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诡秘里混吃等死 第99章 遛狗不牵绳

谈话结束后，克莱恩跟着莎伦和马里奇去秘密据点进行了针对‘怨魂’以及‘活尸’的战斗训练。‘魔术师’不做没有准备的表演，这同时也非常符合他总结出来的第一条扮演守则。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下一次绯月圆满，将深红光辉倾洒大地。届时，所有死灵类途径的非凡者都会得到大幅增强，虽然信奉原始月亮的敌人也会更加强大，但同时也更容易触及疯狂，游走于失控边缘。

克莱恩收好灰雾消毒杀菌后的，那蕴含真实造物主呓语污染的卷烟盒。里面的污染连莎伦和马里奇都只敢远远看一眼，不愿接触，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回到黑贝街221B，天色已然黑透。

怀着一颗负责任的心，也是为了他能在接近半神级别的战斗里活下来，马里奇充分发挥了魔鬼教官的特质。

经过一整天的加急特训，克莱恩感觉自己的身体跟被拆成无数零件又重组，艰难无比的拖着身体一级级挪上楼梯，柔软的棕发缓慢无力的一点点冒出二楼地平线。

意料之外，公寓门前居然有一份打包好的晚餐正静静等着他。刹那间，那双因疲惫黯淡的棕眸被点亮了。食物的香气诱得胃里像是有馋虫在不断翻腾勾引，发出一阵清晰的肠鸣。

他揉了揉空瘪的腹部，目光下意识地瞥向楼上天花板，心里默默道谢，勾起打包袋耳结拎进去，顺手带上门。

三楼，红木沙发椅轻轻摇曳，沙岚慵懒地陷在里面，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得意，指尖拂动书页。他端起桌角的红茶浅抿一口，继续翻阅膝头那本《罗密欧与朱丽叶》。

翌日清早。

一封夹着300磅钞票的信件出现在221B门前的邮箱中。沙岚打开信箱，摸了摸厚度，会心一笑。

看来我们大侦探已经破获了那件疯狗咬人案，不，连环杀人案呢。

足音拾级而上，沙岚慵懒斜倚二楼门框，悠闲的的抛接着那封信。

“大侦探，你在侦探俱乐部朋友的寄来的~”

克莱恩匆忙从厨房走出，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微笑着接过：“谢谢你，华生。”

“不客气。”沙岚笑了笑，分拣出自己的那一沓白皮信件，转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对了，该交房租了。和之前说好的一样，十二磅又十苏勒。”

“好的，这段时间承蒙你照顾了，请稍等，我付现金。”

沙岚鼻腔里懒洋洋哼了一声，漫不经心，算是应下。视线全然集中在手中展开的白皮信封上。

克莱恩视线不经意扫过，稍稍留意。

制作精良纹路特殊的纸制封皮，鲜血般猩红的一手蜡封章。这种信封包装他在商店见过类似但却不如这种，但价格也高昂的无法承受，数量还这么多。华生有很多出身显贵的朋友吗？可他不是说自己穿来就是孤儿么……

不知是否察觉他探究目光，华生正好微微侧身回头，将露出的一角遮挡的严严实实。

“对了，之前我提的建议，对案子有帮助吗？”他像是突然想起来，驻足随口提到。

“噢，关于这点……我正准备拆斯坦顿先生给我的回信，想来一会就知道结果了。”克莱恩举了举手中信封示意。

沙岚微微颔首了然，扶梯上楼。

望着攀升的背影，克莱恩压下心中的好奇，告诫自己不要过多探听室友的**，每一位非凡者都有秘密。

三楼。

坐在长书桌前，沙岚利落的用裁信刀拆开一封封皇室、关乎‘大雾霾’后续计划的密函。那只小黑猫经过一个月喂养，体型已经翻了三番，此刻正蜷缩在桌角酣睡。

下次得让他们用普通信封，这未免也太惹眼。寄到极光会据点自然无人会在意，但那个地方血腥味混着尸臭，就像在屠宰场办公，谁受得了。

想到这里沙岚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的手指在几张信纸间飞快地交替，视线也随之急促地来回跳动，柳叶般锐利的眉毛越皱越紧。

