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第22章 医者（下）

01.

御吞还昏迷着。几个壶虫妖怪围在他身边，正在查看他身上的伤。

前几日，北方沉寂了两年多的雕鹫一族突然来下战帖，点名指姓地要御吞应战，说什么要报了他们老族长的仇。青大将心下鄙夷，当初叼走雕鹫族老族长头的明明是杀生丸大人，这帮没出息的不敢找，只盯着御吞一个小毛头。

谁曾想御吞平时看着冷淡，竟也是个冲动的，只按下不向杀生丸汇报，掩藏好腰上的伤，昨夜里就单身赴战了。

自前年冬天在西南峡谷里被腐铁蛇族重伤，青大将就发现了御吞妖力不稳定的问题，时强时弱，而后便一直在着重对他进行训练。他腰上的伤一直没好全，留下两道深紫色的骇人伤疤不说，每到换季或者极热极寒的时节，那伤口就会破开，连带着周边一片皮肤都跟着溃烂，散发出腥腐的味道。

青大将天天跟御吞混在一起，昨日突然找他不见，心下明白，担心他那伤，赶紧和月影丸一起跟了去。御吞却不让二人插手，自己扛到了最后。雕鹫族新首领陟乌子对御吞心悦诚服，承诺此后再不会来纠缠雪猴一族。

然而，陟乌子刚带队离开，御吞的幻境就碎成粉末随风散了，他也再次一头栽倒。腰上的两个窟窿像温泉眼一样，血从里面涌出，染得他身下的雪地一片绚烂。

此刻，御吞躺在榻上，身上各处的小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是腰上两个大窟窿，妖怪里的治伤高手壶虫试了几次也没能堵上。

按理说御吞不是第一次旧伤破裂被抬回来，回来也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奇怪的是这次伤口既不愈合也不止血，还不是新鲜伤口的鲜红色，而是泛着铁锈一般的暗红色，锈迹滚动，带出来一阵阵腐气，越发瘆得人心慌。

02.

青大将把御吞送回来后不久，杀生丸就又去了峡谷，并命他再一次巡查樱岭四周。峡谷里，那股邪气消失得一丝不剩，连带着在周围山里若隐若现已经有些时日的诡异气息也不见了。

杀生丸紧锁着眉。据他所知，腐铁蛇一族确实不好对付，他们后来也的确又来小打小闹过几次。但是，前年那一战，即便让御吞受了重伤，也还远未到需要杀生丸出手的地步。

再看此番和雕鹫族的对战，更是让人生疑。御吞内敛寡言，实际上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妖力深不可测。他幼年时目睹幼弟被雕鹫族啄空内脏，后来在杀生丸的帮助下大仇得报，也就不再记恨。这次雕鹫族找过来，战到最后，他明明有机会灭掉对方全族，却戛然收手，与陟乌子言和。在这样的情况下，御吞虽然独斗得吃力，也不至于将旧伤刺激至此。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御吞一直无法痊愈，又让自己如此不安？

03.

日快落尽时，杀生丸才回到樱岭。一整天他都在仔细追击腐铁蛇残部和那一抹邪气，此刻走到山坳边缘，才猛地发现大宅里气味不太对。他化为一个光球，瞬间就落到了宅邸正门外。

……不会错。

刚才的急切就像一场错觉，他面色一沉，提步慢慢走了进去。

御吞的寝居里，几个壶虫已变成杂役，一个端着一盆热水往里跑，另一个端着一盆血水往外跑，还有一个候在卧榻旁边，手上抓着一沓白色的棉布，紧张地把御吞看着。角落里，青大将抱臂靠墙而立，邪见在门外廊下来回走，脚步急得就快搅成一团了：“怎么办，我怎么办，这回肯定又要挨打了……不对，我会被赶出樱岭……”

寝居里突然传来一阵年轻女孩的喊声：“再给我一些清水！给我一把小刀！把这里按住！”

铃的和服下摆和袖子挽在身后，长发也在背后被捆成一束，双手上全是脓血，一只手压在御吞腰上，另一只手接过一把小刀。而后她血淋淋的手腕一翻，燃起一支火折，将刀刃两边一烤，抬手就要往那血窟窿里戳。青大将心下骇然，别开头不忍再看。

门外，邪见不再来回跑了，瑟缩在一道阴影里，抖抖搜搜地说道：“小的想、想拦着，拦不住……阿哞不听我的，那个巫女也在一边煽风点火……请原、原谅小的……”

“闭嘴。”

邪见：“……”

04.

铃丝毫不知道门外邪见的惶恐，一心扑在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比琥珀大了一两岁的雪猴族少年身上。

“雪猴族族长”比铃想象中年少得多。这两年她跟着琥珀四处除妖、行医，见过不少人或妖身上可怖的皮外伤。年轻的伤患即便因伤重恢复得慢，那伤口也还是始终会长好，露出颜色略浅的新鲜的皮肤。然而初初掀开御吞腰上的血布，她却惊骇地发现，那伤口像是一个已经十分衰老的躯体上才会有的，浑浊不堪，腐坏得不剩一点生命力。

午后她到达樱岭，先是在一旁观察几个壶虫的治疗，半晌后才试探着上去，用手指沾起一点脓血，放在鼻下仔细闻着。辨别了一阵，她赶紧洗干净手，往手上和刚洗浊了的水里洒了一些药粉，而后便开始使劲按压御吞的伤口，挤出更多腐血。

御吞迷迷糊糊醒过几次，刚醒来，腰部的剧痛又让他昏死过去。刺鼻的腥臭和血肉模糊的场景让几个壶虫心惊肉跳，转眼一看这位“铃大人”那不容置疑的气势和熟练的手法，一时又不敢阻止，只能按她的吩咐不停往浊水里撒药粉，又急忙换来清水。

直到御吞的脸白得几乎不剩血色，铃手里的小刀终于在他腰上的血窟窿里剜干净了腐肉，还带出来两颗断裂的蛇牙。蛇牙一见光就化在了铃的手心里，壶虫惊讶地发现那血窟窿的颜色恢复了新鲜伤口的鲜红，而后铃迅速往伤口里塞了一把药草磨成的稠浆，混合着金银花、蒲公英、半枝莲、木芙蓉等植物气味的清香瞬间将一屋子腐臭的血腥气压下去不少。[1]

血止住了，御吞的呼吸频率渐渐慢下来，妖力充盈在他体内，一个壶虫轻轻掀开棉布看了看，那血窟窿竟然已经长好了一半。

铃有些脱力，跌坐在一旁。青大将上前将她的手放进一盆清水里洗干净，刚唤出一声“铃大人……”，就被从门口盖过来的阴影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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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整个治疗过程都是瞎编的，哪儿黑往哪儿瞎。被蛇咬了第一时间找医院打血清啊盆友们，别乱往伤口里抠或者乱嚼草，除非你能嫁大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