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宣布比赛正式开始的尾音还没落下,周桉泺便已经提着剑刺了出去。
迅疾,精准,狠辣。
此刻的她没有了平时身为世家贵女的骄纵,只有属于剑修的纯粹锋芒。剑尖直指易椎胸前穴位,带着无穷的杀意。
台下瞬间炸开一片惊呼,易椎也瞳孔一缩,吃了一惊。但他毕竟是清育门宗主教导长大的,实战经验丰富,面对周桉泺的攻势他瞬间提剑格挡。
铛的一声,两柄截然不同的剑相撞在一起,周桉泺只觉虎口一麻,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后飘退半步。
易椎却还稳稳立在原地,只有脚下的青石板无声碎裂了几块。他看向周桉泺的眼神首次带上了一丝凝重,但更多的依旧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花架子。”易椎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却又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傲慢,“剑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装饰的。”
贺绵期皱眉,作为修士他当然也能听见台上的对话,顿时有些不满的盯着易椎:“虽然知道他不喜欢我们,但未免也太刻薄了些。”
周桉泺显然也被他的话语激起了战意,手上动作不停,却也带着讥讽开口:“我的剑,爱怎么装饰都是我的自由,你好像没有资格评判吧。”
“毕竟,你的见识配不上我。”
这句话实在是太嚣张至极了,易椎额角青筋直跳,竟是被气笑了:“……我来教你,什么是配得上。”
接着,两个人又再次纠缠在一起,你来我往,易椎的剑势带着清育门特有的刚硬,每一次挥砍都带起响亮的破空声,精准的砸向周桉泺周身要害处。
尖叫声,加油呐喊声,一切都与擂台上的两个人无关了,双方的眼中都只有彼此,带着必须要获胜的信念。
最开始,易椎还能占上风,只是莫名的,他感觉周桉泺越战越勇,剑仿佛和她真的融为一体了……自己,估计要输了。
“……该死。”
比赛结束的很快。
周桉泺的红袍依旧鲜艳,只是道道划痕表现出了她的狼狈,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就连呼吸也急促无比。
但她手中依旧抓紧那柄华丽的佩剑。
在她对面,易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手中的长剑拄在地上,支撑着他微微摇晃的身体。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裸露的脖颈和手背上,也全都是周桉泺用剑划出的深深的划痕,甚至有的深可见骨。
他几次试图提起灵力,身体却猛的一颤,喉头滚动,硬生生将涌上来的腥甜咽了回去,额角青筋暴起。
“你……”易椎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屈辱,死死瞪着周桉泺。
周桉泺下巴微扬,姿态依旧带着那份骨子里的骄矜,只是声音也透着力竭后的紧绷:“承让了,易椎师兄。剑,终究是看用的人,而非其形。”
“胜负已分!胜者,凌云宗周桉泺!”
声浪瞬间从看台上炸开,欢呼与惊愕交织。周桉泺的拥趸们爆发出狂热的呐喊,而清育门方向则是一片压抑的哗然和难以置信的低吼。
易椎被那声宣判彻底击垮了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拄剑的手臂剧烈颤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
他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在周桉泺身上,那目光里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公主!”两名凌云宗侍从早已按捺不住,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周桉泺身侧,动作迅捷的搀扶住她微微摇晃的身体,同时警惕的看向对面。
清育门的弟子和医修也如同潮水般涌上擂台,七手八脚的去扶易椎,却被他一掌狠狠挥开:“滚开!”
他嘶吼着,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却只是徒劳的让脖颈和手臂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涌出更多鲜血,染红了紫色的宗服。
终于,他被强行按住,只是抬下擂台时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依旧死死回望着台上的周桉泺。
贺绵期啧了出声,看着下方混乱的场景,眉头紧锁:“伤的真重……易椎这家伙输不起的样子更讨厌了。”
“他伤在皮肉筋骨,看着骇人,但未损根基。以清育门的底蕴,恢复不难。”易垣的声音依旧平稳,目光追随着被抬走的兄长,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只是这脸面,他丢不起,清育门更丢不起。”
尤其是……清育宗的掌门,他的父亲。
“我估计周桉泺够呛,等会可能要去休息,我先去找一下我师尊哈。”
林知厄看见周桉泺获胜,松了口气,拍拍贺绵期的肩膀让他记得传话,顺便把自己画好的一些和恢复有关的符箓递了过去。
接着,他没等几人的回复,转身快步离开了会场。
“……林知厄不对劲,你们觉不觉得。”贺绵期盯着林知厄离开的身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曲陌点点头:“他可能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吧。”
“不过天凝真人应该有办法的。”
此刻,林知厄已经蹲在了自家师尊住所门口,可怜兮兮的拿出自制的通讯符,试探性的喂了几声:“喂,师尊?哈喽在吗?”
对面传来几声衣服摩擦的声音,接着是天凝真人不耐烦的小小声:“在呢,有事说。”
“啊哈哈。”林知厄尬笑几声,“嗯,是这样的师尊,我灵力出问题了。”
“什么!”