我就知道，不可能平白无故给我那张亵渎之牌。果然，人也一起到了啊……

他任由自己向后瘫进红丝绒沙发椅背，沉沉叹息，目光投向凸肚窗外铅灰色的天空，逐渐放空失焦。对命运的无奈惆怅亦如同窗外这终日笼罩贝克兰德的深沉阴霾，生活其中的人，永远无力抵抗。

他神色木然，眼眸黯淡，透不进一丝光。近乎机械般僵硬地伸出手，消瘦手腕上青紫的血管突起，一抽一抽隐隐跳动。输送着，这未曾消失，也从未停歇的耳鸣，那些疯狂的呓语一遍遍确认着祂存在的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一切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甚至需要时刻偿还……

就在此时，两声克制有礼的敲门声打断思绪。沙岚收敛心神，脸上皮肤下突起的狰狞血管平复下去，脖颈处一闪而逝的银白蛇鳞悄然隐没。他一挥手，桌面的信纸被伪装成普通的病历分析报告。

“进。”

一幢公寓里，来者不言而喻。

克莱恩推门而入，带着他的房租。

沙岚仍旧坐在沙发椅里，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埋头书写着，神情专注，笔尖与纸面擦出细碎的沙沙声。他抬手指了指客厅，轻描淡写：“放茶几上就行。”

见他十分认真少有的一丝不苟模样，克莱恩也不好多打扰他，轻手轻脚的放好房租，悄然退了出去。

门阖上的瞬间，沙岚立刻起身走过去，捞起克莱恩留下的一沓钞票。

他只瞄了一眼就知道数量比实际房租多得多，心想：这穷侦探转性了？中彩票的概率都比这大吧？这家伙平时抠抠搜搜，这次居然这么大方？是感谢我的建议，还是…在变相交‘保护费’？他拨开最上面的那些金镑和便士，最下面压着一张纸。

“感谢您先前提出的建议分析，您的判断完全正确。伤口的确由犬类撕咬形成，这件事也确实和恶魔途径非凡者有关。经教会后续调查，凶手是一只服食魔药后幸存的黑狗。我为您渊博的医学知识感到敬佩，您的智慧让人无比……”

恭维话就免了。沙岚直接跳过他不知道从哪抄来的漂亮话，视线落在末尾。

“以上，是出于公平原则，分与您的150磅酬劳。”

呦，那封信里最多也只有300磅，他倒是大方，直接对半平分。

沙岚想着，顿时感觉自己看到了他分拨奖金那龇牙咧嘴、肉疼不已的模样。

他收起散开的钞票，将它们摊成小扇子随意扇了扇风。想了想，还是就放在这里好了，下次直接充作生活费。冬礼日将近，享受节日总得有些底气。

掂了掂信纸，沙岚躺回沙发里感慨：“同样是非凡之狗，为什么苏茜就这么乖呢…”

正想着，黑猫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从书桌一跃而下，十分悠闲的踱步从沙岚面前慢悠悠晃过去，仿佛当他是空气，径直走向猫粮碗。

要是克莱恩在这，看见这副场景，肯定会说都是和沙岚学的，十成十的懒散样。

“对了，因为狗随主人呗。可不是谁都像奥黛丽小姐那样善良啊。”沙岚一拍手，像是顿悟了，碎碎念叨，“遛狗不牵绳，恶人养恶犬啊。”

“希望我们的大侦探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吧，毕竟这‘**使徒’可是个瑕疵必报的。”

黑猫吃了几口粮，棕眸漫无目的地扫视一圈，随后‘扑通’一声，原地倒下，秒入睡。

见状，沙岚眼角下方一小块肌肉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

“算了，我从来就没指望过你变成什么非凡之猫，吃了睡、睡了吃，这对猫咪来说再平凡不过了……”

