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此情·空余恨GL 第79章 再见珂珂

如雏鹰展翅长鸣时的哨声悠长而尖锐，浮墨弓起背，铆足了劲奋力的扬起了前蹄，踢踏起漫天草屑，然后扬蹄狂奔起来。

黑色的骏马在绿草之间飞驰而过，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它奔向它的主人，丝毫一点不带犹豫，他们之间早已有着默契，它踢蹄急刹，她翻身上马，然后调头又朝前狂奔而来，

它好似听得懂自己主人的哨声有多么急迫，又好像它知道这个时候它应该奔向那个人。

楚泽听着马蹄声渐近，却没有抬头看，她只盯着怀里已经昏迷过去的人，绿色的草地上晕开一朵灿烂的红花，她坐在花的中心，却好似站在生死的彼岸。

依那阿娘的尸体已经没了生机，却还是被一脚踹开了。

“楚泽！放手！”

古兰穆甚至懒得跟她客气，抬手就要推开她。

可她偏偏这个时候硬气了起来。

“穆儿你别动她！去叫马队的人帮忙！”

楚泽不愿在这个时候退让，她害怕一放手怀里的人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你放手！”

古兰穆已经没有一丝丝耐心要跟她纠缠。

楚泽却抱得更紧。

“楚泽！放！开！她！”

古兰穆的语气几乎已经带着威胁，楚泽却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她好像在跟谁较劲，她想抱起谷子衿，可她太瘦弱了，根本不能像上官云澜那样轻松的把人抱起来。

微热的血液从她指缝一点点渗出，不停地在草原上涂抹着这朵绚烂的花朵，她几乎歇斯底里的大喊。

“我能救她！我得救她！我是……”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震得楚泽的耳膜有些嗡嗡作响。

“你什么都不是，放开她。”

这一次古兰穆的声音再传到她耳中时有些闷闷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巴掌的原因，她的手松了下来。

古兰穆立时就将人抱了起来，和楚泽的无力不同，古兰穆甚至还能保持冷静，她毫不犹豫地将剑拔了出来，谷子衿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缩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

楚泽看着，举起手却又放了下来，只看着古兰穆盘腿坐在地上，把人抱在怀里，用依那阿娘的腰围替她包扎，试图止血。

可这是一道贯穿身体的伤口，褐色的腰围瞬间就被血染红了，谷子衿好像要流尽身体里的血，她自己却已经毫无知觉。

古兰穆将腰围裹了一圈又一圈，可血就是一直渗出来，她越裹，心里就越焦躁，她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到如此害怕。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她无意识地低声呢喃着，一声比一声咬牙切齿，好像心里的害怕被她转成了恨意。

“你不能逃不能逃，你不能……你不能最后留下我一个人！”

她开始变得比楚泽还要歇斯底里，她抢回了人，却好像马上就要失去这个人。

意识到出了事的马队已经回转了回来，耶律真一马当先的冲到了三人面前。

“怎么回事？！”

他朝着楚泽问道，当时没看到依那阿娘动手，等他回过来，只看到古兰穆给了楚泽一巴掌。

“依那阿娘……”

楚泽想要解释，可是一开口，就哽咽得说不出话。

而此时的古兰穆却已经要上马离开。

“你要去哪？”

楚泽爬起来，追了一步到马前。

“去救人！”

古兰穆懒得和她解释，她现在能想到的救命稻草只有赢熏。

“你不能带她走！”

楚泽的话音未落，古兰穆就已经举起了沾满血的剑，将它直指楚泽。

“让开，我不说第二次。”

楚泽摇摇头，即使剑锋就在眼前。

“你不能带她走，从这里到赢姐姐那里最快也要一天，她经受不了马背的颠簸！我去找赢姐姐，你不能带她走！”

楚泽的声音之大，甚至惊动了浮墨，浮墨有些不安的跺了跺脚，古兰穆怀里的人就随着再次缩了缩身子。

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的怒瞪着彼此。

浮墨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的情绪感染了，越来越躁动，步子也越来越大，可楚泽就这么站着不动，马蹄好几次差点踹到她。

一旁的耶律真眼看这样，也一步跟了上来，拉住了浮墨的缰绳，说道。

“楚泽说得对，我去，我脚程快，一天来回够了！”

古兰穆心里也明白她们说得对，但却放不下手中的长剑，她怪罪这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怪罪自己，自己哪怕再快一点，不去赌那一口气，或许事不至此。

楚泽眼看她不说话，又急呼了一声。

“穆儿！”

她眼前的长剑终于还是慢慢落了下来。

耶律真当下就会意，撒腿就往自己的马跑，却被古兰穆叫住了。

“骑我的马，今晚月当空的时候回来。”

