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周子奕嗓音有点低,似乎是害怕吓到她,连忙解释道,“娘子,他是坏人!”
林和韵伸手拉住他的手,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指腹和掌心均有薄茧,含笑与人十指紧扣,“着急什么,慢慢说。”
周子奕垂眸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慢慢平静下来,回握住她的手,“娘子信我?”
“废话,你都喊我娘子了,不信你信谁?”
再说了,她也是有着明辨是非的能力的成年人,跟周子奕讨论信与不信的问题,太过幼稚。
“他是泉晋国的奸细,留不得。”
林和韵微微惊讶,泉晋国?没想到里面掺和了这么多事情。
“你怎会知道,莫非你......”
“他亲口承认的。”
“他想杀我,娘子。”周子奕牵着她的手,用脸颊在她手背上蹭着,“所以我才说,我差一点就要死了,娘子,我没骗你。”
“泉晋国狼子野心,觊觎我大盛多年,如今更是混入奸细,打探消息,不可不防。”
林和韵点头,她单单不觉得白术像个家奴,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泉晋国人,为何要接近她?还是......她抬头看了周子奕一眼,冲着他来的。
周子奕,你到底是谁?
“凡是威胁到娘子的,我都不会留他们。”
林和韵:“我又不是处处需要你的保护,你这般岂不是容易打草惊蛇,他们潜伏多日,靠着伪装成奴混在昌宁城,不是那么容易一一拔除的。”
“我不管,他敢隐瞒身份威胁到娘子,我便不能再忍。”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歹人,你身上的伤,也是同白术动手伤着了。”
周子奕点点头,“之前不告诉娘子,是怕娘子担心。娘子这般良善,救下的人却是个小人,恐浪费了娘子的一片善心。”
“周子奕,你要记住,我不是困于闺阁凡事需要躲在你身后的小女子,我可是林和韵,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想跟你站在一起,共同面对问题。”
“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准你躲在我身后。”
两人相视一笑,“好,我记着了,娘子。”
“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是要报官说明,捣毁他们的据点,截获消息,不然,大盛这样,只怕是难有一战之力。”
“昌宁城这般,也不知盛京里面会不会有更多细作,从前倒是未曾留意过,这般看来,这世道只会比想象中更糟。”
林和韵盯着摇曳的烛火看,被夜风吹得飘摇,“恐怕会有一场大战。”
周子奕伸手拢着烛火,火光跳了跳,恢复了光亮,“时候不早了,娘子早些休息,莫要太过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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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泉晋国?”邓全展着折扇惊呼出声,“泉晋国不是与我大盛签订了百年契约,不会踏进大盛一步,如今百年之约还没到,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林和韵轻声嘘了一下,“邓小公子,你这般叫嚷,是恐怕这樊楼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听不到吗?”
“哎呀,阿姐,我这不是一时着急给忘了,富贵,把门窗都给关好。”
“还好还好,没想到那个贱奴竟然也是细作,幸亏没跟着本少爷,阿姐,当初一定是你慧眼识珠,啊不,一眼看出了他是奸细,才执意带在身边的吧?果然是我的好阿姐!”
林和韵没做声,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又听着邓全絮絮叨叨了许久,就连映翠也听不下去了。
“邓小公子,你别光顾着感叹,小姐找你是有正事的。”
邓全收起折扇,敲了敲富贵的脑袋,“你看看你,这般愚钝,都不知道提醒我。”
富贵连连称是,给他家公子添上了茶,“公子喝口水。”
林和韵终于开口:“我记得,你之前提过的要过寿的何老爷,他大儿子便是昌宁城的何城主?不知道能不能在寿辰上见上一面,私下说了此事。”
若是按照章程走,怕也需要十天半个月,那些细作得了消息,恐怕早已逃窜,再难查到。
且这种事情不宜声张,引起恐慌不说,被有心之人利用,易被说成贼喊捉贼。
“对对对,我来安排,只是现下白术没了,我该备一份怎么样的贺礼呢?”邓全唉声叹气。
“这有何难?”林和韵皎然一笑,“你且就牵线搭桥,贺礼之事,我来想办法。”
奇特的东西,她可太多了。
邓全眼睛亮了,“好阿姐,你有什么好东西,先让我这个做弟弟的开开眼。”
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准备一些酒曲,我还要一批琉璃盏,最好能随着灯光映出不同光彩。”
“你这是,要送酒?可何老爷那里何愁没有美酒,这如何奇特了?你莫不是诓我吧。”
林和韵不欲争辩,推开窗示意邓全看,“你看。”
“看什么?”
