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月 第12章 十二

桑叶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饭店又怎么回的家。

这一路她昏沉着脑袋思绪一片混乱，步伐沉重又快速，整个人状态十分差劲，上楼时甚至还不小心撞到了从楼上下来的叔叔。

桑叶低头匆匆说了句抱歉，也不管叔叔接不接受就朝着三楼飞奔，她现在说话做事感觉都不由大脑操控，复杂烦躁的情绪堆积在身体里得不到宣泄，只能反复折磨着自己。

回到家后桑叶第一件事情就是往厕所走，左原流的血有几点溅落在她短袖上，即使是暗色衣服可还是能看见血痕的存在，桑叶皱着眉，只觉得无比污秽讳恶，连忙换好别的衣服将这件沾血衣服扔进洗衣机开最强程度清洗，这样还不够，她打开水龙头把将手指洗到发皴才慢慢冷静下来。

真是个疯子。

桑叶只要一想到左原那阴狠的笑就觉得后背发冷晦气至极。

她并没有想真伤害他的意思，是他太过分惹到她底线才会造成这样的场面。

他那样的人，就该被教训。

一开始的罪种是他亲手酿下，那苦果自然也由他承受。

他本可以跟桑叶互不干扰做做场面戏而后再也不见。

偏要恶趣味上脑口不择言说尽粗鄙话来激怒桑叶，仿佛看她气愤隐忍的样子很是欢心。

好像就算桑叶拿刀抵他脖子上他似乎也只觉刺激，如果没见血他反倒认为可惜，可惜桑叶那样的狠心，也可惜她那样的神情，与其让她白白说出那些狠话不如真满足她，瞧她那惊慌的模样多可爱，落在左原眼里又有多有趣。

桑叶用力甩了甩脑袋想把刚刚发生的荒唐事全部抹掉，不管是左原说的那些糊涂话还是自己做的错事她都不想在脑海多停留一分钟。

全部忘记才好。

关于左原说的那些没头没尾的话她努尽可能不放在心上，所发生的事情她也只当没有过，她绝不能因为他们这些人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像那种拿酒瓶抵人的事情，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她不会允许有人在攀污桑韵第二次。

经过这一出想必左原也会消停一时，桑叶打心眼里憎恶这个人，她还是那句话那个想法，假如左原还要来招惹是非，那她只能抱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来应付。

她玩不起折腾不起。

大不了你死我活，换个安生。

——

桑叶请了两天假，周一正式复课。

等她回到教室时才知道原来她不在的这两天竟然布置了这么多的作业！

桑叶翻了翻堆积成小山的各科试卷，最后默默整理好放到桌肚里，找出下一堂课的课本准备预习。

如今才高二就已经按高三的步调来对齐，真不知道到了高三又该要怎样。

X10倍？应该差不多。

秦竹茹摊成一堆软泥倒在桑叶肩上，嘴巴叽里呱啦诉说着桑叶不在她有多思念，没有桑叶她连饭都吃不下去，诸如此类说得感天动地王母闻之心碎玉帝听了落泪。

桑叶轻轻笑了笑，即使知道这丫头一大半是胡诌瞎编故意说给她听也很开心，也很谢谢她惦记。

谢谢她拨开人潮坚定选择在她身边选她当朋友给予她为数不多难得的情谊。

这个时时发光发亮的小太阳活得干净明媚，她处在爱意满满的家庭所以能分享爱给身边人，也幸亏有她，桑叶的学习生涯不算太艰难。

凭桑叶这样的性格是交不到几个朋友的，更别说知心好友，万幸秦竹茹发现了她，不怕她的冷漠不觉得她难相处，用她热情活泼的钥匙打开了桑叶孤寂沉默的心门。

从此以后她也成为了桑叶很重要的人。

是除去亲人之外最重要的人。

——

午间吃饭时桑叶察觉出对面女孩的不对劲。

平日能说一天话不带停今天居然安静的过分，就连最爱的鸡翅闷饭都只吃一小半就推到一边不在动筷。

小脸郁郁寡欢藏不住心事。

桑叶咽下嘴里的米饭抿了抿嘴，她虽然不知道这几天秦竹茹发生了什么，但瞧她那样应该挺难办的。

不是桑叶傻不知道开口询问，而是以秦竹茹的性格来说她从不会对桑叶隐藏任何事，哪怕在家拍死几只蚊子都是要跟桑叶汇报分享的，这次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想来是不愿让人知道。

既然这样桑叶又怎么好开口问。

桑叶想了想，她这榆木脑袋着实想不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哄秦竹茹开心，平时都是秦竹茹自己说笑话然后笑到发出猪叫，这还是第一次在桑叶面前表现出忧心的样子。

桑叶欲言又止，她不喜欢打听别人不愿意说的事，只是秦竹茹这个状态看得她隐隐担心，总觉得是件棘手的事。

莫不是这丫头闯祸啦？把教导主任的花揪了做标本？

还是偷说班主任坏话被当场抓包？

桑叶估摸着这几个可能但很快否定，这对秦竹茹来说算什么大事，简直是家常便饭。

她确实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原因。

也是担心大过克制，她难得主动。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简洁简便绝不多说。

若是放到旁人身上那根本不算关心充其量只是疑问句，但是这话是从桑叶嘴里蹦出来的那就截然不同。

尤其是秦竹茹这种容易感动容易浮想联翩的孩子。

不是说桑叶平时不说话或者不跟她交流，主要是桑叶太木讷太迟钝，对于人之间的交往一窍不通，是你不说她完全察觉不出对方情绪的人，想让她提供情绪价值简直天方夜谭。

所以当秦竹茹听到桑叶另类关心话语后一下子没收住情绪差点在人满为患的食堂呜哇哭出来，还好她及时拿捏，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看得桑叶更不解。

