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齐尔海度过的一个冬日假期 第3章 自由飞鸟

chapter03/橘海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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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来娣订的民宿在齐齐尔海的半月湾附近，在这沙滩不远处的一侧，鳞次栉比地排列着许多维多利亚风格的彩色楼房，房子对着滨海广场的左侧，沿着广场往前走有一条法式风情街，海岸线的这一侧看上去就像是身处异国。

出租车停在民宿门口，这是一栋六层楼的蓝色房子，没有电梯。

陈来娣抬眼望着这栋小房子，明艳的色彩和特别的风格，以及外墙上排列整齐的窗户都让她感到愉悦，相机放在了行李箱里，她便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陈来娣望着拍好的照片笑了笑，又在民宿阶梯前踩了踩那被扫到角落的雪，雪花早已被压实没有声音了。

她在门外玩了一会，随后才走了进去。

在一层的大堂办了入住后，陈来娣就跟在帮她提行李的管家身后走上位于五楼的房间。

到达房间后，管家提醒她：“今天的天气很好，滨海广场上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日落，感兴趣的话待会可以去看看。”

“好，谢谢。”陈来娣浅笑着说。

当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陈来娣一下子扑到床上。

她前所未有地感到了轻松，好像还完债务的那一刻大家的兴奋、开心都不是真实的，只有当下的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可以无所畏惧地、大口地呼吸了。

陈来娣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然后才起身整理自己的行李。

弄好一切后，她走到窗边，在这里可以远远地看到大海和滨海广场，一层淡淡的橘色已经铺到窗前了，想起管家的话，陈来娣重新穿好衣服，带上相机出门。

虽然已经是深冬十二月，齐齐尔海也下过了一场大雪，但是因为今天天气晴朗，风不大，温度也在零上，滨海广场上的游客并不少。

陈来娣下意识地选了一个少人的角落站着，隔着铁制的栏杆，下方就是徐徐波涌的大海，在大海上，还有许多海鸥在旋转低飞。

落日的黄昏越来越浓烈，橘色的斜阳落在大海上、落在广场上，给大地笼罩了一层和煦的橘光。

陈来娣静静地看了一会海景，随即拿出放在身侧包里的相机，正式地拍下了来齐齐尔海的第一张照片。

现在，她离家三千公里，那些烦恼好像也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她就像此刻盘旋在上空的海鸥，成了自由的飞鸟。

陈来娣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冰雪寒意的呼吸涌进身体。

滨海广场海岸边的人越来越多，大海被橘色日落染成了一片橘海，越来越多人往铁制栏杆前靠近。

当陈来娣左侧有人靠近，在几乎要碰到她时陈来娣下意识地往右边退去，退着退着又撞上了右侧的人。

“对不起。”陈来娣下意识地说。

“来娣？”

“欸？”陈来娣怔怔地抬额，依旧是不太习惯有人这样喊她的名字。

张明煦站在她身前，笑着望着她。

他们靠得那样近，连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也能闻得到。

张明煦很高，抬额的陈来娣只堪堪到他的胸膛。

陈来娣向后退了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也远离了拥挤的岸边栏杆。

确认安全距离后，陈来娣才浅笑了下，按下轻跃的心跳，说：“真巧。”

张明煦笑，“是啊，真巧。”

他们对视着，望着张明煦眼里绚烂的笑意，陈来娣忽然有种莫名的局促，但想起对方给予过她的好意，她又浅笑着找话题，“你不是要去北海岸？”

“雾冬森林的活动还没有开始，我想着在南海岸也玩一段时间。”

陈来娣点点头，打完招呼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也没有熟络到可以无话不说的程度。

“你到这里来？”张明煦把他身前的位置让了出来，笑了笑，“我可以越过人群看大海。”

陈来娣看着他挑眉逗趣的表情，忍不住也笑了下，没有推让，“谢谢。”

陈来娣站到了栏杆前，傍晚的海风有些冷了，岩底下的海浪声也越来越大，两侧的交谈声也淹没在波涛声中。

即使不回头，她也知道张明煦依旧站在她身后，而且离得并不远。因为隐隐约约的，她似乎还是能够闻到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

沉默好一会，陈来娣听见身后张明煦的声音问，“要拍照吗？”

陈来娣转身，望着他，呆了瞬，“你想拍照？”

张明煦似乎愣了一瞬，但嘴角弯起的笑意不曾落下，“可以吗？”

“可以。”陈来娣笑了一下，说着见他脖子上也挂着一个相机，问，“用你的相机？”

“嗯。”张明煦把自己的相机摘下来递给她。

陈来娣接过相机，带着手套的指尖相触，陈来娣怔了一瞬，没有多想，举起相机对着交换位置后倚靠在栏杆上、背对着橘色大海的张明煦拍下照片。

张明煦看了眼拍好的照片，“谢谢。你要拍吗？我帮你也拍一张？”

陈来娣顿了一下，她不经常拍照，以前工作时拍大合照面对镜头总是会很局促，她长得不错，但没有自信，眼神总是呆滞的。

陈来娣浅笑了一下，鼓起勇气接受张明煦的好意，“好，那麻烦你了。”说着便低额翻开挎包拿自己的小相机。

“还是用我的吧，晚点我把照片发给你？”

陈来娣望了眼他更专业的相机，欣然答应。

但她没有拍正脸照，只让张明煦帮忙拍了张背影照。

她还是不敢看镜头。

拍完，张明煦拿出手机，“那我们加个微信？待会回去后我把照片导出来发给你。”

