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白家三人尽可能地优雅进餐。镜子照出他们的影,三只饕餮舔净盘子。
柏媪摸着从未见过的白净餐具,以为是用美玉进餐。
丘嫂看出阿母的顾虑,红着脸问:“能给溪和婉带点不?”她瞥了着一旁摞起的瓷盘瓷碗。
媲拿出了一面镜子,上面映出仙侍的脸,活灵活现,令人咋舌。
“仙侍跑到镜子里了。”衷好奇往镜中伸手,能否捞出个迷你仙侍。
柏媪也新奇得很:“不愧是天家手段。”
媲将母亲的请求告知仙侍,后者回了句“可”,他们在钢柜子(餐具柜)前头脑风暴。
“端着走吧!”衷尝试将空碗倒扣在汤碗上,用布条扎紧,提着走,没两步就洒了一地。
丘嫂见状,蹲下身用袖子去擦。
媲扶起了跪地的母亲,满地狼藉一扫而空。
衷又惊又喜:“你学了仙法?”
“天宫的妙处,与我无关。”媲遗憾道,“我想学,但仙侍说打好基础。”
“应该的。”柏媪安慰孙女,“不识字的哪能作诗?”
媲回宿舍拿了食盒,装满递给等待的亲人。
“我想带你们继续逛逛。”她遗憾道,“可惜没有多少地方对我开放。”
“聊天就好。”丘嫂想和女儿多呆一会儿。
衷很想在天宫多逛一下,但是没有女儿领着,他也不敢到处乱跑。
时间飞逝。
晚饭前,媲将家人送至门口,待其消失才回了宿舍。
“柏媪一家呢?”古人没有双休一说。秦律苛刻,没见白家的左邻右舍立刻慌了。幸好有惊的亲家过来解释,狐疑的邻居才没有的报官,但仍盯着白家的屋子,生怕被连坐。
“以后就一个人去吧!”心惊肉跳的柏媪应付完左邻右舍,忧心忡忡地与家人商量。
揪了一天的心脏落地,吃着从天元宫带回的美味的饭菜,溪的火气变成了对外侄女的感激:“明天是丘嫂去?”
柏媪看向大儿媳:“你是媲的阿母,多去是应该的。”
溪的婆母是乡里有名的厚道人。媲被选入天元宫后,婆母待丘嫂越发和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我少去吧!”她嫁来不久,和外侄女是点头之交。没有柏媪或丘嫂带着,去了只能疯狂喝水,半天憋不出三句话。
柏媪排出了探班表,每次去一人,以丘嫂为主,自己为次。惊和黑夫应征入伍后,农活压在衷的肩上。
“你去的勤,左邻右舍又会起疑。”
保险起见,第二日的柏媪呆了半日就走。
媲含泪与大母道别,继续数着相见的日子。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
小心谨慎到惊与黑夫平安归来,最谨慎的柏媪切了最好的猪肉,果子、蒸饼供在青莲道人的泥像前,领着全家虔诚拜了,对两个儿子道:“我们该去天元宫还愿。”目光扫过溪与婉,最后落到长子夫妇上,“你们看家。”
衷认可了阿母的安排,但也有一丝顾虑:“分开去吧!”左邻右舍都有亲人战死,家家哀戚、户户披麻。白家二子平安归来已是十分惹眼,若是有个风吹草动,再好的邻居也会心生不满,上报官府。
“我岂能没有这等顾虑。”柏媪轻轻叹息,“还愿哪能单独去还。媲还要在天宫生活,少不得把怠慢的怨气撒在小女儿上。”
“那不至于。”衷心大道,“小心眼的当不了神仙。”
柏媪回以冰冷的笑。
丘嫂顾及女儿,自然站在婆母这边:“家家在忙,没空管咱,此时去谢是最稳妥。”
没见父母,媲自然是有点失望。见着叔叔,她也只是短暂地高兴了下。
柏媪想让叔侄说些掏心话,一直在活跃气氛。
尬聊了半响,黑夫拿出细布包裹的镯子,恋恋不舍地递给侄女。
媲询问了仙侍的意思,后者轻描淡写道:“拿着吧!”
媲:“谁拿着。”
仙侍:“你。”
惊眼馋于送出的镯子,闻言想把东西要回,可侄女抢先收起镯子。
“你在这儿也用不上啊!”惊冲母亲眨了眨眼睛,后者装作没看见。
“我求来的镯子自然由我处置。”媲也是有小脾气的,“二叔不感谢我还抢我东西,这是叔叔该做的事?”
