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衿看其他人动起来自己却没挪动脚步,她拉住楚泽,贴近她耳边小声问道。
“楚泽,你觉不觉得古兰穆怪怪的?”
楚泽被她这么一问有点迷糊,看向去拉浮墨和赫岚的孩子,不解的反问。
“怎么了?”
“我总觉得她……”
谷子衿琢磨了一会儿,说又说不出口。
楚泽却挺善解人意,自觉地接道。
“觉得她打起架来像上官云澜?”
谷子衿点点头。
楚泽噗呲的一下笑出了声,她笑着打趣谷子衿。
“你是想她了吗?”
谷子衿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心里却没那么坚定,因为每当四周安静下来,她心里总有一阵失落。
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谷子衿说完又自己摇了摇头,说了句算了,便迎着上去牵浮墨。
楚泽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牵着马正在走回来的古兰穆,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楚,好像自从走出了成春楼,她就不得不一直被推着往前走。
她原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跟上谷子衿的脚步,可是到现在她却发现自己越追越远,她私以为自己是属于谷子衿的,从她把自己带走那一刻,因为那是王妈妈教她的。
她做过傻事,因为她怕谷子衿真的把自己丢下,那样的她无处可去,直到现在她仍无处可去,什么新主什么北地都不重要,她要的是谷子衿不会丢下自己。
她要的是能够代替上官云澜,只是她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个想法早已在心里萌芽。
“走吧楚泽。”
身边马队的伙伴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因为担心马匹的颠簸会加重伤势,耶律真只能和兄弟们就地用货物做了个担架,把阿普勒放在上面抬着走,一行人片刻不敢耽误,跟着巴哈热往第戎赶。
而另外一边,被扔上马的马匪头子就这样被马驮着跑,他看不见路,也起不了身,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他只觉得身子猛然向上一升,随着马匹的一声嘶鸣,多灾多难的他便从马背上被抛了下来。
他结结实实的砸落在地,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心知自己大限将至,只听到身边许多马蹄声,他大喊一声谁,心想大不了死个痛快,只可恨不能给兄弟们报仇。
马上的人并不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在交谈。
“柯日木,你确定她也在?”
“是的古兰大人,殷国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确实找不到她人了,再者,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除了那个疯女人谁做得出来。”
被叫做柯日木的人应道。
“既然来了,会去哪里呢?”
那个发问的人再次问道。
“会不会去北芒?毕竟要送……”
“嘘!”
某人打断了柯日木的话,似乎是不想让马匪头子听见,可柯日木不解,他丝毫没有避开马匪头子的意思,只轻蔑的问道。
“这个小贼还要让他活着吗?”
回答他的是他口中的古兰大人。
“他还有用。”
马匪头子听到这话,心中顿时起了意,他奋力做起身,大声喊道。
“你们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他说完,便听到了下马的声音,细细听来他周围人还不少。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把你弄成了这样?”
马匪头子听到这个,心里的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他叫骂道。
“老子失策!着了别人的道!害死一众弟兄!可惜这副残躯已经无用,几位要是有兴趣只管用!只要能帮我的弟兄们报个仇!”
古兰不置可否,又问道。
“弄伤你的人去哪了?”
马匪头子道了一声不知道,又想了想,说。
“你们是要找那队马队吗?”
“嗯,你想起什么了吗?”
马匪头子摇摇头。
他听见那个古兰轻叹了一声,接下来身边的人便都上了马。
“你们别走!”他焦急的喊:“只要你们能帮我报仇,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既如此,你就走到所有你能走到的地方,告诉所有人,是殷国皇帝派人把你搞成这样,而那个人,就是背叛了北地的新主。”
“好!我做!”马匪头子连问都懒得问,他现在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试图挽救自己那一点残存的尊严。
古兰只冷笑一声,便领着众人疾驰而去,茫茫天地又唯独这马匪头子孤零零的躺在草地上,也不知道他又要在这躺上多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去做古兰交代的事情,他只是这么躺着……
直到日头西斜,谷子衿一行人才远远望见了要去的地方。
谷子衿跟着马队,沿着马踏出来的马道向前走,眼前这个地方的地貌让谷子衿叫不出名字,它的入口是下坡的,往前走是一个土块搭出来的拱门。
穿过了拱门就进入了部落,但这不是一个狭隘的山谷,它的整个顶部是敞开的,往小了说更像是一个坑……
但它不深,而且四周是凹进山体内,整个坑的中间是一个石板铺开的圆形广场,一进来谷子衿就发现,这里的植被和外面不一样,这里有大树有藤蔓,看起来更潮湿些。
巴哈热似乎很熟悉这里,过了拱门他连招呼都不打,翻下马背就向着广场的东北边疾驰而去,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我们呢?追上去吗?”
