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夏之前告别 第1章 困兽

高三，或许是每个学生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年。无数人在这一年中日夜兼程，有收获，有遗憾，有泪水。在人来人往的生活中，每一个人都会经历这段压抑的时光，但依然拼尽全力投身于这场命中注定的折腾中，时而哭泣，时而欢笑。我并不期望现实的折磨和自己的内心的想法会被这段短暂的时间左右。但是，我有时会想，要是我有那种天才的设定，让全世界围绕我转；要是眼前突然出现满眼都是我的女生；要是我是那些小说、漫画的男主角，那个时候，我会有什么感受呢？

"浩溪 ！再不去食堂 ，连剩菜都没了 ！"王旭一把拽起我的胳膊 ，顺手把桌上的笔袋撞歪了 。

"你们先去吧，我不饿。"我头也没抬地整理自己的课桌 ，将上面的试卷整理好 ，放在一旁的收纳盒里 。

"啧，又不吃饭？你这成绩稳上本科了，还卷啥呢！"王旭一把勾住我的肩膀，“快走吧 ，不然就又抢不到饭了 ，明天就又要模拟考了 ，本来最近中午午休的时间就只有一个小时了。”

“是啊。”我叹气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 ，一起去吃饭吧 ！”说着，王旭拉着我跑向早已人满为患的食堂 。我慌张地抓起校服跟他冲出门——走廊里炸开杂乱的脚步声，骂声和笑闹混成一团。

我并不是不饿 。

只是像这样的奔跑 ，对我来说 ，早已失去了意义 。

英语课上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我们做综合训练卷，明明每一份卷子都大差不差，她却总是乐此不疲地将一份又一份交给我们做。我不喜欢英语课，或者说，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好，这次的重点我都标记出来了，特别注意写作中语法的正确使用和长难句的运用，给阅卷老师眼前一亮的感觉。”英语老师敲了敲黑板，粉笔灰簌簌落下。

我看着教室上方悬挂的时钟，心想：“怎么还不下课，这老师真啰嗦！”

这时，下课铃终于响了，但是讲台上的英语老师似乎没听到一样，继续讲着她那所谓的得分技巧。

终于，在浪费了我五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后，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教室。

老师前脚刚走，教室里瞬间像被抽了骨头——有人瘫在桌上用校服蒙头，有人踢开椅子冲向厕所，后排几个男生甚至用卷子折了纸飞机，结果卡在了电风扇上。

王旭突然把卷子拍在我桌上，震得橡皮滚到地上："这题选A还是B？快救救兄弟！"

我弯腰捞起橡皮时，注意到前排女生正在传阅的满分作文——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品，署名处“惠祺”两个字力透纸背。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在老师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你不如去问惠祺，人家上次月考比我高 30 分 。"我指了指坐在我前面的惠祺。

“那可不行，不是很熟。在我认识的周围人里，你的英语最好了。”

“你就不能去找那些不认识的人吗？反正都是一个班的，我看前面的女生英语都很好。”

“咦，算了，那些女生学起来真不像人，有时候我真佩服她们，怎么能一坐坐一天。”

我叹了口气 ，用笔尖点了点选项 C ：“这个 。”

"靠，我选的B！"他揪着头发哀号，"这破题专坑我！

我没接话，笔尖在草稿纸上划了一道长线。那些能坐一天的人，大概早忘了累字怎么写。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疲惫 ，一直在重复做着一件事情 。

这时，上课铃响了，枯燥的上课时光，又开始了。

“该死的英语老师，浪费了我五分钟的下课时间！”王旭狠狠踹了一脚桌腿，粉笔灰从裂缝里簌簌落下来，“膀胱要炸了，知不知道！”

我没接话 ，只是把被他震歪的铅笔扶正，默默从书堆里抽出数学练习题 。

高三，就是这样。

压抑、重复，看不到尽头。

但除了继续 ，我们别无选择 。

我看着前排那些恨不得把脸埋进书里的同学，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弧度。何必呢？这样低效的自我感动，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逃避罢了。真正的天才，或许根本不需要如此折磨自己,我们只是众多平凡人中的一员，而我，不过是看清了这无意义的循环，选择了一种更舒适的麻木生活其中的一位平凡人而已。

数学课，按照惯例，现在课上老师都不讲课，而是让我们自由刷题。

此时的教室，除了电扇的轰鸣声，就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句小小的抱怨。

我看着眼前的习题，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对应的知识点和公式，每一道题都机械式地按照解题步骤答题，然后再继续下一道。眼前的题目我感觉都熟悉无比，但又感觉陌生，或许这就是刷题吧。

我抬头看了会儿时钟，发现离下课只有十分钟了。“过得真快啊！”我喃喃自语道。

这时，数学老师也从讲台上起身，收起一直在看的手机，说：“明天就是高考前倒数第二次模拟考，覆盖的范围也是高考的范围，反映出的成绩也跟高考成绩差不多。这次大家就专心致志地考出好成绩！”

除了前面几排人的眼里充满斗志和期待外，其他人眼里没有一丝波澜，靠窗户边的人似乎还在讨论下课后去小卖部买什么吃的，而我则是习惯性的看着窗外，仿佛班主任刚刚的嘱托与我无关。

“接下来是明天模拟考的考场安排，等一下下课自己看。”数学老师把那张决定每个人这一次考试命运的纸放在讲台上。

这时候下课铃响起 ，一群人围了过去 ，纷纷寻找自己的名字

我看着已经被挤得人满为患的讲台 ，知道这次肯定又挤不进去。“王旭，这次也麻烦你帮我看一下。”

