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煜和魏灼离开大牢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这个时候军营开始晚间练兵,士兵们在练兵场上挥动着刀枪铁剑,气势是一往无前的。
练兵是赵乾煜最熟悉的事情。但是在西川的时候,他们的练兵场不是这一小块地方,他们有广阔无垠的沙漠给他们当练兵场。
所以西川的将士大多骁勇好杀,那可以说整个赵国最厉害的一个军队。
“他们一直只在这里练兵吗?”
“重南军大多都是海军,往常我在军队的时候,一般会带到海上去练。”
赵乾煜问他:“赵国一共几艘军甲船啊?”
“一共是六艘,每搜大概能带一千多人。”
“就停在神龙寺边上的那个军港吗?”
凌久维点头。
赵乾煜皱眉,怎么会只有六艘,明明那日他们去神龙寺的时候,看到的远远不止六艘了。
“神龙寺外停着的军甲船,可不止六艘啊。”赵乾煜说。
凌久维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说得可当真?”
魏灼也跟着说:“我们那日路过神龙寺的时候,看到的军甲船绝对不止六艘,至少十艘有余。”
“怎么会这样?”凌久维有些不解,军甲船怎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
“我明日亲自前往查看。”
魏灼点头,说:“好,到时候我们和你一起。”
魏灼又对赵乾煜说:“今日你写信给明霜,让他务必带着简大来重南一趟,凌城主的城主官印,我们绝对要拿回来。”
凌久维听到这个事就拳头握紧了,他微微低头,说:“麻烦你们了。”
魏灼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凌久维说得不错,这件事,好像确实有些麻烦。
魏灼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发现他们住的地方一位他们等待了很久的不速之客,终于在黄昏时分,踏着落日到了。
来人是姜为野和姜未清。
姜未清是他们的老相识了,之前上津一见,被这个小丫头摆了一道的事情魏灼现在还怀恨在心。
而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则是明霜。自那之后,明霜凡是去到有女眷的场所,都要带着赵乾煜。
他怕了那些看起来无害的女眷了,他怕这些姑娘又一个个是姜未清那个样子的。
姜未清看到魏灼的时候微微点头,说:“好久不见啊魏公子。”
魏灼也笑着,好像他们之间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说:“确实很久没见了。”
姜未清又给旁边站着的赵乾煜打招呼,“二皇子此次也是第一次来重南吧,不知是这重南的风光好还是上津的风光好。”
“还是西川的风光要好一些。”赵乾煜回答。
姜未清了然地笑了下,说:“这些地方都是小地方,比不上西川那般辽阔,二皇子长久呆在西川那种地方,自然和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不同,我们的见识都太狭隘了。”
赵乾煜没有应和她的话。
但是姜未清也不恼,只是继续说:“听闻这次二皇子和魏公子前来重南是为了查我弟弟的案子,既然如此,我把我弟弟带过来了,他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样?”
赵乾煜才不信这两家伙会什么都说,这不过是姜未清的托言罢了。
这个女人就像是狐狸一样狡猾,她口中的每一句话都是不可信的,就和魏灼一般。对,魏灼也是狐狸,只是魏灼已经是老狐狸,但是姜未清还是一个小狐狸。
“那我们进去详谈。”魏灼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姜未清也没有扭捏,直接走了进去,颇有几番大方作态的感觉。
他们四人坐在一起,戾气最大的姜为野反而是话最少的。
估计是姜未清在他们来的时候就给姜为野下了禁言令,不准姜为野多说什么。不然按照他的一贯作风,估计也不会是如今这个好说话的模样。
姜为野满脸都是愤愤的不服,看起来倒是和简二之流有几分相似。倒是难为了他有一个这么精明的姑母和姐姐,却教出来一个蠢蛋。
蠢蛋就蠢蛋吧,偏偏蠢还不自知,一副谁也不服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
魏灼给他们四人都斟好了茶,赵乾煜还点了一点木香,到了夏日的时候魏灼的睡眠不太好,所有赵乾煜每天傍晚的时候会点木香,为他助眠,也驱赶一些蚊虫。
木香是前段时间魏灼在沁香楼一个姑娘手里买的,气味有些浓厚,闻起来并不清爽。赵乾煜每每闻到就昏昏欲睡,想来这木香助眠效果应该还是挺好的。
“二皇子倒是好雅兴。”姜未清调笑他。
赵乾煜只是沉默点香,并没有说话。
魏灼在一边解释,“重南的蚊虫实在是张狂,点香可以让蚊虫少一些。”
“是比上津的蚊虫要多上一些。”姜未清认同地点了点头。
魏灼端茶的手一顿,说:“确实如此,毕竟这重南天高皇帝远,天子管不到的地方,不止是蚊虫,什么都要放肆一些呢。”
魏灼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一直沉默坐在一边的姜为野。姜未清怎么听不出来魏灼是在讽刺她弟弟,但是她仍旧目不改色,说:
“我想,凌将军和家弟应该是有些误会,我弟弟从小就软弱怕事,怎么会做凌将军口中的那些事。”姜未清先发制人解释了一番这个事,说了一番就连姜为野听了都觉得离谱的话。
“那可能是姜姑娘常年在上津已经不了解你弟弟了,毕竟贵公子在重南的名声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重南的百姓可不怎么认同你说的你弟弟软弱怕事啊。”魏灼说完把自己手中茶盏里的茶汤一口喝下,把空的茶杯递给赵乾煜。
赵乾煜顺手接过,给魏灼重新倒了一盏茶。
姜未清注意着他们,一向狂放不羁的赵乾煜在魏灼面前表现得如此乖巧,倒不像是西川王的作风。
“人言可畏,到不能什么都信。”
“也不能什么都不信啊。”
整个查案上只剩下茶盏起落的声音,没一个人说话。
“不过。”魏灼玩了一出峰回路转,说:“我们前些日子去神龙寺祭拜凌城主的时候倒是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哦?”