……

希尔斯顿区，克拉格俱乐部。

今天没有‘智慧之眼’老先生的非凡聚会，克莱恩本想趁着节日前收购一件合适的材料，再委托聚会里的那位武器锻造大师制作……看来只能再等机会了。

周三，俱乐部来的人很多都是有钱有闲的中产阶级，大厅空荡，只有角落的沙发零星坐着几个人。

克莱恩点了一杯红茶拿铁，在里面找到了熟人，塔利姆·杜蒙特，贵族马术教师，也是介绍他加入俱乐部的人。

克莱恩打了个招呼，礼貌性寒暄几句，很自然的融入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默默听着，偶尔发表一点儿无关紧要的建议或评价。直到塔利姆忽然转向他，若有所思又有所犹豫的样子。

克莱恩挑挑眉，微微后靠，摆出放松的姿态，主动开口：“您似乎想说什么？”

“是的，我确实有一个疑惑想咨询…关于我的一个朋友，他最近突然疯狂的爱上了一个人。”

克莱恩面上不动神色，心想，一般‘我的一个朋友’都是在说自己，但灵视他的情绪颜色又表示者真的只是他的一个朋友。

“噢？相爱，多么浪漫…如果令你感到苦恼，难道是两家有世仇？”或者一场狗血的三角恋？当然后面这一猜测克莱恩没有说出来。

“不，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塔利姆有点着焦急。

克莱恩端起茶杯，假意抿了一口，实则为了掩饰险些失控的嘴角。

这大概也是大帝的‘文化遗产’之一吧……

他没有被对方的情绪带偏，放下茶杯，平静追问：“那么，是为什么呢？”

“算、算了。你就当我没提过……”

噢，看来当事人身份还需要保密呢。难道是骨科？或者一些更畸形的情感？如果是更超过的…那还是请原谅他想象力有限……

随后他就去地下靶场一直练习枪法，直到中午才回到自助餐厅。

刚拣好偏好的菜肴，克莱恩正要去找位置坐下享用，就看见了又一位熟人的到来。

只是与上一次见面不同的是，他拄着突兀的拐杖，右腿打了一圈厚厚的石膏，行走的十分艰难。

克莱恩和他打了个招呼，坐在一桌，塔利姆先生也一起。

这位可怜人正是艾伦医生，他戴着无框方眼镜，个子瘦高，长相冷淡，此刻看起来颇为狼狈。

克莱恩这才忽地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吸引医生的体质？而且总跟右半边身体过不去，华生是右手，艾伦医生是右腿…他其实还有点怀疑胖药师那副欠欠的模样是不是右脑有问题……

“这是怎么一回事！？”，塔利姆讶异抢先问道。

艾伦医生推了推眼镜，苦闷的长长叹了口气：“唉…别提了，倒霉、真是太倒霉了！我下楼梯的时候刚好那个位置石料脱落，一脚踩空从三层楼梯连着摔了下去。”

“还真是不走运啊。”克莱恩感慨着，插起一块三角柠檬挞细细咀嚼品味。

“我已经倒霉很长一段时间了……”艾伦医生颇为苦恼的揉了揉额角，脸色耷拉。

随即他又看了看克莱恩，面露犹豫，支支吾吾低声道：“您是一位大侦探，应该认识不少人吧？”

“嗯？”克莱恩手中餐叉微微一顿，侧耳倾听。

塔利姆为人直爽，拍了拍艾伦医生肩膀，毫不客气说道：“艾伦，我们都认识多久了，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我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脱！”

“这个，其实我…我是想找一个能转运的办法……”艾伦压低声音到只有在坐三人能听见，喃喃：“类似灵巫，占卜…那种能预知某些事情的好坏，或者改变运气的人……”

克莱恩听着插起一颗小圣女果，愕然楞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暗暗思索，这不是点我名吗……专业神棍来的。

“但我绝没有对女神不忠！圣水、弥撒、捐赠…我能试的都试过了，可全无用处，我还是这么倒霉……”