惊被气得嘴唇哆嗦。好歹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戾气吓得侄女一颤,脸上却没多少惧意。
“你别来了。”她赌气道。
惊的回答是扬起巴掌,没胆子往侄女的脸上招呼。
“没教养的东西。”惊说完就挨了母亲一嘴巴子。
活泼的黑夫当自己是个蘑菇,比鲁地的淑女还要安静。
“看出来了,她是一奉神仙,亲人脚下泥。”回去的路上,惊抱怨不停。
“婆婆妈妈的。”憋了很久的黑夫吐槽了句,迎来二兄的一嘴巴子。
他愣了下,反打回去:“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老小的黑夫比二兄更高大些,跨压着惊,迟疑的拳头并未用力,打得惊骂声不断。
“疯了!都疯了。”惊格挡着黑夫的拳头,撕心裂肺道,“叔侄不像叔侄,兄弟不像兄弟。我在军营没少帮你,你却为那小……”脑袋一偏,难听的话咽回肚里。
“我没用力 。”黑夫起身,向快昏厥的阿母解释。
惊卡中了这个空挡,眼睛斜瞟,将弟弟掀翻在地。
谢天谢地,他们的动静没引来仙侍,更没引来不开心的媲。
柏媪的眼珠忙碌的很,一会儿分开,一会儿聚拢。分开始看孙女的身影是否出现,聚拢时仔细检查儿子们的伤。
“你们是要把阿母的心肝掏出来吗?”柏媪捶着干瘪的胸,不敢哭得太大声。
“明明是二兄找事,非要在侄女前耍长辈威风。”黑夫吓得脖子一缩,“以前是大兄扛事,现在嘛!可不得看侄女脸色。”他是赞成拿回镯子。秦国还有两国要打,打完六国打南越,匈奴。再次征兵,他这老小肯定第一个上。
惊也是有这般考量,瞧着弟弟不站自己,好几日都没有理她。
灭燕之战时,黑夫应征。护法前,柏媪把二分之一个圆镯给他。
“媲还是很担心她的好阿叔们。”不愉快的会面后,惊有三年没见侄女。溪倒是替夫君问过,不希望因夫君误了媲与婉的姐妹情。
惊为此还小动肝火:“瞧不起我。”
溪也没给丈夫面子:“顶梁的是衷兄,爵高的是叔子。你呀!也就占个照顾阿母,里外帮衬的好处。婉以后在乡间立足,面子是衷撑的,里子是媲给的。你呀!牛脾气,难拐弯。自己受气还捎上我两。”
惊扯乱了溪捡好的干净衣物:“合着都是我的错。”
溪也怒了:“不过说句公道话,欺我算甚?要骂你去天元宫骂。”她推着丈夫变宽的厚下巴,“吃人最短。你嘴长得能当扁担。”
“一派胡言。”反驳的第二日,惊就随阿母探望侄女。
统一之战打了十一年,从灭楚算起,白家竟无一人阵亡,连亲家的兄弟都全须全尾活到退役,最高升到簪袅。
“伢也大的该讨媳妇。”天下太平,柏媪操心起幼子未来。自有人触景伤情,骂老天不公,庇了白家却不庇他家。久而久之,魔怔者把亲人的战死算在白家头上。嘴上不嚷“黑夫克的”,心里确实这么想得。
黑夫成婚前图吉利地和阿母、大兄去了天元宫。
监视他们好几日的邻里找了伍长游徼,把回家的三人当场逮住。
“老天啊!”见多识广的里正丢了三魂七魄,游徼更是两股战战。
这不是他们能处理的,上报后由县令亲审,千里传书到御前。
蒙毅作为常伴始皇的上卿,荣宠之盛能分拣竹简。
安陆的奏疏被他挑到御前。
可是苦了白家母子。
宣召传到白兆山下,柏媪哭得眼快瞎了。
数月未见亲人过来,媲也起了一丝疑心,问仙侍能否归家一瞧。
“你去了岂不吓到乡亲?”
平白“没了”一个孙女,白家对外谎称是被野兽杀了,把去白兆山的行为说成上香扫墓。
媲若出现在白兆山下,轻则父母坐牢,重则全家乃至邻里坐牢。
“等几日吧!”仙侍掐指一算,“你家无事,未来有大机缘咧!”
夷的出现转移了媲的注意力。
从祝葚的视角看,夷是嫡长巫,但按进入天宫的先来后到与出生年月,媲才是这天元宫的大师姐,以后就是新进仆人的固定引导。
(秦末,襄城)
收到信的吕雉二话不说地收拾家当,携一家老小赶往襄城。
刘季的义弟们也催促家人搬去襄城。
萧何一家是立刻搬了,曹参家是半信半疑,可萧家刘家都搬走了,他们也加快进度,赶上不等的大部队。
刘季猜得果真没错。
襄城有神仙庇护的消息一出,难民乃至各地的军阀家属蜂拥而至。
襄公莫名其妙地成了一方“诸侯”,除了有个大女之龄地卜人压着,他这日子真就堪比土皇帝了。
“总不能全放进来。”县尉愁得发际线后移,“万一混个寻仇的或夺城的,咱们可应付不了。”
襄公深以为然,把皮球踢到监工的夷那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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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