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受宫尚角所托,把两个新娘送去角宫。
到了角宫,楚千寻被安排到离正殿近的右侧寝殿,上官浅则住到了她旁边的偏殿。
正殿左侧还有个寝殿也是空着的,但是上官浅好奇询问的时候,宫远徵脸色变了。
“不用看了,那里你们谁也住不进去,最好也别靠近,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楚千寻遥遥望见一个眼熟的侍女在洒扫,有些感慨,沉默着回了自己寝殿。
相似的格局,一切早已打扫干净,有两个侍女等候着,见到楚千寻就行礼。
“奴婢雪儿/苏苏,见过楚姑娘。”
楚千寻本想扶起她们,但她现在是另一个人,自然要摒弃过往的习性。
本想将侍女屏退,又觉得空荡荡的寝殿太过无趣。
“角宫有琴吗?”
雪儿记性好,向楚千寻回复,“有的,奴婢记得库房中有一把古琴,只是整个宫门也少见喜音律的,所以一直闲置着。”
“方便的话就取来吧,我想弹琴。”
雪儿和苏苏应声离去,原本还以为楚千寻只是一时兴起。
可古琴取来后,楚千寻细细擦拭,还不断调试校音,毕竟总是闲置着,环境温度湿度都会对它的琴弦音准有影响。
古琴音色调试好了,楚千寻兴致来了就弹了起来。
苏苏端来晚饭,她也说先放着。
雪儿和苏苏面面相觑,安静的立在一旁。
楚千寻正弹的尽兴,冷不防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
“好兴致。”
突然受惊,楚千寻乱了节奏,手指也被琴弦崩的生疼,她捂着手看向不知何时到来的宫尚角。
“前执刃和少主新丧,楚姑娘还有如此雅兴弹琴,是后悔入宫门,觉得寂寞冷清?”
宫尚角发问咄咄逼人,可见他的确生气了。
楚千寻攥着手指头,心里也不痛快。
但她不能表露,只能起身行礼,“见过执刃大人。”
“能随侍在执刃大人身边是我的福分,方才只是突然想起亲人,这才抚琴寄托思念。”
看她举止有度并不是荒唐无礼的人,宫尚角这才抬手让她起来。
连日操劳过度,又没有休息好,宫尚角的心情也有些烦躁。
入夜了居然有人敢娱兴作乐,他怎么也要重罚这大胆之人。
但是旁听片刻,宫尚角竟然听出了其中意境。
前奏婉转悠长,继而悲壮激昂,如果对琴曲有所了解,还能从中感受到凛然侠义和清高气节。
女儿家很少见能弹出这样意境的曲子。
宫尚角问,“弹的什么曲子?”
“广陵散。”
楚千寻如实回答,看他在跟前来回打转的踱着步,眼睛都快被他转花了。
宫尚角质疑的目光钉在楚千寻身上,“长隆镖局的大小姐会武不奇怪,想不到也擅琴艺。”
楚千寻从容应答,“是娘亲教我的,因为幼年太过顽劣,娘亲为磨炼我的心性就叫我闲暇时专心弹琴。”
楚千寻的母亲早就过世了,她嫁人前是青楼艺伎,颇擅琴艺,至于真正的楚千寻会不会琴,活着的人里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她这一通胡诌倒也和调查的背景对上了,宫尚角又想起一事。
“郑家现在空无一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楚千寻闻言看了看两个侍女。
宫尚角会意,屏退左右,整个寝殿就剩他们两个。
“舅舅匆忙搬走,是因为表姐。”
楚千寻斟酌用词,谨慎回复,“其实表姐没有病故,而是与心上人私奔,舅舅无奈只能举家搬迁,这件事是家丑,本来不该泄露的,但是舅舅说若是执刃问起就如实相告。”
其实混元郑家与宫门也有过生意来往,宫尚角曾经还想与郑家继续合作,但是听到一些关于无锋的风声后,他与郑老爷约谈过一次询问近况,郑老爷只一味说些客套话,他也不再勉强。
整个郑家一夜之间搬走,郑南衣真的是与人私奔那么简单?
“那为何郑老爷不写信与我,只要内情属实宫门又不会怪责。”
楚千寻终于抬头直视他,面露难色,“执刃大人,飞鸽传书总是有泄露的风险,这件事说出去终归不好听啊,舅舅也是看在往昔执刃对郑家多有照顾的份上,只让我告诉你一人。”
宫尚角淡淡道,“郑老爷还说了什么?”
为了让宫尚角赶快走,楚千寻灵机一动,“舅舅说执刃是个可信可靠的人,让我全听执刃的,还说……执刃看到我也许会开心。”
在大赋城开医馆的一年,郑老爷经商路过千寻的医馆,所以他见过千寻的容貌,让有几分相似的外甥女进宫门讨宫尚角欢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仅凭一张脸就能让宫尚角看上吗?
宫尚角只觉得是自作聪明,以为是个有些才情安分守己的,原来和上官浅一样有心机。
他看向摆在一旁还未动过的饭菜,“既然你没胃口用饭,那这些也不必留着了。”
说着就对外侯着的奴婢说,“把这些撤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
楚千寻咽着口水,眼睁睁看着宫尚角和饭菜一起离开。
住进角宫的第一晚,是饥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