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上错坟了!》
2025.10.31/一碗可乐鸭
“据悉,宗家小儿子于昨晚身亡,葬礼在我市……”
电视机的画面被定格在那张过于年轻气盛的脸上,遥控器的主人却没有为他过多停留。
桑柔嫌弃电视机里新闻的声音太吵,轻啧一声便无情地关掉了电视机。
虽然心理医生建议她要主动了解外面的世界,但桑柔不觉得自己需要了解这些家族八卦新闻。
哪怕作为一个足不出户的病人,桑柔也在这短短一周内了解到了宗家的豪门秘辛。
被关掉的电视机屏幕衬出了桑柔白皙到几乎没有任何血色的皮肤上,她往行李箱里装衣服的动作却没停下来过。
医生说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已经完全不适合上学了,这个医嘱正合桑柔的心意,这个大学她早就不想上了。
“我要退学。”
检查报告被桑柔拍在她的父亲,也正是寂大新闻传播学院院长桑城的办公桌上。
“退学?”
桑城那双精明的眼睛迅速地扫过桑柔带来的检查报告,对这份检查结果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更让他意外的其实是桑柔的选择。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从小到大一直和自己对着干的犟女儿居然选择了退学,桑柔的检查报告和退学的选择似乎都在宣告着他的胜利。
可桑城不会让桑柔如愿,这一点桑柔也是最清楚的。
“退学不行,休学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办。”
“嗯,谢谢爸爸。”
桑柔垂下头,一副被抽干了全身力气没精力再和他斗下去的样子让桑城有些得意。
“休学之后你想去哪儿?”
其实桑城也不关心桑柔想要去哪,他像是走一个做父亲的流程一般,随口问了句。
“我要回老家去找爷爷。”
桑柔的回答让桑城身子一僵,那个已经去世两年的身影再次浮现在自己的脑海,让桑城不寒而栗。
不过很快精明的老狐狸便恢复如常,好像刚刚的小插曲没发生过一般。
“嗯,有需要的地方给爸爸打电话。”
桑城的手掌覆盖在桑柔的肩膀上,隔着一层羽绒服的厚度桑柔仿佛都能感觉到桑城手心传来的冰凉触感,和他这个人一样冷血。
“什么时候走?”
“今晚,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比桑城手心更冷的大概只有桑柔的语气和对他的态度了。
“行,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离开了桑城的办公室,桑柔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仿佛刚刚在那个办公室里自己从未感受到过氧气一般。
从桑柔有记忆起自己就和爷爷住在山上,这次回老家也不是她的一时兴起,在最开始病的还不算很严重的时候桑柔就很想回家陪陪爷爷,可是后来爷爷去世了她的病也越来越重。
现在她能回来了,可爷爷也只剩下孤坟一座。
从淮城飞到寂城大概只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从寂城回寂城山里的老家路上要花费最少四个小时的时间。
寂城最近的飞速发展,桑柔老家所在的这个山里的小山村好像也跟着沾了光。
原本进山需要经过一段既崎岖又黑暗的山路,可坐在大巴车上的桑柔忽然意识到那段最难走的山路现在已经完全大变样了。
算是相熟的司机没错过桑柔脸上的表情,见她脸上露出些惊奇的表情,大巴车司机没忍住打开了话匣子。
“你是桑家那个小姑娘吧?”
桑柔对大巴车司机有些印象,毕竟从山里到城区去每天只有两趟大巴车,两个司机桑柔都有些印象,尤其是这个话比较多一些,人也自来熟。
桑柔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有两年没回来过了吧,这边现在变化可大了你不知道吧。”
“嗯,这边山路之前没有路灯的。”
“是啊,不过这路灯也是一周前才装好的呢。”
桑柔好看的眉头紧蹙在一起,大巴车司机像是没注意到一般接着说。
“一周前这条路上死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出事那天那家人就把这条路全部装上路灯了。”
桑柔好像知道大巴车司机说的是什么事情,冷风从大巴车车窗吹进来,桑柔缩了缩脖子将围巾裹得更紧了些,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样。
“你说这有钱人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来山上飙车,这下好了家里那么多钱都要给那个外人继承了。”
司机的话语里掺杂着些不解,他说的这些事情桑柔在最近这几天的新闻上都看到过。
就算桑柔再不想了解也架不住各大平台和频道的报道。
学新闻的桑柔知道,这种新闻最受大众欢迎了。
寂城宗家有两个儿子,老大宗肆安是养子也就是刚刚司机嘴里说的“外人”,小儿子宗翊也就是一周前在这条山路上飙车出车祸去世的那一个。
因着养子与宗老亲生儿子的这层身份,外界对宗翊的死也总说纷纭,当然也不乏一些人觉得是宗肆安在宗翊的车上做了手脚,可官方的调查结果显示宗翊的死确实是意外。
耳边传来司机絮絮叨叨的声音,桑柔只觉得眼皮有些沉,渐渐的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变得模糊。
嗜睡也是她心理疾病的表现之一。
桑柔觉得自己好像刚刚闭上眼睛就醒了,可她现在这是在哪儿?
