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开始后悔跟着顾时瑾了,这家伙忙起来跟陀螺似的脚不沾地,尤其开幕式当天,他全程从台前跑到幕后,亲自监督每一个具体的活动环节,整整七八个小时不吃不喝,简直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祁云这小身板哪儿经得起这么拖,勉强跟一会儿就要找地方歇息,趁机啃两口面包,同时还要隔着人群远远盯着顾时瑾,防止他趁自己不注意就消失了。
顾时瑾似乎也习惯了祁云的死缠烂打,或者说,他的精力已经不足以应付一个甩不掉的跟屁虫,只能把祁云当成无害空气。
祁云偶尔想上去插两句话,以提醒顾时瑾他这个“助理”的存在,结果都是惨遭无视。
祁云心想这样可不行,既然顾时瑾不理人,他就要主动刷存在感。于是等到顾时瑾从器材室出来,手里抱着一堆接力棒和信号旗,他赶紧凑上去,热心道:“我来帮你拿吧。”
顾时瑾冷漠地看他一眼:“别挡路行不行。”
“你就让我帮帮忙嘛。”祁云露出祈求的神色,“我这么闲在这儿,万一给我们文体部老大知道了,怪我偷懒懈怠怎么办?”
顾时瑾不客气地反问:“那关我什么事?”
祁云眯了眯眼,熟练地双手双脚挂在顾时瑾身上:“那我就让你丢脸,这下关不关你的事?”
“......”顾时瑾一脸晦气,“你先下来。”
“你先表明态度再说。”
顾时瑾拗不过,只好丢了一面信号旗给他,不耐烦道:“拿着拿着行了吧?!”
“就这么一面小旗子?”祁云皱眉,不满地嚷嚷,“你瞧不起谁呢?”
下一秒,几十根接力棒一股脑儿揣进他怀里,祁云猝不及防地往前一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这些要送到跑道东边。”顾时瑾冷着脸,指了指手表,“距离接力比赛开场还有十五分钟,迟到的话你就不用在文体部继续呆了。”
“??!”祁云傻了,“我好心帮你,你刁难我啊?”
“不是你自己吵着要拿,现在又不乐意了。”顾时瑾冷哼一声,“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帮忙,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帮忙都是在给我添堵?”
祁云撇撇嘴,感觉对方说的话还真的很有道理,但是为了纠缠顾时瑾,他必须打肿脸充胖子,证明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狗眼看人低。”祁云冷笑,坚强地支棱起双腿,朝着操场的方向挪动。
顾时瑾往旁边的栏杆上一靠,一脸鄙夷地盯着他蜗牛式前行。
祁云走了几步就开始胸闷气短,感觉自己再不吸点儿药可能就要撅过去了,但碍于面子,还是非常严肃地将接力棒放在地上码好,然后掏出气雾剂来个顶级过肺。
顾时瑾:“......”
“看什么看,不允许中场休息啊。”祁云朝他翻了个白眼,吃力地将接力棒捡在怀里,继续迈出一脚。
刚巧有个接力棒从怀里滚下来,落在他落脚的位置,祁云踩中了直接来个原地劈叉,眼看着就要连人带棒地摔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衣领被人凌空拽住迅速捞回来,接着怀里一轻,东西又被顾时瑾接了过去。
“确认了,你真的是个废物。”顾时瑾松开他,语气轻蔑,“不仅废物,而且固执。”
祁云挨了一通骂,自然是不服气,本来要矢口反驳,却发现顾时瑾的嘴角竟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无论是嘲讽的笑还是鄙夷的笑也好 ,总之顾时瑾居然对他笑了,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
祁云一时愣神,顾时瑾已经迈开腿走出老远,他醒转过来,赶紧追上去。
“顾时瑾,你刚才是对我笑了吗?”
顾时瑾已经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没有。”
“你真的笑了,我绝对看见了。”
“那可能是被你蠢笑了吧,我这人一向比较厌蠢。”
“......你不对我说尖酸刻薄的话会很难受吗?”
“会。”
祁云没话说了,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顾时瑾朝操场东边跑。
跑道边上的志愿者接到他们送过来的东西,一边不住道歉:“麻烦学长亲自带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顺便带过来。”顾时瑾对她笑了笑,“比赛前一小时注意清点道具,否则很容易耽误比赛。”
眼看志愿者小姐姐变成了星星眼,祁云感到十分匪夷所思,这家伙怎么做到变脸这么快的?
“不得不说,你的演技真不错,对除了我以外的人永远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离开后,祁云双手枕头,冲着顾时瑾的后脑勺道,“只有我见过你凶神恶煞的样子,这算不算有缘分?”