直到两人吃完饭一起走在回教室的路上，秦竹茹实在忍不住跟桑叶说了这藏在她心里的烦心事。

桑叶低着头静静倾听旁边女孩的不满和委屈。

直到秦竹茹说了最后一句话桑叶才略带惊讶的抬头看向唾沫星子横飞的秦竹茹。

“因为你没帮她打扫厕所她要喊人来打你？”

秦竹茹脸皱成一团重重点头。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

桑叶她们班有个很社会的女孩子，叫孟卓。

经常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在一起，张口闭口都是她大姐有多厉害多不好惹，属于喜欢指使别人还觉得自己特牛掰的人。

班上人对她避之不及，看到她们那个小团体就自动让开免得惹一身腥。

平时秦竹茹跟她们并没过节甚至话不多说两句，偏偏那天放学后秦竹茹在教室做值日，那个女孩因为霸凌其他女孩子被学校罚扫一个礼拜的厕所包括操场卫生。

孟卓当然不肯自己去打扫，起先两天威逼利诱别人帮两天后再也找不到愿意替她做苦力的，看到教室只剩秦竹茹便将目标放在了她身上。

说的好听点是同学之间友爱帮一下，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不帮也得帮，不然她就要收拾你，要你不敢违逆她。

秦竹茹本就不喜欢孟卓，她跟这个女孩是初中同学，当时孟卓还偷过秦竹茹的钢笔，被发现后死不承认，至此秦竹茹对她很是讨厌，别说帮她忙，看到她都觉得不自在，要不是分班分到了一起秦竹茹死都不愿意见到她。

秦竹茹拍拍黑板擦的灰面带假笑拒绝了。

她可没空闲时间帮干累活，等她打扫完教室都已经很晚了，若是别人找她那说不定还不好意思拒绝，但谁让找她帮忙的是偷东西的小贼呢，没甩脸子已经很不错啦！

只是这样的后果就是隔天教导主任继续喊孟卓喝茶并附加别的惩罚，秦竹茹算是正式得罪了孟卓。

秦竹茹到现在都记得孟卓回教室时那恶狠狠的眼神，简直像要把秦竹茹生吞活剥般的吓人。

直接走到秦竹茹面前要她等着瞧，放学找人来教训她。

秦竹茹当时也情绪上头，你耀武扬威随便吩咐别人本来就是不对的，别人有权利拒绝，居然还说要找人来打她？好大的口气啊，气的秦竹茹白眼翻了无数个，心里甚至在想有本事就来，不讹个十万八万她不会从地上起来！

因为这几天都是秦爸爸来接放学，所以她胆儿肥肥压根不会害怕孟卓那群人，而所谓的社会大姐她也没在学校附近看见，自然没敢跟家里人说这件事，直到今天秦爸爸出差要她自己走回家这才逐渐开始有点后怕。

以孟卓那个记仇的性格肯定不会忘记还有这件事。

指不定就躲在某个犄角旮旯等着抡她一拳呢。

当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觉得自己能跟女流氓抗衡，这些天冷静下来后才有点生怯，她不想连累桑叶所以没说，但她真的有些担忧被揍嘛，实在是没办法表现得跟平时那样。

桑叶看着秦竹茹惆怅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她安抚似的握了握秦竹茹的手。

她对孟卓这群人不太了解，但大致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她们的事迹，既然秦竹茹遇上了那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像她们这种喜欢混在社会上充大佬的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件于她们而言可以立威的事情。

“放学我跟你一起走，看着你回家我再离开，我不会让你被她们欺负的”

桑叶就是桑叶，她不会说天花乱坠的好听话，也不会出没用的馊主意，她只会付之行动来证明，这样的安全感比任何方式都来得快。

一句话就能让提心吊胆了一上午的秦竹茹安静下来。

秦竹茹知道桑叶不会骗人，只要开了口就一定会做到。

这种踏实感也只有桑叶能给她。

有人说不如找个男朋友来保护自己，可秦竹茹觉得，男人说的一百句话不如桑叶淡淡的一句话来的安稳。

但她还是摇头：“不行，我不能连累你也挨揍，你是没干系的”

秦竹茹其实已经安心了不少，她就不信她命那么苦真的会遭受此劫，大不了她就先报警，等警察来了再回家！

只是这样一来就会闹的很尴尬，万一孟卓那群人并没做出伤害她的事，那她罪过就大了，占用公共安全资源，这可比被揍要严重的多呢！

左右为难进退不得要老命了！

秦竹茹仰头长啸觉得老天不公，扯着嗓子担心自己的安危，过几秒又像没事人一样宽慰自己。

“她们不能真打死我吧，这是犯法要坐牢的！”

随又面庞扭曲捂着害怕。

“万一把我打残了怎么办呜呜呜，我才十七岁我不想变成残废啊”

然后放下手坚定看向桑叶。

“我那么好欺负吗，就允许她们打我我不会还手？！我要是负伤她们也别想好过！话说我小学还得过跆拳道二等奖呢，对付这群人应该没问题”

就这样一时畏惧一时勇气倍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精神分裂在表演行为艺术。

桑叶看了会秦竹茹的自导自演后表示不理解，然后从桌肚拿出试卷开始做题，与其耽误时间看她发癫不如多做点试卷好能早点放学陪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