陈来娣怔了一下，“嗯。”

陈来娣打开手机微信二维码，很快就收到了张明煦的好友申请，点击通过后，即使面对面的，张明煦还是给她发了个小狗微笑的表情。

看着金毛犬微笑的表情包，一瞬间，陈来娣觉得它和眼前的高个男生重合在了一起。

她笑了笑，没有回复，收起了手机。

日落的余晖一点点地变淡，头顶的蓝天也慢慢变成浓郁的墨蓝，在视线变暗时，滨海广场上的灯光一下子全亮了起来。

陈来娣再次转身，看着闪烁的灯光怔怔地出神，直到徐徐的海风再次汹涌。

“我先走了。”陈来娣对着仍旧拿着相机取景拍照的张明煦说。

闻言张明煦直起腰背，看了一眼她，随即笑了笑，“好，那……再见。”

“再见。”陈来娣浅笑了一下，双手揣在两侧的大衣兜里，离开岸边后，低头往远处的广场深处走去。

在要看不见海岸边时，她回头看了眼张明煦，他还在拍照。

陈来娣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下意识地责怪自己，为什么连喊一下对方的名字都做不到。

那样太不礼貌了。

想着想着，又觉得释然，她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她没办法像张明煦那样即使只是刚刚认识的人也能自然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她不是那样大大方方的人。

就像和工作的同事相处好几年了，她称呼他们都是某某老师，从来不曾和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结为朋友，她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既不疏远也不亲近的关系。

走着走着，陈来娣不知不觉地远离了滨海广场，她本来想去风情街的，但是经过街口时看到人来人往的街巷，每一家店都似乎挤满了欢笑的人，她下意识就想避开他们。

这可不行啊……

陈来娣抬眼望向逐渐变得暗沉的天空——

这样和以前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风吹得脸颊冰冷，陈来娣轻叹了声，路过一家装饰得像彼得兔庄园的面包店，下意识地停下，拿出相机拍下打卡照片。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等店里的人出来了几个才走进去。

因为已经快晚上了，所以面包店里的面包很多都只剩一点或者没有了，陈来娣挑了一袋无糖全麦方包和一个培根奶酪碱水结。

她还并不饿，也不想吃面包，只是觉得进到店里应该买些什么的。

离开面包店后她沿着路继续往外走，在靠近内陆一侧，依旧能看见不远处的大海。

路旁的灯光越来越明亮，再次抬头，陈来娣已经走到滨海公园了。

微微喘了会气，她从楼房巷子里穿梭出来，爬了好一会斜坡才走进公园。

忽然，飞鸟振翅，陈来娣寻着声音看去，公园开阔的广场上居然有白鸽在觅食。

陈来娣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白鸽，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怕人的鸟。

她向广场的中央走去，在一座铁制双人椅上坐下，看到一旁的情侣给白鸽喂食，陈来娣想起自己刚刚买的面包，便解开袋子，把方包拿了出来。

有了食物的吸引，白鸽也渐渐向她靠拢。

看着低头觅食的白鸽，陈来娣笑了起来，撕碎面包扔在地上喂食。

喂了一会，她把那个碱水结拿了出来，小口小口地咬食，和落在地上的飞鸟一起进食。

晃神间，陈来娣听见相机快门按下的声响，她怔然地抬起头。

张明煦站在不远处向她笑着摆摆手。

陈来娣仍然在晃神，似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的出现。

一天内多次的偶遇也让她有种道不明的感觉。

也因为张明煦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心脏忍不住悸动，看着张明煦走过来时，也禁不住紧张了起来。

但陈来娣凭借多年的掩饰经验，很好地把这种紧张、悸动都藏匿于心中。

她看着走到眼前的张明煦，浅笑了一下，往左侧移去，给他让了个位置。

“刚刚给你拍了张照片，晚点一起发给你。”张明煦笑着坐下，他的声音低下来时，有一种少年的爽朗混合着成年的低磁的感觉。

陈来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拍照，但她太紧张了，只能笑笑，低声说：“好，谢谢。”

风声轻响，深冬的公园没有商业广场那么热闹，清晰的异响让公园显得愈加地安静。

“特意来喂白鸽的？”像是为了找话题，张明煦坐下好一会才出声说话。

陈来娣动作很轻地摇了摇头，“我也是来了这里才发现有白鸽的。”

张明煦笑着指指她的面包。

“那是偶尔买的。”陈来娣笑着掰了点自己手上的碱水结面包碎扔到地上，“它们一点也不怕人。”

张明煦笑，“你看它们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怕人的。”

陈来娣看着白鸽胖嘟嘟的身材，也笑了起来。

夜渐深，张明煦像是犹豫了许久，有些迟疑地说：“要一起吃个晚饭吗？”

陈来娣仍旧看着地上的胖鸽子，愣了一瞬，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毕竟他们都不熟，但是——

心脏有些紧张地跳动着，她的视线依旧在地上的胖鸽子身上，她扬起嘴角点了点头，说：“好啊。”

陈来娣说着笑了笑，揣在大衣兜里的手紧紧地攥着，“我请你吧，谢谢你今天的帮助，还有……给我拍照？”

张明煦低声地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海岸的另一边，大海之上的橘色已完全消融，变成了一片暗沉的墨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