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国当公主的日子[星际] 第3章 克鲁德·西卡林

星历3006年，D-037。

按照流程，侍官轻轻敲上门扉，“陛下，舰队即将抵达。”

和往常一样，这扇门自动打开，她迈步入内，以等待的姿态看向桌子后面的人。

克鲁德·西卡林手一顿，让智脑关闭投影，看向侍官，“现在就上去，先检查准备工作，医疗舱检查过了吗？”

您还有工作未完成，但这不是什么问题……侍官控制住表情地点头，“今天只检查了两遍，所有的衣物和起居用品都已经准备好，并且有额外备用。”

“如果殿下不喜欢，我们还可以立即更换。”

没看到人，克鲁德完全没有更多意见需要给出，他终于流露出浅淡笑意，站了起来，“好，走吧。”

……

【殿下，我们十分钟后见。】

天花板上的星空投影缓缓消散，露出正常带着对称美感的装饰。

边钰本想回应，但门口已经传来提示音——有人来了。

身上只带了一个压缩器，她左右看了眼，就直接走过去开门。

阿泽里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地弯腰，“殿下，我们已经抵达，请您跟随我们离开。”

没人告诉她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边钰沉默地略过来者，通过刻意留出的“通道”走出去，走到队伍的最前方。

她身后是跟上来的金发将领，再往后，就是那些投来打量目光的不知名人士们，不少都在心里嘀嘀咕咕。

他们评判、他们审视。

靠近星舰边缘，前方悬浮有一条长廊，它从巨大的空中建筑边缘延伸而来，接续星舰下行的阶梯。

长廊整体和空中建筑风格相似，华丽顶部下站着仿生机械它们的间隔点缀了不知真假的植物，显得很有生机……越过这些所有，边钰将目光投向一切的尽头，那里有几位人类眺望。

引人注目的领头者很是扎眼——他有一头浅色的头发。

那既不是金色，也不属于接近月光的银色，呈现出古怪的视觉效果。

作为古怪头发的主人，男性五官柔和不锋利，却因为没什么表情，给人的感觉冷漠且威严。

那是帝国的掌权者，克鲁德·西卡林。

边钰被簇拥着走到他身前。

帝国皇帝的嗓音和外貌相符，低沉，自带领导人口吻，“塞莱娜。”

“欢迎回家。”

他说话时候，双方身后的人同步跪地，埋低脑袋。

【看起来和殿下差很多，五官只有一点相似。】

【为什么头发是这个颜色？】

【很瘦啊……】

头部再次出现隐痛，边钰抬头仰望他，“我叫边钰。”

克鲁德把她从上看到下，眼神里没有见到亲人的热切和激动，只有评估。

过瘦、过矮，精神不好……但流浪在外也很正常。

暗自点头，克鲁德没对她的纠正发表意见，“你需要先进行身体检查，整个流程我都会陪着你。”

语气平常就像这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陛下说话，和宣讲时几乎一样，难以想象他以后会有孩子……】

边钰没有疑问，跟在已经半侧身体的帝国皇帝身后，不久后又在对方的肢体动作要求下，转为并排。

【殿下也这么不喜欢说话？那他们之间要怎么交流？】

虽然在场一片安静，只有些许风声。

路过时，边钰还是忍不住扫了眼单膝跪地的人们——分不清是谁在“说话”。

穿过空中宫殿前方广场，边钰和帝国皇帝一起进入室内。

身后跟着的人也出现变化，舰队上下来的部分完全离开，迎接者也只剩两三位。

在其中一位的指导下，边钰换掉衣物，放下身上所有携带物，再躺进治疗舱接受检查。

克鲁德认真听着舱室播报的检查结果，等妹妹出来才严肃询问，“你有不舒服吗？如果没有，接下来就去和智脑建立联系。”

“那是母亲留给你的，已经在这两天进行了测试，运行正常。”

没听到他的“声音”，边钰坐起来。

“没有不舒服。”

侍官适时上前，笑容得体，“殿下，那我们接下来去另一边。”

“它位于克里米亚的下方，您知道的，这是一栋多层空中建筑，而智脑核心处于最底层……”