“那人说凌城主禽兽不如,他姐姐下落不明。不知道常年在重南呆着的姜公子,可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魏灼突然把话头递给姜为野,姜为野也在魏灼说出这件事之后立马猜到了这个所谓的奇怪之人应该是曳力迦。
但是他注意到他姐姐一记眼刀过来,于是他矢口否认,“我怎么知道?”
“但是那个人好像认识姜公子啊,他说,他是这个重南城中,姜公子唯一不敢妄动的人。”魏灼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姜为野身上,说这件事的时候仿佛也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姜为野有些受不了他的态度,魏灼整个人的态度就像是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他想起来这里之前姜未清给他说的,千万不要因为魏灼的话而冲动,不然小心小命不保。所以姜为野还是忍了下来,说:“我不知道魏公子说的到底是谁。”
“姜公子真的不知道吗?你妻子的亲弟弟,你竟然不认识?”魏灼像是早就料到了姜为野会矢口否认,所以他早就找好了应对之策。
姜为野慕然抬头,看见魏灼的目光终于放到了他的身上,但是却笑得那样戏谑,仿佛早就看透了他拙劣的谎言。
魏灼激发了姜为野身上的兽性,他现在很想把魏灼一刀捅死然后丢尽大海里面,或许漂几天之后会回到岸上,但是大概率会被水里的鱼吃掉,吃掉是最好的,最后是一根骨头都不要留下来。
魏灼早就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奇怪之人是谁,却故意问他认不认识,就是下了一个套等他们钻进去。
姜为野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暴起了,但是姜未清的手按在了他的手上,让他找回了一点理智。
魏灼就只有这点高明之处,他说几句话就能把一个人惹怒,惹怒了一个人之后他就能轻而易举的从愤怒的人身上获取他想知道的事情。
愤怒是夺走理智的最佳方式。
“我妻子的弟弟?”姜为野装出一副很不解的样子。
姜未清在旁边找补,说:“我怎么不知道弟妹还有一个弟弟?”
姜未清甚至连姜为野在重南娶妻这件事都不知道。
姜为野放养长大,很小就来了重南,其实和他们本家的关系一般。况且这几年她的心思都放在太子一个人身上,确实疏于对弟弟的管教了。
娶妻这等大事,岂是他们这种小辈可以决定的?
她看了一眼姜为野,眼神传递了一个消息:我回去再和你算账!
姜为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从小就怕他姐姐,更别说在上津呆了那么多年,气质早就变得更加骇人的姜未清。
“看来姜姑娘平时和姜公子关系不似姜姑娘表现得那般,连娶妻这种头等大事都不知道?”
“我弟弟常年在重南,我们联络自然不多。”姜未清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
“那既然联络不多,你弟弟做得那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在常理之中。”
姜为野很烦躁地说:“我做了什么事情用得上你管吗?”
魏灼听到这句话就笑出了声,笑了好久才继续说:“但是皇上派我们来,不就是为了查你做了什么事吗?圣上指令,我自然是可以管的。”
“你!”姜为野气急大吼,咬牙切齿地看着魏灼。
魏灼却依旧不温不火地说:“你妻子的胞弟可说三天后要血洗重南,你怎么看?”
姜为野愣了一秒钟,然后说:“你是个疯子,你惹他干嘛啊?!”
他有些急地看着他姐姐,说:“曳力迦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地疯子,他说要血洗重南,那南海诸国肯定是会出兵的!快回上津让皇上派兵增援啊!”
虽然姜为野看着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是他如此急切说了这么一番话,姜未清也没有当作戏谈,而是认真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姜为野连连点头,像是怕急了。
姜未清把目光转向魏灼,发现魏灼几乎一点也不慌的样子,说:“是我惹到了这位疯子的吗?姜公子好好想想,到底是谁触了他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