸看向容缓,勾起个没有丝毫温度的笑。
“你快走。”容缓心知自己冲动了,用力推了一把徐潜。
“可是……”徐潜看着这个男人的表情,感觉他随时都会暴起伤人,“我不能……”
“走!”容缓语气冷沉,简短的一个字带了不容反驳的气势。徐潜咬了咬牙,知道再不听话容缓肯定会对他生气,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打我,连我爸妈都没对我动过手。”商迟溯轻声开口,“容缓,我不还手,是因为我不对女人和自己的伴侣动手。”
“我已经不是你的伴侣了,还手随意。”容缓语气很淡,“只是解气以后麻烦商二少赶紧离开,我不想再奉陪了。”
听到容缓反复强调他们已经没有关系,商迟溯只觉得心脏处不断紧缩,几乎要让他窒息:“我可以不再计较这些,只要你跟我回去。容缓,你跟我回去,像以前那样,我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听起来倒像是对他的恩赐。容缓语气疑惑:“什么都没发生过?商二少,你是失忆了吗,那天不是你亲口说让我滚的吗,我按你心意滚了,你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提到这件事,商迟溯微微一僵,咬牙道:”我那天说的只是……只是气话,其他时候怎么没见你那么听话?”
容缓的耐心已经几乎消耗殆尽,他不想再与商迟溯浪费口舌,转身就要往回走,伸手推上院子的门。
商迟溯用用左手抵住门不让他关,另一只手去抓容缓的手腕:“容缓,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被雪藏,就乖乖和我回去……”
此话一出,四周的空气仿佛都陷入了凝滞当中。有海风不断朝这里吹过来,明明已经入夏了,容缓却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冷。
“如果这样能让你高兴,那随你吧。”容缓把手从商迟溯的禁锢中挣脱出来,转身面对着他,语气嘲讽,“毕竟我没有任何能力和商家抗衡。”
“不是,我只是……”
容缓没让他把话说完:“只是这样的话,你和三年前我遇到的那些人,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了商迟溯心头,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愣愣地看着容缓把门关上,将他挡在了外面。
三年前的那件事,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那有多么重要的意义,那是他遇见他的契机,他救下容缓,从此和他相识相爱。而如今,容缓却毫不留情地将他这件事从记忆深处扯出来摔得粉碎,甚至把他与那几个害他陷入绝境的混蛋类比。
无法忽视的痛意从心脏处一阵阵传来,商迟溯几乎站立不稳,唇舌僵硬许久才勉强吐出一句话:“……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容缓头也没回:“是的,难道你不是这种人吗?”
终于清静了。容缓回到房间中,疲惫地坐下,感觉自己的掌心还在微微发麻。受到这种奇耻大辱,商迟溯的自尊心肯定会让他马上离开。
至于雪藏……他其实做好了商迟溯报复他的准备,因为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虽然他很喜欢演戏,但要是商迟溯真的这么做了,他也毫无办法,只能换个别的工作。
第二日,容缓难得没有早起,一觉睡到了九点多,直到容宓敲门来喊他才醒。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早餐,容宓给他倒了杯热牛奶,将虾饺和煎蛋推到他面前。
“昨天累了吗,今天醒这么晚?”
容缓刚把虾饺送进嘴里,摇了摇头,声音含糊地说了句没有。
容宓喝了口牛奶,语气犹疑地开口:“缓缓,我今天早上起来看见家楼下停着一辆豪车……就停在门口,前不久才开走,是你认识的人吗?”
容缓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商迟溯居然在楼下待了一夜,还好没让容宓框架是谁。
“不认识,没关系,你不用管。”
既然已经走了,那他就不可能再来。
*
商迟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北京的。他在车里待了一晚上,几乎没有睡着,脑海里一直重复播放着容缓对他说的那几句话。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反反复复回忆他和容缓相处的每个细节,却只能想起他曾经对他温言软语百依百顺的模样,越想心口越是针扎般的疼。
天亮时他接到商迟慕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去完成那一堆被丢下的工作,顺便提醒他父母近期要回国,别再因为小事胡闹。
挂了电话后他又在车里坐了很久,天色一点点发白,小楼的灯光却始终没有亮起来。
他到底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他恶狠狠地心想,从小到大,身边的所有人都捧着他哄着他,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低声下气地求复合,更是不可能会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不就是一个容缓吗,难道没有他他还活不了了?
商迟溯这样想着,黑着脸重重一拳捶在方向盘上,然后便开着车离开了。
再度回到北京的时候他照了下镜子,里面的人形容狼狈,头发凌乱,眼下青黑,眼瞳里都带着红血丝。他烦闷地在卫生间里抽了根烟才出去,由造型师为他遮掩这些细节。
下午还有杂志拍摄和媒体采访,商迟溯却完全没有工作的心情。
容缓不在身边这个事实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几乎要让他发疯,商迟溯拿出手机,阴晴不定地盯着屏幕,犹豫着是否该故技重施,让人去大连把容缓强行绑回来。
还没来得及下令,姜紫荆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想起她之前对他的嘲讽谩骂,商迟溯很想挂断,但想到或许是容缓的消息,他还是咬牙接通了。
下一秒商迟溯就后悔了自己的这个决定。
“商迟溯,你真的是个害人精,缓缓遇到你真是倒大霉了!”姜紫荆语气激愤,像是要隔着屏幕把他撕碎,“我就说他脾气这么好怎么会得罪别人,原来是因为你……都是你这个王八蛋到处招蜂引蝶,才惹得他被林知屿泼脏水!”
商迟溯被她骂得正恼火,听到后面的话却怔住了,不由得追问:“什么意思?什么叫被林知屿泼脏水?”
姜紫荆:“你装什么傻呢,前段时间网上传的那些你一点都没看到?”
商迟溯:“……”他还真没看,自从陆谨时那件事后,他已经很久没关注社交网络了,连微博都是工作人员帮他发的。
“你不帮缓缓也就算了,你还包庇害他的人,商迟溯,你这个渣男、混蛋、王八……”
见无法从姜紫荆这里得到有效信息,商迟溯没等她骂完就挂了电话。他刚找到助理小吴想让他去查林知屿和容缓发生了什么,杜映就面沉如水地推门进来了。
她蹬着高跟鞋走到商迟溯身边,将手里的一沓资料扔到他面前:”我看小容这次铁了心地要和你分手,就让人去查了下发生了什么,前段时间怪我太忙没关注……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商迟溯愣了几秒,拿起那叠资料一页页翻看起来。半分钟后,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身不断上升的压迫感让边上几位工作人员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化妆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只剩纸页不断翻动的簌簌轻响。
五分钟后,商迟溯终于看完,把资料扔到一边站起了身。让杜映意外的是,他的语气居然听起来算得上平静。
“下午的工作推了,我有事。”说完,商迟溯就大步离开了化妆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