耶律真连推脱和答应都嫌慢，古兰穆一下马他就翻身上去，绝尘而去。

一片难言的混乱之后，是无尽的沉寂，没有人说话，这短短的三天时间，他们已经经受了太多事情，现在谁也没法对彼此说出安慰的话。

楚泽看着古兰穆席地而坐，紧抱着谷子衿一言不发，她想上前，却迎来了古兰穆怨恨的眼神。

“穆儿……我……”

“别过来。”

她想解释，古兰穆却不给机会，她抱着怀里的人，起身走向马队，只等着扎了营，安置好谷子衿。

楚泽愣愣地站在原地，她低下头去看，一身新衣沾满了谷子衿的血，白皙的双手也是第一次沾满了血，她不再像以前哪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笑着宽慰所有人，她现在怎么扯动嘴唇都觉得笑不出来。

谷子衿会死吗？

她第一次有了这个念头，如果会死，那如果最后还是被古兰穆抢走了，自己又会甘心吗？

这绚烂的花朵，又是否属于她，即使她身处其中？

从日升到月落，古兰穆未再离开谷子衿一步，只是这月已当空，耶律真就是还没到。

“穆儿……你要不要喝点水？”

楚泽站在帐篷外，没有拉开帘子。

“不用了。”

彼此冷静下来的两人也不再用谩骂的形式的对话，楚泽不多问，只要古兰穆还没有冲出来就证明谷子衿目前还好，所以她没再问。

看着帐篷前的人影走开，古兰穆转向另一处，看着那个面带笑容的小女孩。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珂珂笑了两声，说。

“都到我家门口了不和我打声招呼？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哎。”

古兰穆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没想到对方立时就认出了她。

“不问我来干什么吗？”珂珂又问。

“你来干什么？”

古兰穆木然的问她，她现在没心情逗乐。

“当然是又来救你咯。”

“救我？”

“啊，不，救她。”

珂珂指向谷子衿，笑道。

此时的谷子衿呼吸声已经很弱，耶律真仍然没有出现，古兰穆心中痛得紧，一句玩笑都不想开。

“怎么救？”

“你不相信？”

珂珂跺着步走过来，凑近瞧了一眼，嘴里啧啧有声。

“我信，你救。”古兰穆答道。

珂珂有些吃惊，她没戴面具，古兰穆能看到她的表情，她盯着自己的眼神好似孩童在看一个崭新的玩具。

“上官崽子，上次见你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别说废话。”古兰穆不耐烦的骂道。

珂珂佯装受到惊吓的样子轻轻哇了一声，笑着撒娇。

“好恐怖啊，上官大人官威好大呀。”

古兰穆没有回应她的恶趣味，只又重复着让珂珂救人。

珂珂却不紧不慢地笑道。

“很担心吧？担心就求我，跪下来求我。”

珂珂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本来个子就小些，这一坐下就是要古兰穆俯下身跪拜才合适了。

她本以为自己还得多摆摆架子，让眼前这个傲气得不行的人再受点挫折，却不想人直接在她前面噗通一声双膝跪下了，连腰都弯了下去，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这么干脆？”

珂珂惊讶的笑问。

“还要我做什么？”古兰穆抬起头来。

“哎，你这孩子，我还是喜欢你伪装的样子，现在这种惜字如金的感觉真不好玩。”

珂珂假意摇头叹了叹气，她伸出手指，指着古兰穆的眼睛，说道。

“许久未见，我都未戴着面具，你若是戴着面对我，多无趣，摘下来吧，这样我好看看我有没有认错人。”

说完她便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了一个小锦囊，想来应该是她的药粉。

“怎么？犹豫了？”

她看古兰穆不动，又笑着追问。

“她可撑不下去了哦？”

古兰穆还是没有动静，她当然知道摘下面具意味着什么，她似乎还在等最后一个机会。

而珂珂也看出来了。

“别等了，至少这一会儿是到不了的。”

她这话的意思明摆着在路上使了绊子，古兰穆哪会悟不出来，她只苦笑了一声，终于还是低下头去，面具从她脸上被取下来，露出那熟悉的模样，只是脸上的那份冷漠和淡然去了几分，露出了难掩的痛苦。

“真的是你。”珂珂笑着，从地上站起来，乐呵呵的说：“我原来还不信，真是你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官大人，这一跪，滋味不好受吧？”

“救她。”

“救她可以，你可想好了，我的药都比较‘烈性’些哦。”

珂珂话里有话的笑着问。

古兰穆也好，上官云澜也罢，她只盯着手里的面具，面具上那道小裂缝上的小梅花她第一次瞧见，画得有些笨拙，也不是很好看。

“救她。”

珂珂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人，自知再逗也没用，只暗骂了一声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