每到一个地方，侍官就会主动做出介绍——对克里米亚的了解，就是她今天被陛下挑中的原因！

虽然没有回应，她也能看出殿下在认真听……现在还看不出上一位殿下的影子，但这一任殿下明显也不会是嚣张难以管束的那类。

“……今天之后，这里的权限只有您和陛下才拥有了，接下来，请您站到上面，让属于您的智脑进行基因认证，同时和精神海建立联系。”

依言走上圆台，边钰立即就察觉到精神海出现变化，但和能够“拒绝”的“声音”相同，所谓的“联系”也能被切断。

……那就好。

【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欢迎回家。】

边钰礼貌回应，“你好，玛西亚。”

认证不麻烦，严肃的帝国皇帝确定彻底结束，就被催促着去处理事务。

边钰表示自己不需要陪伴和关注，也还是得到了“处理完我会过来”的承诺。

回到上层，目送他们离开，边钰坐在还没细看的陌生环境中，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的目的好像已经达到一小半。

至少不用忧心生存问题，物质条件可以说非常好……

【今天的晚餐陛下和您一起，所以三分钟后，我会让您代选菜品。】

玛西亚：【您可以做出选择。】

想到了自己还没做的某件事，边钰站起来，“我的卧室在哪里？”

【这里是宫殿的前厅，从这里离开，往……】

【里面有陛下给您准备的终端，外表为项链，使用方便，如果您不满意，还可以另加设计。】

宫殿内科技感和本身风格融合恰当，边钰走进房间，看到了整体风格偏冷硬的内部装饰。

悬浮仿生机械是一只长着翅膀的哺乳动物，这机械抓着造型别致的玻璃灯飞过来，跟在她身边。

【欢迎回来，殿下。】

这是第多少个欢迎。

边钰偏头看了眼圆形的灯，“这里只有你一个智脑对吗？”

玛西亚立即回应：【是的，殿下，其他的所有机械都由我掌握。】

“让它们都进入休眠，我不需要这些。”

【克里米亚拥有独立的生态系统，或许您需要的是冬天？】

只有在冬天，大部分生物才会休眠。

这劝说可不算委婉。

边钰难得有些迷惑，智脑会反驳主人的指令吗？还是说帝国的技术不一样？

她并未因此改变指令，“留下维持运转的就可以了。”

说完就没去管智脑怎么处理，专心将压缩器中的东西都拿出来摆放于地，最后把破烂箱子掏出来，塞进角落。

除了本子，边钰认真把其他的都放到了那个箱子里，包括录音机、卡片、丑得出奇的仿生机械以及一些类残骸事物……

玛西亚一直沉默“旁观”，直到她盖上盖子，【殿下，针对精神海损伤，以及洗去您伪装的修复液已经准备好，是否要现在使用？】

边钰没什么还需要做，“好。”

除去非科技手段的脸部伪装，泡完第一种修复液，边钰对精神海的异样的消退有所察觉，头痛缓解。

她很快被催着换一个池子，这能让眉毛、眼睫和头发上的所有额外颜料溶解。

效果立竿见影，浮于水面的发丝光泽不足、颜色却相当惹眼。

污水渗漏下去，外面进来了个悬浮于半空的仿生机械，为边钰处理**的头发。

几乎到腰的头发被饰品聚拢。

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即使身体还不适应帝国的统一时间，边钰依旧感觉到了眼皮的沉重。

【考虑到您的习惯，我给您挑选了一个合适的造型。】

【……也为您搭配了合适的衣服，那么，今天接下来是属于您自己的时间。】

“之后会有安排吗？”

如果可以，她希望找个地方躺下。

【至少今天没有，今天之后的，陛下会告诉您。】

不再询问，边钰想了想，决定仔细地、不遗漏地再次翻看笔记。

……

【陛下，塞莱娜已经在休息，但并没有给出晚餐的期望内容。】

“让‘比尔’根据数据，给一份合适的治疗方案。”

想到边钰的模样，克鲁德忍不住眉头紧皱，“再基于治疗方案为她安排每日饮食。”

【是。】

“对了，你给我一份教育类的书籍清单。”

“但等今天了解后，我才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知道该怎么让她真正回到帝国……”

【根据我的演算，您接下来需要多和她交流，让殿下多接触更多的人，但不要有任何多余行为和话语。】

【今天您就做得很好，殿下目前需要的是稳定，您继续保持‘熟悉’、‘包容’就足够了，当然，适当的关心表露是必须的。】

克鲁德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早在得到妹妹资料的时候，他就已经就这件事和智脑以及某些专家进行了深入讨论……放下这件事，他正式投入工作。

