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勒只来得及一声大喊,他身下的马就猛地前翻了过去,他虽身强体壮,但没有谷子衿等人那般身手灵活,只得绷紧身子硬摔了下去,他就地一滚,捂着肩膀就是一声哀嚎,只怕是胳膊断了。
“阿普勒!”
巴哈热眼见如此也不再顽抗,而是勒停了马匹,将马队停了下来。
耶律真连看马匪一眼都顾不上,直接就扑到了阿普勒身边。
“你没事吧!?”
阿普勒看他来,惨淡一笑骂道。
“你看我这样子能没事吗!”
看他还有力气顶嘴,耶律真长松了一口气,随即恶狠狠的抬眼看着高坐在马上马匪头子。
“你们要干什么!”
耶律真喊道。
“嘿嘿嘿。”马匪头子远远站在几米开外的位置冷笑着看着一群人,大喊着道:“早让你们别跑!非不听!跑啥!我他娘的拿点东西怎么了?”
眼看马队都停下来了,马匪头子抓着自己的大弯刀就跳下了马,可谁知他脚还没落地,一刀寒光就在他眼前一晃而过,随即而来的还有惨叫声。
马的和他的。
他那脚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已然和他分开,他身后的高头大马也是。
“啊——”
这马匪头子中气十足,这一喊,简直把整个草原都震了三震,他心里恼怒,抬起弯刀就要乱挥,可这弯刀挥出去只听见铛的一声,打在了一把白色利剑上。
他一愣,抬眼去看眼前的人,他只看到一眼,只看清了那面具右下角那粉色的花纹,然后便眼前一黑,只感受到冰冷的剑划过他的眼球,面具瞬间裂成两半,剧痛让他尖叫着捂着眼睛跪下去,面具和弯刀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随后就是一片马鸣人声,他知道自己这一趟踢到了硬板。
等到耳边的惨叫声都消失,马匪头子发现自己还活着,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索着想要抓些什么,他的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挥舞,好似碰到了谁的衣服。
不知道是谁,但他还是一把抓住了。
“你,你是谁?”
那人没有甩开他,反而是往他的方向进了一步,然后好像蹲下身来。
“阎、王。”
明明轻到差点听不见的声音却震得马匪头子浑身颤抖,这耳边轻轻传来的声音真是像极了地狱里传来的低语声。
但这马匪头子多少还有点汉子血性,听着兄弟们死伤的惨叫声,他咬紧牙关,朝着面前不知道是谁的人大喊。
“英雄放过我的兄弟!要死就我死!”
感觉到眼前的人站起了身,他也跟着挣扎着要站起来,奈何脚已经废了,只能无奈的跪立着。
“英雄!一切都是生活所迫!他们不该死!放我兄弟!”
“死人怎么活回来?”
那低语声带着笑意,这满地的尸体似乎对她来说不过草木。
“混蛋!”
听到兄弟已死尽,马匪头子气得青筋暴起。
要说穷凶恶极他们也算不上,只不过生活逼着他们做起了错事,但他们谁也没想过做错事的代价可以这么大。
马匪头子不再扯着面前那人的衣服,他在地上茫然的摸索着,他什么都看不见,他想找回自己的弯刀,跟这个人同归于尽。
古兰穆的眼神透过面具的眼孔,看着地上摸爬的人,她有些不耐烦了,她抬起脚,狠狠踩在对方的手背上,用力转了一圈。
马匪头子痛的又是一声惨叫,盲目的对着空气就叫骂起来。
“奶奶个腿的!有本事杀了你爷爷!你若不杀!你爷爷他日必定从地狱爬回来要了你们的命!”
马匪头子骂完这句话,就觉得手背上的力道放松了,他倒也不会天真到以为对方被自己吓住了,只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放过了自己。
古兰穆听着马蹄声由近而远慢慢蹲下身,这次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一些,但却一样冰冷瘆人。
“好啊,我等你从地狱爬回来。”
马匪头子只听到这短短一句话,然后就觉得身子一轻,像是被人抬了起来,他不知道是谁,只知道自己被扔到了马背上,然后马匹便扬蹄奔去,去向何处他也不知道,只听身后越来越远的声音,无力的一声大喊。
遥望着马蹄踩起的尘土,古兰穆手中的白剑甩了个剑花,甩掉了沾染在上面的血。
“穆儿!”
马蹄声和谷子衿的声音一起从身后传来,她慢慢回过头去,瞧着奔到自己身边一脸震惊和担忧的人。
“姐姐你怎么来了?你没受伤吧?”
