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未清猜得不错,魏灼他们就是在等姜家姐弟亲自找上来。
这件事要有他谈判的余地才有回旋的余地。简二就算是再不中用,他也是太子的人,要是在重南死得不明不白,上津那群老家伙不知道要怎么质疑太子。
所以魏灼不急,他甚至在抓了简二之后和赵乾煜在重南好好玩了几天。重南真的是一个好地方,气候宜人,风景优美。
且这边的吃食和上津比起来只好不坏。这可把魏灼开心坏了。
赵乾煜天天跟在后面给他当拎包小弟,魏灼看见什么都有趣,看见什么都想买。
重南靠海,这边很多东西都是海制品,无论是吃食还是工艺品。
在魏灼买了第三串贝壳风铃之后赵乾煜终于忍不住出声吐槽:“你买这么多有什么用啊?”他说话带着埋怨。
魏灼转过头,一脸疑惑看着他,问:“你难道不觉得这些新鲜玩意儿很好玩吗?”
因为魏灼的一句好玩,他们暂住的旅馆堆满了这些没用的东西。
魏灼和赵乾煜漫步在重南海边,旁边就是重南非常著名的一个寺庙。赵乾煜远在西川都听过这个寺庙的名字。传说,这曾经是神龙栖息之地,所以它有一个大俗大雅的名字——神龙寺。
神龙寺旁边还停着一些很大的船,赵乾煜给魏灼解释,那是军甲船。重南海军出海打仗的时候就在那种船上。
不过显然魏灼对这之类的不感兴趣,赵乾煜记得在自己还小的时候,魏灼还有一阵挺喜欢舞刀弄枪的,后来是彻底不喜欢的,改成赏茶看书。
魏灼骨子里已经没有带着嗜杀的血性了。
赵乾煜也没有再讲什么军甲船。
“今天这儿的人才多。”魏灼随口说了一句。他指的人多是神龙寺中人很多。
重南整个城最最近都是极度安静的状态,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多人齐聚一堂的样子了。
赵乾煜看着人来人往的神龙寺,心下一动,说:“我们去看看。”
魏灼正有此意,就和赵乾煜一起走进去了。
神龙寺不知道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反正一走进去就是一个大大的财神像,但是又往里面走,就发现有求子观音,有保平安的菩萨。
“这个寺的管得真多。”魏灼笑着说了一句。
其实民间很多寺庙都是这样的,什么神都往里面请,老百姓学识浅,根本不会在意他们拜的到底是什么,拜佛这件事,主要就是求一个心安嘛。
“他们不懂。”赵乾煜说。
魏灼点点头,继续往神龙寺里面走。
越往里面走 ,就越安静,和外面人声鼎沸的场景几乎就像是隔绝在两个世界,实则他们只是跨过了一道门而已。
这里面也并非没有人,而是所有人都安静得跪着,跪在前面的人,还披麻戴孝,看起来很虔诚。
魏灼隐隐约约把眼前的场景和城主之死联系在了一起,赵乾煜和他一起安静地走着。
等到后排有人注意到他们,问他们:“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他的语气算不上太好,看他们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魏灼愣了愣,说:“我们不小心进来的,能不能请问一下你们在此地是做何事?”
那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谨慎地问:“你是姜家的人?”
魏灼摇摇头,说:“不是。”
那人还是将信将疑,直到赵乾煜站出来,说:“我们是西川人。”他说这句话很有说服力,主要是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却是看起来很像西川人。
那人这才放松了一点警惕,说:“我们在给城主大人送‘五七’。”
“‘五七’?”
“我们这边,人死后的第五个七天,是正式收魂的时候,我们在送魂,你们最好还是出去,跪在这里的都是受过城主恩惠的人,只有这种人才有资格送,其他人都只能在外面送一送。”
魏灼和赵乾煜对视一眼,往地上一跪,学着他们的样子。
“我们也来送城主。”魏灼说。
那人有些不明所以:“你们也受过城主的恩惠?”
“我们帮他儿子来送城主。”
“凌将军?!凌将军还活着?”那个人声音陡然增大,周五的人都转过头看着他们。
魏灼声音小但殷切,他坦然说:“凌将军自然还活着,他还要报仇呢,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那人露出了欣喜的微笑,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周围听到这句话的人也一脸震惊,七嘴八舌的说:“凌将军还活着?”
“太好了!”
“只要还活着就好!”
有些年纪大的直接闭眼像是在和凌城主说一般:“小凌还活着!凌家还剩一个男儿!”