夜晚，肩颈僵硬的克鲁德走出办公区域，特意换上居家服才动身。

广阔区域内，克里米亚主体被月光笼罩，周围簇拥着不少小型建筑，形成个格统一的建筑群，而正面称得上是广场的区域里，有鲜花盛开，蝴蝶翩翩。

克鲁德只觉心境和从前完全不同，曾因为怀念母亲会上来坐坐，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因为疲惫，带着寻求安慰的心理……而现在，宫殿里确实有人在等他。

住过一段时间，克鲁德对克里米亚异常了解，立即就发现了观赏植物上多出来的昆虫，以前没有投入使用的昆虫。

他板着脸暗自点头：这就是有了主人，才会产生的变化。

“这么看来，殿下不是之前了解的那样，还是很有规划的，知道让这里更接近自然生态。”

得益于下午的良好表现，侍官这次依旧随行，她瞄了眼陛下背影……从给殿下检查完身体后，情绪就一直很不好。

本来没多少负面情绪，但侍官的好心情停止在了进入小餐厅，看到早已坐下的殿下。

即使是侧面，但那熟悉的发色、五官，甚至连性别也相同……

侍官本能地抬手摸了下眼睛……

这位少女依旧没有变化：

她双手搁在桌面，身体前倾，认真观看终端的投影。

她浅淡显眼的眼睫浓密，在睑下投落一小片阴影。

似乎是得到提醒，少女转头，将视线投向门口。

她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从口头欢迎，“陛下，你来了。”

对上几乎透明的眼睛，克鲁德眉头微皱，“你应该叫我哥哥。”

妹妹依旧看着他，但没有开口。

克鲁德暗自叹息，走过去坐下，“不习惯也没关系，但不用这么客气。”

他停顿两秒，“……喜欢克里米亚吗？如果有要更改的区域，可以告诉你的智脑，在这方面，它享有你的权限。”

一道道热气腾腾的精致菜肴放上，克鲁德视线时不时就要放到妹妹脸上。

他没捕捉到任何波动，“没有喜欢的吗？”

边钰摇头，“我不知道它们的味道。”

闻言，克鲁德生疏地勾起嘴角，模仿正常兄长的模样，“如果你好奇，我可以给你讲一讲我的印象，包括帝国、星球，嗯，还有食物因为不确定你的口味，所以这次按照母亲的习惯安排了……”

“先来说说D-037，这个星球有四个居住区域，其他的要么用于种植，要么具备着另外的用途……”

咀嚼没几下，边钰把食物吞掉，“我知道，玛西亚为我讲述过了。”

虽然妹妹说话一直是这样的语气，但克鲁德明显感觉到她有些不高兴，于是也沉默下来。

晚餐接近尾声，他才斟酌好语言，重新开口，“明天你得和三大家族的人见一面，以防后续宴会开展不顺利。”

“但那并不正式，只需要你在吃过午饭之后下来一趟就行，具体安排你的智脑会做出提醒，你给它取名叫玛西亚是吗？玛西亚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的。”

……

回到高德隆区，侍官退下，克鲁德周围没再有另外的人。

“你不是说，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最好给她属于自己的、缓和的时间？”

“可我觉得没什么效果，她依旧没有交流的**，甚至隐约有些排斥。”

【那是因为您按照我分析的结果做了，如果没有，就会是另外的发展。】

【就像在A星系，殿下拒绝回到帝国，只是有其他因素，才改变了这个结果。】

年幼就掌握权利，无论对上棘手的敌人，还是难以处理的事务，克鲁德都游刃有余。

但面对新鲜出炉的妹妹，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是对方最亲近的人，让人本能地对现状喜悦又愧疚。

克鲁德脸色不变地深呼吸，他没法否认这个结论，“是的。”

“可是……这确实让我有些难过。”

【您为什么要难过？】

克鲁德没有说出内心的纠结。

不难看出，塞莱娜即使被人捡到，甚至因为待在漂流舱里太久身体不算太好……

可她依旧没遭受什么痛苦，没有因此获得疾病，仅是正常范围内的瘦弱，她甚至很喜欢“边钰”这个名字。

养大她的人刚死去不久，去接人的时机实在不好，但他没法等待。

过去十几年的缺席，已经是让人难以忍受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