古兰穆的语气急促而担忧,还带着一点点颤抖。
谷子衿看着她的眼睛,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有些恐惧,有些担忧,但也有些兴奋,就像是刚被放出牢笼的猛兽。
“我……”谷子衿愣了一下,她方才几乎已经把‘上官云澜’这个名字念到了嘴边,可看到眼前这个孩子的模样,也不算模样,是眼睛,上官云澜的眼睛里没有这些情绪,她看过无数遍,她相信自己只一眼就能认得出来,那里面只有绝望。
“我担心你,但是我不太会骑马,所以来晚了。”
谷子衿收回心中的疑虑,指了指身旁的棕色的马匹,那是古兰穆的马,巴哈热大叔给的。
古兰穆抱歉的笑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脑袋,说。
“对不起啊姐姐,我看你的马快,情急之下就借用了,不过赫岚也很乖。”
赫岚是棕马的名字。
谷子衿答了一声没关系,她这才注意到古兰穆的白色袍子上被那个马匪头子抓了好多血印子,眼前的每一个画面都仿佛在叫醒谷子衿内心对上官云澜的记忆。
“穆儿……”谷子衿往后退了一小步,盯着古兰穆,犹豫着要不要张嘴。
“怎么了?”
古兰穆疑惑的应了一声,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自己的袍子,原来是血印吗……她拉起袍子的下摆,将衣角别进腰带,折起了有血印的地方,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解释。
“不是我的,刚才不小心被他们蹭到了,我晚上洗洗。
谷子衿看着她有些紧张的样子,怎么也不能把上官云澜的模样和她叠在一起,可是脑海里的记忆却叫嚣着,像是……直觉?或者多疑。
正在这时,马队那边传来了楚泽的呼声,她方才先去看阿普勒的伤势了。
“小衿!穆儿!”
谷子衿回头去看时,阿普勒已经在耶律真怀里昏迷了,她顾不上再去猜疑古兰穆,两人忙一起跑回了马队。
“怎么回事?”
谷子衿记得刚才她们追过来时看到阿普勒还好好的醒着,原以为只是摔伤了手臂。
“我也不知道,他只说胸口很痛,就晕了过去。”
耶律真急得手足无措,只一个劲的在掐阿普勒的人中。
谷子衿也没多少医疗知识,但相比于眼前这些人,她自问自己稍微还是多看过一些基本知识,她制止了耶律真的动作,伸手去脱阿普勒的衣服,她没有那么腐朽的思想,生死当前,这算什么,谁知道古兰穆和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哎哎哎。”
耶律真率先抬手拦住了她。
“谷子你做什么?”
“看他胸口啊?”
谷子衿不明所以。
古兰穆在后面也拉了她一把。
“不合适,他还没未娶妻。”
谷子衿连头都懒得回,道:“我还未嫁呢!生死当前!别整这么迂腐的。”
她懒得再跟这两个人纠结,抬手一把就拉开了阿普勒的衣服,这一看,大家都愣了,阿普勒的右肋下有一大片的紫色。
“完了!完了完了!”耶律真大喊起来,把其他人吓一跳,纷纷都看向他,以为他看到了什么,只听他抬头看着巴哈热大声说道。
“完蛋了,阿普勒都有尸斑了!”
这话一出,别说谷子衿了,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送给他一个白眼,巴哈热更是张口就骂。
“你他娘的别在这捣乱了!”
耶律真指着阿普勒的紫色瘀斑大喊道。
“我见过这个,尸斑了,死了就会有!”
巴哈热抬脚来踹他,边踹边骂。
“你闭嘴!你别捣乱!你像个大傻子!”
耶律真看他真的生气,嘟嘟囔囔的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看得其他的人在旁边想笑又觉得不合适。
楚泽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但她很快就收回了心神,她专注的看了一会儿,凑近谷子衿,小声的问。
“小衿,你怎么知道他身体有异常。”
谷子衿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道自己见过类似的。
一旁的古兰穆却插嘴进来。
“你在哪见过这样的?”
谷子衿看眼下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便干脆搪塞道。
“我在老家见过这样的伤,大概率是刚才那一摔伤到了骨头,扎伤了内脏,肚子里面在流血了,如果不及时救真的会死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外面没伤,里面出血怎么救?
“谷子姑娘,你可知道怎么救?”
巴哈热一听会死,也不管耶律真那个傻子了,只扑到阿普勒身边,焦急的看着谷子衿。
这倒是难为了谷子衿,她虽能看出些许,但却不知怎么救。
她摇摇头。
“这可怎么办啊!”
巴哈热老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冲了出来,虽然平时对他们恨铁不成钢,但这两个孩子是他从老家带出来的,平日里都当亲儿子。
“巴哈热大叔你别急,北地没有大夫吗?”
谷子衿心想,好歹找个懂点医术的,自己贡献一点先进的知识,万一还能救呢?
巴哈热听了这话,急得两个手都在抖,他疯狂在脑子里捉摸着。
“第戎!”
巴哈热大叔终于大喊了一声,唰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大喊。
“所有人!上马!去第戎!去第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