他们的语气实在是太欣喜,以至于原本安静的祭坛,都有那么一丝吵闹。但是魏灼从这份吵闹之中捕捉到了几丝探究的目光。他刚想看看是谁在看他,这个目光却突然消失。
......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最开始和魏灼他们说话的人又问:“凌将军现在在哪啊?”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真切。
魏灼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赵乾煜在旁边解释:“现在不便说凌将军的行踪,大家估计都知道姜氏的人是不会放过将军的,我们是受将军之托来查重南之案的,真相大白的那天,将军自然可以出来。”
“姜氏简直是欺人太盛!”人群中一声妇女的声音划破长空。
“要不是城主在,我们不知道要被姜氏欺负成什么样子,但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又有人期期艾艾的说。
“凌将军还活着,我重南子民就算是真的被姜氏屠尽了,也一点要留下凌城主的最后一丝血脉!”
赵乾煜看了一眼魏灼,说:“大家放心,我们会尽力查案,也希望大家有什么线索,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底下的人纷纷点头。
站在祭台上的大祭司这时挥舞着他的法杖。人们见了纷纷重新跪好。
魏灼和赵乾煜也学着大家的样子,跪好。
大祭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底下的人也跟着重复。整套仪式复杂又虔诚,像是只会出现在古书中的那种纷繁复杂的献祭一般。
大家低吟着,面色痛苦,有些甚至落下了眼泪。
仪式正进行到**,突然闯进来一群人,硬生生打断了这个仪式。
大家睁开眼睛,看见本来该念咒的大祭司被一群人用刀架着脖子,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连带着魏灼,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这个时候会闯进神龙寺之中。
被威胁着的大祭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满脸惊恐,目光哀求地看着底下的人,像是在求救一般。
来人是一个小公子,他身后跟着一群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的人。看起来应该不像是姜氏的人。
姜氏的人再怎么蠢,也不会在这个节点上出现彰显存在感。
赵乾煜皱着眉看着闯进来的人,站起身,问:“你是何人?”
那小公子眉毛一挑,声音带着戾气地说:“我还想问你,你又是何人?”
赵乾煜不悦,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这里在进行祭拜仪式,你快点出去!”
没想到那个小公子像是在等这句话一般,说:“我知道啊,要不是这里是祭拜仪式,我还不会过来!”
赵乾煜往前走了两步,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的身高和身材实在是太具有压迫感,往前走的那两步,逼得那个小公子惶恐地往后退了两步。
“凌氏如此禽兽之人,死了之后还能万人跪拜,我姐姐如此善良之人,现在却不知所踪,这是什么道理?”小公子虽然害怕赵乾煜,但是还是硬着脖子把这么一段话说完了。
赵乾煜听完先是看了看魏灼的表情,魏灼回以他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底下有人听到这段话之后小声呢喃,“是他?”
这个声音被魏灼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把那个人地长相容貌记在心里,然后慢慢站起身来,对着站在祭台上的小公子说:“你先把祭司放开,我们有话好好说。”
谁料那个公子只是冷哼一声,然后说:“我和你们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和凌氏是一路人,虚伪又冷血。”
底下有人受不了自己爱戴的城主被这样说,高声反驳:“城主才不是那样的人!”
越来越多的声音都这样说,那公子被众人反驳,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却丝毫不松口。
他态度极为坚毅,魏灼却并不以为意,只是笑着说:
“小公子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你的所求,你要说出来,我们才知道能不能满足你。”魏灼说话好声好气,加之他笑容柔和,看起来很好沟通的样子。
那小公子有些动摇,先是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然后说:“至少,该把我姐姐的行踪告诉我吧?”他像是有些心虚,不太敢看魏灼的眼睛。
“你姐姐是谁?”
“你来这里祭拜凌氏,竟然不知道我姐姐是谁?”那小公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们初到重南,并不清楚重南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小公子听到这句话,只是轻看魏灼一眼,说:“你这个时候来重南?脑子有病啊?!”
“此话怎讲?”魏灼并不说明他们来重南的来意,只是引导那小公子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重南现在被姜氏控制,凌将军出逃,城主被杀,重南姜家独大,重南早就不是几年前的重南了。”他神色不明地扫过底下依旧跪着的那些人,继续说:“况且这姜为野是出了名的好虐嗜杀,你就不怕交代到重南嘛?”
“我不会招惹他?他有什么理由杀我?”
“那之前被将为也杀的那么多人,又有谁是真的招惹了姜为野的呢?”
魏灼笑:“那你这样说姜为野,就不怕姜为野知道了把你杀了吗?”
那小公子扬起头,似得意样,说:“我敢说,重南这么大,他唯一不敢动的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