顾时瑾顿住脚步,回头冰冷地看他一眼。
祁云微微愣住,后脑勺泛起一阵寒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找补道:“呃,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彼此都很坦诚,见过对方最真实的样子嘛。”
顾时瑾转身继续向前走:“要说缘分,也是祸患无穷的孽缘。”
“孽缘就孽缘呗,反正我俩从小干到大,冤冤相报这么多年,也不是一般人的关系。”祁云笑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打着打着就修成正果,可见孽缘也可以转变成正缘......哎顾时瑾,等等......”
交接完运动会文件后,顾时瑾有一段短暂的空闲,他在主席台背面的拐角处坐下,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
祁云十分珍惜这难得的消停时间,挨着顾时瑾坐下休息。
他的肩膀触碰到顾时瑾时,顾时瑾下意识往远处移了一寸,朝他投来极度鄙夷的眼神。
“离我远点。”
“哼,烦死你烦死你。”祁云看他抗拒的样子,更加厚颜无耻地黏上去,挑衅地眨眨眼,“有本事跟之前那样抹我脖子呀,这里人来人往,若是有人看见了,你这辛苦维持的好学生人设可就崩塌喽。”
顾时瑾眼神变得阴暗,攥着矿泉水瓶的指间传来咔咔的声响。
“哎呀,生气啦。”祁云做吃惊状,“我们风光霁月光芒万丈的学生会主席顾大人竟然也会生气,简直有失风范呐。”
顾时瑾沉默片刻,意识到祁云这是在故意激怒他,如果闹出什么事来,刚好趁机做出一番文章。他好不容易等绯闻平息,谣言消停不少,万不可被因为这傻逼前功尽弃。
经过冷静的思考,顾时瑾压抑下胸腔里迭涌的邪念,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倒了一小把药,就这矿泉水全部吞下去。
“这是什么?”祁云愣了愣,“不会是药吧,吃这么多别把自己药死了。”
顾时瑾冷笑,又倒了一把在手上,递给祁云:“会不会死,试试不就知道了?”
“呃呃,婉拒了哈。”祁云额上冒冷汗,赶紧拒绝,“我可不像某人,我很珍爱生命的。”
“你现在这种行为,就是很不珍爱生命的表现。”顾时瑾挑眉。
“那可不一样。”祁云搂住顾时瑾的胳膊,讨好地蹭蹭,“我相信你内心深处还是个善良的小男孩,我们连那种事都做过了,关系肯定会改善的,只是需要时间,对不对?”
顾时瑾顿了片刻,别开脸,将他的咸猪手挪开:“我跟别人不同,我不会改变自己,只是解决事情,实在不行就解决人。”
“......”祁云有些无语,他已经在竭尽全力地谄媚了,却有种抛媚眼给瞎子看的感觉,顾时瑾这个死脑筋仿佛把对他的恨刻进了DNA里,怎么都绕不出来。
“没事没事。”祁云还是装作善解人意道,“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慢慢沟通嘛。”
顾时瑾默默看了他几秒,这时一个志愿者走过来,凑到耳边说:“顾学长,5000米还有一小时开始,选手可以去起跑线那里集合了。”
顾时瑾“嗯”了一声,起身往台下走。
祁云赶忙跟上:“5000米不是陆承旭他们负责的项目吗,我们去做什么?”
“我是选手。”
“......”祁云惊得差点摔下台阶,“你报名了长跑?可是你今天跑了一整天哎?!”
“那又怎样?”
“你有病吧?不怕跑半路累死啦。”
“关你什么事?”顾时瑾偏头扫他一眼,“我死了,你不是正好安全了。”
祁云心想那倒也是,装作依依不舍道:“怎么可能,我会心疼你的!”
“别恶心我了。”
“......”
*
顾时瑾去更衣室换运动服,祁云担心跟顾时瑾独处会遭遇不测,就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外面人多的地方等着。
不一会儿顾时瑾出来,一身简练运动服,背上别着号牌,帅气的脸依旧引起了众多目光。
祁云已经酝酿好眼泪,巴巴凑上去:“顾时瑾,你可千万小心啊,虽说跑不下来不仅丢人,还会丢咱们班的脸面,导致你一世英名留下污点,但是身体最要紧,你可千万别放......别死撑啊!”
其实内心默默许愿,最好是劳累过度来个晕厥啥的,送到医院变成植物人,下辈子就害不了他了。
顾时瑾推开他,将一些七零八碎的器材塞到他怀里:“我要去比赛,你替我把体操场地的缎带送过去。”
难得顾时瑾主动派他做事,祁云开心接过:“嗯嗯好的,不过我可以先跟你去长跑赛场吗?我给你加油去。”
顾时瑾看了他片刻:“行,那你先跟我去教室拿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