耶律真问,马队几十匹马也不能就在人家这门前堵着吧?
“阿真。”
听到有人喊自己,耶律真扭头去看,是楚泽,这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不知道为啥叫他。
“怎么了?”
“先把马匹都赶到广场那去吧,把阿普勒先放下,颠了一路他也不好了。”
楚泽说这话有些怯生生的,也不甚流畅,但这个时候耶律真满心挂念他那好兄弟,也就听之任之。
此时正是落日时分,第戎的地理位置导致光线更早的暗了下来,听到部落里浩浩荡荡闯来了一整个马队,广场周围不多时就围了不少人。
耶律真刚把阿普勒放下,巴哈热就已经领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回来。
老人拄着拐杖,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将近2米高的汉子,那些围观的人看到老人来了,纷纷自动的让开了一条通道,听那些人打的招呼,这老人就是第戎部落的族长了。
老人走到阿普勒面前,一点都不客套,直接就蹲下去,为他查看伤势。
“怎么回事?”
老人操着干哑的声音头也不抬的问。
“遭马匪了!他从马上摔下来了,那个,那个什么……”耶律真想要解释他胸口的瘀斑,但又苦于不知道从何说起,急得满头大汗,幸亏谷子衿眼尖,及时补上来说道。
“他可能摔倒了肋骨,内伤了,就在这瘀斑下面。”
老人啊了一声,伸手按了按瘀斑处,然后也不知从上面地方就翻出了一把黑色的匕首,他扭过头冲身后那大汉子喊。
“给我抓一把三七粉来!再找些蚕线!”
谷子衿在一旁听得稀奇,难道这人要当场在这开刀不成?
只见老头将腰间的酒葫芦取下来,把酒倒在了匕首上,然后手一下没停顿,匕首就扑地一下扎进了阿普勒的瘀斑处,看得谷子衿一阵肉疼。
也不知道这个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历,他这一刀下去,瘀斑处就开始往外冒黑血,他往里压就冒得多,往外拉就冒得少,这样反复了几次,他才下压了匕首,给阿普勒的肋间开了一道小缝。
随后,他拔出匕首,竟伸出食指和中指掏了进去,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旁边的人都看得凝神屏气的,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直接就把阿普勒开膛破肚了。
老头在阿普勒的肚子里摸了半天,就在耶律真快看不下去的时候,他的手指猛然一拔,竟从阿普勒的伤口里拉出一小节白色的骨片,看得身边的人都一阵惊呼。
“姑娘,你说得对。”
老人抬头向谷子衿投来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又立刻低下头去,他接过壮汉递来的黄色粉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一把塞进阿普勒的伤口里,看起来就像是谷子衿之前给上官云澜止血那般荒唐,最后他用骨针穿线,将伤口缝了起来。
这一顿操作看得谷子衿稀里糊涂的,她那点浅薄的医疗常识虽然没有达到可以救人的标准,但是这个老头这样草率的操作真的有用吗?
老头搞完这一切,又拿起酒葫芦,这回倒好,他起身就要把酒往阿普勒嘴里灌,别说谷子衿了,耶律真这么莽撞的小伙子都看不下去,直接冲上来拉住了他。
“哎哎哎大叔你干啥呢?他都快死了!”
老头也跟耶律真争,只扭头去看一般也呆住了的巴哈热,问道。
“你来找我,是信我不信?”
巴哈热被这么一问,忙慌手慌脚地冲过来把耶律真拉开,嘴里直说着信。
但耶律真还是莽,他担心阿普勒出事,这一天本就焦头烂额,所以即使被巴哈热大叔拉着,他还是破口大骂。
“老头你他娘的你要是灌死了他!我要你给我兄弟偿命!”
老头看来也是被很多人怀疑过了,也不急不恼,只一点一点的灌着酒,一直灌到第三口,阿普勒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看得谷子衿都呆住了,这是什么偏方?头孢配酒天长地久?
看到这画面,骂骂咧咧的阿普勒噤了声,他瞪大眼,对着老头问道。
“大叔你这是什么神仙酒?”
这些游牧人大多性格爽快,也都理解耶律真的着急,所有也没人跟他计较。
老头更是开朗,只哈哈一笑,自己也抿了一口酒,说道。
“我这酒啊,你们还真没喝过,这里面泡了十几种药,就是被阎王勾了魂的,我都能给吊回来,不过你这兄弟……”
耶律真看他欲言又止,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大叔!你有话直说!你就是要那神山雪水我都给你装来!”
“不过你这兄弟这一路颠簸,这骨片不知划伤了多少内里,只能看运气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