议事厅里檀香袅袅,长老们正争论着下一轮对阵安排,语声嗡嗡,天凝真人却突然站起,身下的紫檀大椅被的动作带的向后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锐响。
几位长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的齐齐噤声,愕然的看着她骤然阴沉如水的脸色。
“真人,何事如此惊惶?”主位旁一位白发长老忍不住问道。
天凝真人却一个字也来不及解释。她甚至没看被自己碰洒的茶水一眼,身形已化作一道疾影,砰然撞开沉重的雕花木门,消失在门外刺眼的日光里。
只余下穿堂而过的风,吹的纸页哗哗作响,还有满座长老面面相觑的惊疑。
从议事厅到她在主峰半山腰的幽静小院,平日不过片刻。此刻,这短短一段路却显得格外漫长。
她身影疾掠,足尖只在苍翠的树冠或陡峭的岩壁上轻轻一点,人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带起的劲风压弯了沿途的草木。
灵力出问题?林知厄天赋卓绝,根基更是她亲手打下的,能出什么问题?
等走到了青石小径的尽头,她果然看到一个身影正蜷缩在门槛边的石阶上,背对着她,肩膀耷拉着,像只被雨淋蔫了的小狗。
林知厄听到破风声,浑身一激灵,猛的回过头。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俊朗脸庞此刻白的吓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师,师尊,您回来的好快。”
完,完蛋了,感觉自己等会会死!
天凝真人径直往里走,冰冷的声音砸了过去:“滚进来!说清楚,怎么回事?”
林知厄被那股力道带的一个趔趄,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跌跌撞撞跟在师尊身后进了院子。
天凝真人的院子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林知厄乖乖坐在她的对面,将自己的手伸向师尊。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师尊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以及那探入他体内经脉的灵力。
灵力在他受损的脉络间游走探查,带来一阵刀刮般的刺痛,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更白了几分。
等到师尊看完了,她抬手狠狠戳在林知厄眉心,力道大的让他往后仰倒:“蠢货,你现在的灵脉乱如麻线,瘀滞处发黑发紫,再这么折腾下去,不用等魔修动手,你自己就先爆体而亡了!”
“幸好你那群朋友给你运了灵力,不然我估计你当时都很悬了。”
话语落下,她虽然嘴上嫌弃,手还是从储物袋里面掏来掏去:“我记得我还有一个之前获得的灵植,可以快速修补恢复灵脉……我和你说,你自身确实灵力亲和度高,但是昨天强行一边吸收一边透支,灵脉损伤很大的。”
接着,林知厄就坐在原地,看着师尊不停的从袋中掏出各种物品,瓶瓶罐罐都快堆成山了:“见了鬼了,我记得应该就在这里的……”
终于,天凝真人将一株通体莹白的仙草拍在石桌上。
“找到了!百年雪魄兰,能治你这找死的毛病。”
她没好气的剜了林知厄一眼:“赶紧给我吞下去,运转功法化开药力。再敢乱来,我亲自废了你的经脉,省的你把自己炸上天!”
林知厄看着那株价值连城的仙草,喉咙发干,心知这次是真的闯了大祸,师尊虽然骂的凶,但能拿出这等压箱底的宝贝,足见其爱护之心。
他不敢再嬉皮笑脸,郑重的应了声是,小心翼翼的开始吸收那雪魄兰。
天凝真人依旧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我和你说,伤的还有点重,你这一段时间先别过度运行灵力。”
“……是。”林知厄垂着头,怏的和地里的小白菜一样,天凝真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就来气,又戳着他的脑门,“还给我搞什么‘万物生’,你以为你是创始神啊。”
百年雪魄兰的药力如同冰凉的溪流,缓缓浸润着林知厄灼痛撕裂的经脉,驱散着灵力透支后的枯竭。
天凝真人就坐在他对面,素来没什么正形的脸上难得的一派沉凝,指尖一缕灵力始终悬停在他眉心上方,引导着那股庞大药力精准的流向每一处受损的节点。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株莹白的雪魄兰彻底化作精纯能量融入林知厄四肢百骸后,他才长长呼出一口寒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啰,你不是怕苦吗,这是不知道啥时候买的糖,你吃了。”一颗饴糖递到了林知厄面前,天凝真人看见他那双望过来的眸子,又欲盖弥彰的解释了一句,“帮我试下毒。”
“对了,感觉如何?”天凝真人收回手,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但眼神里的关切骗不了人。
“好多了,师尊。”林知厄活动了一下手腕,试着调动一丝灵力,虽然经脉深处仍有隐隐的酸胀感,但那种刀刮般的刺痛已经消失不见,“就是还有点虚。”
“废话!这雪魄兰也只能稳住根基,修复损伤,你亏空的本源灵力还是要自己慢慢补回来。接下来的比赛,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再敢逞能,我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弟子谨遵师命。”林知厄连忙点头哈腰,一副乖顺无比的模样,心里却偷偷吐槽:别以为我当时比赛没看见,你明明也在那里笑的很得意啊。
天凝真人瞪向他:“你是不是心里说我呢!”
不过,看着他这副样子,自己气也消了大半,她哼了一声,正要再叮嘱几句,院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咋咋呼呼的声音。
“师尊!弟子贺绵期求见!给林知厄送药来了!”
“还有我们。”周桉泺清亮的声音紧随其后,曲陌温和的“叨扰了,真人”也清晰传来,连易垣那没什么起伏的“打扰”也夹杂其中。
论文我恨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