倒霉？

克莱恩正准备将圣女果往嘴里送，但捕捉到关键的两个字，心中莫名咯噔一下，一丝微妙的不祥预感悄然浮现。

眼前顿时闪现某个室友的身影——倒霉这事我可太熟悉了，当然不是我倒霉，是我见识过一个教科书级别的，他倒霉起来简直是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表面他还保持着大侦探的冷静克制，耐心继续询问：“哦？医生可以具体说说是怎么到倒霉的吗？”

艾伦无比苦恼地叹气道：

“很多事情，比如手术上出现小失误，旅行遇到蒸汽列车事故，回家发现进了小偷，去医院结果跌下了楼梯……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诅咒我？”

克莱恩嘴巴微微张开，餐叉上的圣女果‘咕噜’一下滚落回餐盘里。

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棕眸里充斥着难以置信…熟悉的既视感！

这、这要不是我家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倒霉熊，说实话艾伦医生我绝对会认为你就只是单纯的被人施咒扎小人了。

但现在我百分之一百可以确认你这是被某个‘怪物’缠上了，是他影响了你的运气。

克莱恩心中一凛，认真起来。他搁下餐叉，开启灵视观察艾伦医生，同时继续询问道：“那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异常的不走运吗？这之前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遇到过什么异常的人或者事？有没有受过伤？”

艾伦盯着天花板出神，细细回想，斟酌道：“这个，大概是半个月前。异常的人或者事情……好像没有。算起来，我已经整整三个月没留过血了。”

克莱恩蹙眉深思，追问：“那你的家人呢？有遇到这类不走运的事情吗？”

艾伦又思考了一阵，答案是缓慢而坚定的摇头。他颇为无奈的拍了拍右腿石膏说道：“异常的不走运似乎只在我一个人身上，还好我的家人都没有因此受到伤害。遭窃那几天我们正好全家出去旅游了；虽然旅游的蒸汽列车故障，但也只是晚点好几个小时被迫更改计划，所幸没有在路上出问题；在医院摔倒的时候正好是凌晨没有人在上下楼梯，所以也只有我摔了，没撞到无辜人……”

克莱恩微微颔首，塔利姆也跟着附和感慨：“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赞美女神。”

“经过你们的一问，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艾伦推了推眼镜，沉吟说道：“半个月前，我曾治疗过一个截肢的小男孩。他似乎很喜欢塔罗牌，连家人提出住院期间带走都不愿意。”

“手术前一天，为了缓解他的紧张情绪，我陪他玩了塔罗占卜。”

“当时，我为自己抽出了一张牌…是逆位的‘命运之轮’。那孩子用无比纯净的眼神看着我，声音稚嫩却清晰地说……”

“‘医生，你的运气会变差诶。’”

一股冰冷的、毛骨悚然的战栗感瞬间顺着克莱恩的脊背，直冲大脑。他感觉自己的灵性直觉似乎被无形的针刺了一下。

“之后手术很成功，他出院了。所以我也没有联想到一起，但那确实是我最近接触的唯一关系神秘学的东西了……”艾伦的描述到此结束。

呵…这下感觉更加确定了。你们怪物途径的人都这么神棍吗？简直和他那位室友一模一样。

他指缝间一枚硬币递次滚动，看起来只是侦探的一种思考方式。实则一次隐秘的占卜已然完成——金币在空中划过一道低缓的弧线，落回掌心。

乔治三世陛下的头像朝上。

正面！

果然与那个小男孩有关！

等等……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是非凡者？不，仔细想想，其实你见过这个年纪的孩子成为非凡者，还是怪物途径……

克莱恩心中顿感不妙，多长了一个心眼，转而面对艾伦医生问：“医生，这个小男孩年纪多大？”

艾伦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努力回忆了一下：“医院都有病历，但每天接待那么多病人，想想……我记得…噢，十一岁。”

十一岁。

与灰雾之上，“命运之轮”先生展现出的少年形态，年龄完全吻合。

他记得，“命运之轮”曾提及要来贝克兰德，时间大约就在两次塔罗会之前——恰恰是半个月前！

仿佛一道无声的雷霆在他脑海炸响，又像是无数散落的齿轮在这一刻严丝合缝地扣紧，发出了最终契合的清脆一响——

喀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