林和韵指着楼下络绎不绝的行人,“来往行人皆穿衣,但衣服的款式,面料,颜色各不相同。你能说不过是一件衣服,没什么奇特的吗?”
“再者说,你这樊楼本就是布匹生意,都是布,那被你放在中间的浮光锦,就不够奇特了吗?”
“酒有百种滋味,每一品各不相同,我要送的,自然是这世间,最独特的一品。”
邓全赞许般点头,“妙,妙啊,你来自盛京,应该品过天香阁的浮生一梦吧,据说能让人想起前世今生,醉生梦死间恍若仙人降临。好阿姐,你不会将人家的秘方给偷学了去吧?”
林和韵狡黠眨眨眼,“秘密。”
“不说了,我夫君来接我了,先走了。”
邓全看了一眼楼下周子奕,不屑轻哼,“早些日子阿姐还说他脑子磕坏了,如今倒是承认是你夫君了,莫不是你脑子也磕坏了?”
“邓小公子,你这莫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夫君论样貌、学识、品性,都是极好的,这不是在暗自嫉妒?”林和韵玩笑般打趣。
邓全跳脚,摇着折扇狂扇风,“小爷哪一点比不过他!就他那种记不起从哪来的大傻子,小爷才不屑于跟他比,我可是有一群姑娘追捧!”
“好好好,邓小公子,自然是极好的。先走了,别忘了今日同你说的正事。”林和韵跨出门时,周子奕正好候在门口。
看着两人相携的身影,邓全哼了一声:“富贵,小爷是不是比那个周子奕长得好看!”
“当然是,我家公子可是昌宁城前八,周公子也就能勉强排上第二,哎呦,公子,富贵又说错了话。”
林和韵都离开了,还能听到背后主仆两人打趣跳脚,勾起嘴角,余光撇了一眼这个假夫君过分好看的侧脸,察觉到她的视线,周子奕侧过来看她。
“我在想,你这般好看,被人看上怎么办?”
周子奕只牵着她的手,微微一笑,“那娘子在我身上打上标识。”
“好主意。”
周子奕微愣,“娘子我说的是......”
林和韵自顾自点头,“我说的也是。”
“翠儿,你今日去学堂盯一下,协助杨老板做好最后的工作。”支开映翠,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约会带着映翠,总归是不太好,这几日小丫头跟着她身后,她浑身不自在,还是没太适应高调秀恩爱。
“周子奕,在我们那里,若是男女心生好感,定下婚约,是要戴戒指的。”
“戒指?”
“和扳指类似,不过,是带在左手中指的,传说这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带上后,就象征着两人同心相系,矢志不渝。”
“若是成婚后,便是带在左手无名指。”
周子奕顺从的让林和韵牵起手比划着,喉头滚了滚,“如此这般,便是夫妻了?”
“当然不是。”林和韵笑了,“要先谈恋爱和约会,见面订婚,成亲结婚。”
“很麻烦呢。”
“我们现在才是谈恋爱,至于能不能成为夫妻,要看你的表现了。”
周子奕眼神深深,“很奇特,从未听闻。”
“我会学,娘子教我。”
“好,教你。”林和韵牵着人在街上走着,“现在去买打个戒指,带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这就是本小姐的标记。”
“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周子奕低声开口。
“我以后出门都带兜帽,不让别人瞧见,只娘子可看我。”
林和韵好笑:“都是人家姑娘带兜帽遮掩容颜,你一个大男子顶着岂不是更惹眼?算了算了,我夫君这般好看的脸,怎么可以遮起来,你可是我的骄傲。”
“有这般好看的夫君。”
周子奕嗯了一下,“娘子这般看中皮相,我倒是应该庆幸。”
人人都喜欢美丽的东西,一见钟情大多也只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林和韵没有解释,周子奕除了皮相无可挑剔,装可怜和死皮赖脸的功夫也不浅,算了,在街上给人留点面子。
周子奕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竟然默认了,呵,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最不看重的东西却成了宝贝,皮相难存,皆是虚妄,又该怎么留住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