“ 下次你自己去看 ！”王旭向我吼道 。但依然拼命地朝着那人群中挤进去 。

看着王旭那狼狈的样子 ，我没有兴趣欣赏这如同马戏团般的讲台 ，再次看向窗外 ，马路上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地从我眼前过去 ，眼中的每个人都拖着沉重的影子走过 ，这似乎是常态了 。

“好想放假回家睡一觉啊！”我望着天上那为数不多的白云，幻想自己现在也像云一样，马上离开学校，回家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这时候王旭从人群中挤出 ，似乎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

“ 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让我去那边帮你看你的考场信息 ，你真不好意思啊！ ”王旭向我抱怨道 。

“ 毕竟这种事情只有你去 ，我才能第一时间得知嘛。”我看着此时的王旭 ，笑着把手拍在他的肩上 。

“这次模拟考不是按上次月考成绩排的 ，是随机排的 ，你的考场在一班12 号 ，我在六班21 号 ”

“ 那不是蛮好嘛 ，我被分到了一个靠后的位置。按照之前的考场位置 ，你这应该是最后一排吧 ”

“没错！”王旭骄傲地说，“希望这次我身边的人理科成绩好一点，这样我就可以 … ”

看着此时正在幻想的王旭 ，我不免笑了起来 ，原来他也会在意自己的成绩 ，自从分班以后 ，他似乎从来没有像这学期这样在意成绩 。

“你还不如自己现在去学习，这样说不定还保险一点。”我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这不是快要考试了嘛 ！”王旭猛地拍桌子 ，抱怨地跟我说：“ 我还不如期待我高考旁边的人是学霸呢 … ”

“ 随你吧 ”

这时候上课铃响起 ，讲台上的人也迅速跑回自己的座位 ，准备着这一节课的练习 。

我从书堆里抽出理综的练习题 ，笔尖刚刚接触到习题的时候 ，我发现抽屉被人整理过。凌乱的卷子按科目分类，最上面那张69分的化学练习试卷边缘，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电离平衡题，你现在连这个都错】

抬头时，正好看见惠祺转身离去的背影。她的马尾辫扎得比平时更紧，后颈的碎发都绷得笔直——这是她生闷气的标志性动作。

“我这是做错了什么吗？”我疑惑地挠了挠头。

回想起刚刚王旭告诉我的考试信息：“一班吗？”随后就开始做题。

太阳的余晖洒落在教室前的走廊上 ，微风吹起窗户旁边没有固定好的窗帘。此时的操场上 ，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已经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快乐时间 ，高三的我们每个人都拿着一本资料 ，准备带到寝室去复习 ，以应对接下来的考试 。

我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但我跟他们不同，回寝室去复习对我而言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到最 后总会变成聊天会 ，拿着资料也是什么样子拿出去就什么样子拿回来 。拐过教学楼转角时，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惠祺啊，浩溪最近状态你也看到了……他以前可是能和你争第一的。"

"我会想办法的。"惠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公式般的冷静。

我透过窗户，看见钢笔尖快速地划过纸张——那是惠祺紧张时特有的节奏。

"自此他高一下学期那次月考，从第一名掉下去后...."老师叹气，"虽然后来你连着一周放学给他补……"

"初中都是他给我补的，我也没想到高中会是我给他补，不过这次不一样。"惠祺突然打断，"他现在……根本不想被找到，所以才会一直这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愿再多听，低下头快步的离开了这里。

“ 你怎么又不等我啊 ，说了多少次能不能等我一下！”王旭突然从后面蹿出来 ，用手腕卡住我的脖子 ，微微用力地往后拉 。

“谁叫你每次这么慢！”被王旭这样卡住，我只能这样解释道 。

“谁叫你都不带资料回去的 ”

“ 那你也不带不就得了 ”

那可不行 ，我还指望能多考几分 ”说着，王旭把手从我的脖子上放下 ，手搭在我的肩上说：“要是每次都像这次一样不上晚自习就好了 ”

我看着王旭没好气地说道：“这次毕竟是全市一起统考，肯定要正规点。”

“ 我知道我知道 ，什么时候月考时学校也能像这次一样开窍就好了 ”王旭叹气地说 。

听着他痴心妄想的话 ，我决定不再搭理他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回到寝室

回到寝室，王旭和其他四人立刻摊开习题册，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像一群啃噬时间的虫子。我径直瘫倒在床上，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翻书声、划重点声，有人用橡皮狠狠擦错题，碎屑雪花般落在水泥地上。

我盯着上铺的床板，那里用圆珠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倒计时：“距高考 47天”。

"你们……"我的声音突然割破沉默，"真的不累吗？"

翻页的手指顿住了。隔壁寝室似乎传来电视剧的声音，女主角带着哭腔喊："你根本不懂我的压力！"

太阳的余晖把防盗窗的影子烙在地上，一格一格像答题卡。

王旭的笔在卷子上洇出一个墨点。靠窗的男生抬起头，眼镜片上反射着惨白的日光灯。

三秒。五秒。

"废话！"王旭突然把物理书拍在桌上，惊飞了窗台上偷面包屑的麻雀，"但老子能怎么办？像你一样躺平等死？

靠门的李泽轻笑一声："累？等考上 985，现在流的汗都是以后吹牛的资本。"他说话时牙齿上粘着咖啡渍。

我转个身面向墙壁。床单上有去年夏天留下的西瓜汁痕迹，已经洗成了淡粉色。

他们很快又埋进题海，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错按了暂停键。

唯一的变化是——

翻书声更响了。

渐渐地我感觉到眼皮变重了 ，寝室里寂静的只能听到翻书的声音 。似乎每个人都在忙于看着 各自手里的资料 ，而忽视了我的存在 。

我享受着这独一无二的安宁 ，慢慢地眯了过去 。不知道眯了多久 ，陆陆续续的说话声就传了出来 ，我缓缓睁开眼睛 ，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复习不下去了 ，要开始聊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