过载的车速让桑柔无法思考,浅蓝色的帕加尼驰骋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此时此刻桑柔觉得自己人在前面飞,自己那习惯了安逸的心脏在后面追,甚至隐隐有了追不上的趋势。
桑柔偏过头看向驾驶座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看不太清楚脸的少年。
渐渐的眼前模糊的脸和早上新闻中出现的照片重合,宗翊的脸也越来越清晰。
“停下,快停下!”
新闻里宗翊车祸现场的照片此时此刻已然清晰,和车祸现场越来越近的距离让桑柔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不受控制。
“宗翊!”桑柔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陌生的名字,企图唤醒正在开车的人,却不想先叫醒了自己。
“对对对,就是叫宗翊。”
桑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正的清醒了过来,但耳边大巴司机絮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桑柔仿佛也找回了自己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挺年轻的一个小伙子还怪可惜的。”
桑柔默默关掉了车窗,右手握住了左手悄悄用了力,桑柔这才确定自己是真的还活着。
这样的梦大概是不吉利的,桑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一个陌生人,大概是最近听到了太多关于宗翊的新闻。
“到了。”
晚班车只有桑柔一个乘客,司机第二天早上要从山里返回城里,干脆歇在村上的公共汽车站,他帮着桑柔把行李箱从车上搬了下来便去休息了。
“谢谢你。”
老家的房子在爷爷去世后两年的时间都没住过人了,半点人气儿都没有。
不过折腾了一整天才终于回到家的桑柔实在是没力气收拾了。
以前的旧房间在她被桑城从老家带去寂城之后一直保留着当时的样子,桑柔只简单换了新的被罩便歇下了。
一整天的颠簸并没有让桑柔轻易入睡。
等到真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时,桑柔脑海里又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在大巴车上的那个梦。
最近这段时间看过的新闻内容也渐渐清晰,“天妒英才”这个词出现了太多太多次,竟然让桑柔也不自觉觉得可惜。
轻轻叹了口气的桑柔彻底没了睡意,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
房间里暖黄色的电灯闪了两下,也不知道是接触不良还是电路老化,最后被桑柔按下开关给关掉了,房间里彻底陷入了黑暗。
盘算着第二天一大早要去看爷爷的事情,桑柔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这次的梦里没有了宗翊,却出现了她想念的爷爷。
看见熟悉的亲切的人桑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爷爷,你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
这是爷爷去世后桑柔第一次梦到爷爷,爷爷的死也早已悄悄成为桑柔心中的一根刺。
泛白的枕套被桑柔的泪水打湿,小小的房间里传来轻轻啜泣的声音,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
“爷爷你是不是在怪我没能见到你的最后一面?”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爷爷。”
桑柔拼了命地想要抓住爷爷的手掌,她怕像小时候刚被带去淮城时的梦一样什么也抓不到,可没想到这一次她抓住了。
“爷爷知道,爷爷不怪你小桑柔。”
桑柔感觉自己的手被爷爷握住,爷爷的手有些凉。
不过没关系,爷爷只是睡了太久了所以才会这么凉,桑柔这样安慰自己。
睡梦中的桑柔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她哭得越厉害头上的动作也就越轻柔,这一晚上似乎是要把她这两年的眼泪给流干,自从知道自己生病之后,桑柔已经很久没有怎么痛痛快快地哭过一次了。
天色刚刚转亮,桑柔就被隔壁院子里公鸡打鸣的声音给吵醒了。
明明只是离开老家几年而已,怎么会哪哪都不适应了呢?
桑柔伸了个懒腰,虽然做了整晚的噩梦,但她确实睡了个好觉。
梦中爷爷抚摸自己的脑袋和轻轻拍她的动作像是真的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