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过吗?国王身边的‘预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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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知道,那个谁……名字我忘了,当年还挺厉害的。
“好像知晓所有过去未来,预言的事情一说一个准,很受国王宠信,连着一大家子荣华富贵。
“得到了贵族的爵位封赏不说,还有数不清的人把奇珍异宝往宅邸里送,想求她为自己做个预言指点,或者在国王面前说点好话。
“嗐,你别说,我当年也向她送过礼物,你猜怎么着——呵,连她一面都没能见上,高贵的大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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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国王是很相信他身边的预言家的,飞黄腾达不少人,但毕竟没有一个比那女人算得更准确,得到再多封赏财富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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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当年啦……如今,皇宫里的‘预言家’不是一个都没了吗?
“也就刚刚那一位,还算聪明,做上贵族,扎上了根,这才没轻易消了踪迹。
“但也不好过,她靠着预言的才能得到的一切,一旦没人再听她的话,也就不过是个疯癫的巫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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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话还是当心点,免得有人以为你在影射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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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位……冤枉,我哪儿敢呐!她上个礼拜,又砍了多少人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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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议论、别议论,就你这说话不把门的性子,女王要是想追究,你早没命在这儿说瞎话了。
“你难道不知道,预言家为什么会在宫殿里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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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哪个预言家说错话得罪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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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要因为这点由头他们就过不下去,从前的预言家怎么能那么狂妄?
“宫殿里不再有预言家,是因为女王根本用不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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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现在,未来的全部,她都看得见,她都知晓。
“那位女王殿下自己就全知全能,哪里还需要别人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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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真怪了……女王从前还是王后的时候,就已经是这般本事。国王想知道什么,都去问她不就是了,何必还要什么预言家?”
“夫妻间的事呐……”
“他们不是恩爱的很吗?那位陛下可只娶了这一位妻子,前所未有啊!深情到这个地步……但说回来,有那样的妻子,怕也不敢再找别人了。”
“那可不一定,女王当年多的是风流事——听说她养了十几个男宠,数不清的情人,多少诗人为她心碎,写了一篇又一篇情诗……哈哈,当然,陛下气得够呛!”
“欸……当真?听起来是个绝代的美人啊,可惜我没见过她……”
“国王陛下过世之后,也没再听说她有情人的事了。或许是人不在了才知道情深,哎……大王子也大了,做母亲的,多少要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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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喝多了。一个两个都敢议论女王的私事,脑袋在脖子上住得太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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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别担心!就算这世上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得见,管也管不过来啦!
“要只是议论她就掉脑袋,她起码得从推罗的城头砍到街尾,十天十夜都杀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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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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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怎么突然提起了预言家?多久没听人提到,嗝……”
“啊……没什么,就是刚刚提到的那个预言家,听说昨天宅邸烧没了,一家人都没个活口。”
“嚯……这年头,还有贵族的宅子能烧成那样啊?”
“谁都知道不是意外。”
“可怜……嗐,不知道挡了谁的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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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在墙边燃烧,攀上树枝,漫过地毯,从窗帘升上去。
稀薄的月色在火光里黯淡,夜晚却静悄悄的,盖过屋宇里早已消失的呼吸声。
他走过一面又一面书架,抽出几本,翻了翻就扔到地上。
手指划过书脊时,直觉提示他,这些书里没有对他有用的东西。虽然他本来也没抱什么指望。
早已被驱逐出政治中心的预言家,家里能存有的机密本就聊胜于无。
“你是谁?”
声音从背后颤动地升上来。
他停了停,回过身,看见被倒塌的雕刻柱压住双腿的女人艰难地尝试爬起来。
她的头发凌乱,束发的珠宝松散了,随着她试图起身的动作噼里啪啦落下来,在地毯上无声地滚开。
“你是谁?”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颤抖的声音逐渐疯狂起来,“你是谁?你是谁?”
“这重要吗?”他合上手里的书,扔进火里,“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你是谁?公爵的人?女王的人?是谁?”
“是吗,你现在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站错了队,押错了人。”
“是女王……是女王!是女王!!是吗,是女王!!”
“不是我们尊敬的女王殿下让我来的,她根本不在乎你。
“你也知道吧,她根本不需要预言家,所以不管你怎么讨好,她都没给你一分注意。你心灰意冷,就大胆到想要怂恿公爵去扳倒女王。呵,勇气可嘉。
“你如此聪明,却预料不到自己的死期,看来是年纪变大,眼睛没有从前明亮了。”
“女王的狗……该死……那个疯女人,□□……你们这些,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一定会……”
“都说了不是。算了,我看你也听不进去。”
他看着地上的女人,冷冷地说,“你也一定记不得,自己为了讨好她,都做过什么事了。”
她仍然徒劳却疯狂地挣扎,指爪撕裂了身下的地毯,指甲在地板上抓出血痕,但压在她身上的柱子纹丝不动。
女人咬牙切齿地发出一连串刻薄的脏话和咒骂。
“你们一定要遭报应……你们该死!我要诅咒你们!”
她将眼睛定在身前的人身上了,怨毒地死死盯着他:“刽子手,屠夫,畜生……我诅咒你!我要诅咒你!你一定不得好死!
“你要众叛亲离,你要家破人亡,你——啊!!……啊啊!!!”
“嘘——”
男人走到她面前,踩断了她的腕骨,在她的惨叫中轻声说,“这话说得不对,已经发生的事,怎么能叫预言?”
他向女人俯下身去,暗红色的眼睛恍若正在燃烧一样。
“你们早就已经让我无家可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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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斯?”
艾玛扣扣门,因为没听见应答而疑虑地走进房间,“今天开始是春祭,我想去城里看看,你要一起去……西里斯?没事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事。”
艾玛伸手想摸摸他的额头,被西里斯拦住了。
他的声音很低。
“我有点不舒服,想单独休息一会儿……你自己去吧。”
艾玛顿了顿:“是头痛?因为鬼魂?如果我陪着你,会好一点吗?”
“没用,不一样……让我自己待一会儿,艾玛。”
她沉默一会儿,说:“好,那我迟一点再来找你。这个……贝拉做的纸鸽,如果你想找我,可以用它通知我,不要太勉强……那,我先走了。”
艾玛把纸鸽放在西里斯手边的书桌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起身准备离开。
“玩得开心。”
她听见西里斯在背后说,回头看了看,西里斯却并没有在看她。
“嗯。”艾玛回应道,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春祭要持续一周,阿瓦托芬的街头早已淹没在一片花海里,到处是琳琅的装饰摆设。
居民们穿着鲜艳新奇的服饰,使得城内的人流像化装舞会的现场。
文礼司向艾玛送了几套符合春祭氛围的服装,她出门前选了件简单的穿。荷尔贝拉也保持一贯的低调,最多是没穿制服,衣角绣着几朵花,勉强点了个题。
只有喜欢热闹的哈瓦娜穿得鲜艳明亮,跟旁边这俩人站一块儿,像雪地里的橘子一样鲜明。
哈瓦娜浅浅地忧虑了一番自己是否喧宾夺主,但考虑到三人跟文礼司搭不上半个边,没人会因此批评她,很快心下释然,有说有笑,毫无负担。走在街上十分钟,手里已经拿了三杯小食和饮料。
艾玛仍然惦记着西里斯的状况,有点心不在焉,在哈瓦娜热情的介绍和根本没有必要的活动现场情况口述转播中,才慢慢回过神,沉浸进了一些节日的氛围里,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春祭第一天有神殿和部分民间组织合作举行的游行演出和开场活动,游行演出才刚开始,人群大多还在街上,没有四散去他处。
民间的剧团,乐团,一些艺术组织做的花车花船在街心中流过,许多演出者向观众们抛出花球、彩带、糖果。
艾玛接到了一些,分给了路边的小朋友。
人群中传来喜悦的惊呼,柔软的草地鲜花漫出石砖,在街面上流淌。白日阳光都忽的暗淡不少,像舞台的聚光灯那样,将最明亮的光线留给花车中心。
花车中的花苞装置缓缓打开,猛地炸出一片闪光的纸带花瓣,街上重新明亮起来,像是花朵还回了日光。
一群穿着精灵仙子一般服饰的演员们从花中涌出,或走或飞地来到人群中,向观众们送出篮子里的礼物。
——像芬妮的幻觉魔法。
艾玛刚刚还在思考这表演的视觉效果是怎么营造出来的,就看到了芬妮的身影。
她的衣裙比排练时更隆重,裙上一层层纱和缎织绣成的花朵在接触人群时软软地在对方身上压扁了形状,分开后又松松地膨开。头上戴着花冠,角上缀着花贴,背后还有一对金属丝弯成的翅膀。
她向身边的观众放送一支又一支鲜花,向等待的孩子们弯下身,从篮里捞出一粒粒糖果。
芬妮四处环顾时望见了艾玛她们,玫瑰色的眼睛一亮,便向她们走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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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预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