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花开树影人 第4章 结婚

要是当天工作不怎么累，或是下班的早，成怡会到楼下的平乐菜市场买菜，回家自己做饭。

她的厨艺一般，只到能吃的地步，还好她对吃的方面没什么要求，填饱肚子就行。

成怡喜欢去逛菜市场，热热闹闹的，有生活气息，能让她感到生命在延续。

傍晚的菜市场人很多，挤满刚下班的人，成怡把双肩包取下，背到胸前，绕过大门内侧停放的几辆电动车，走向蔬菜区。

前边摊位上堆满了新鲜带泥的土豆，土豆不容易怀，成怡停下脚步，决定买一些屯着。

突然对面传来一声大笑，在嘈杂的菜市场里很突兀。

成怡抬头，那边刚好是水产区，挨在路边上，刚宰杀了鱼，地上被水冲刷过，隐隐闻到一股鱼腥味。

皮肤黝黑的男人站在**的地面上，正在与身边的黄头发男人说话。

是老秦，成怡和他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了。

两个男人脸上笑容轻松愉悦。

“小伍，你有这么多门道，可要带带我啊！”老秦拍上小伍肩膀，余光随意地扫向蔬菜区，那里人头攒动，他点点手上未燃的烟，收回目光。

“行啊，对了，我朋友开了家桌球店，环境不错，晚上去不去捧场？”小伍接过老秦递的烟。

“好啊！”

“唉！小伍！”阿浩提着一袋猪肉，高兴地走过来。

小伍转脸一看，笑道，“阿浩啊，怎么？不开店了？”

“出来买个菜，关一会儿没事。”

“你老婆呢？”

阿浩指指远处的摊位，“在那里买西红柿呢，小伍，晚上还去吗？”

“今晚不去了，我有事。唉，要不你也来吧？”

“去哪里？”

“桌球店。”

“好啊！”阿浩眼睛亮光，他看一眼对面，“不过我要早些回来，芳芳不准我太晚回家。”

小伍笑笑，“没事，知道你疼老婆。”

阿浩跟两人打了招呼就走开了，他接过芳芳手里的西红柿，拥着她往出口走。

“他不是巷口开小商店的那个吗？”老秦问。

“对，前几天在牌桌上认识的。”小伍看一眼手机，拍拍老秦肩膀，“我也要回去了，晚上别迟到啊！。”

“好咧！”

成怡拉开老红楼铁门，爬到二楼，房东正扛着老旧的木梯气喘吁吁从三楼下来。

她打了招呼。

房东看到成怡，抹掉额头滴落的汗珠，粗声粗气地说：“成怡，厕所的灯修好了啊！”

成怡站在拐角，“谢谢房东，我还以为要晚几天。”

“哎呀，今天白石路那边刚好也有家灯坏了，我想着一起修修算了，老房子喽，就容易坏这坏那。”

房东姓张，五十多岁，年轻时赚了钱，买了几套房，现在除了在平乐菜市场里支个摊位卖农家菜，就是每个月收租，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他是老秦和成怡共同的房东。

老秦租的房子在另一条街的白石路上，成怡刚来租房的时候房东领她去看过一次，房子外面看着很新，里面设施比老红楼破旧，不大的空间被分割成几个小格子，挤满鱼龙混杂的租客。

成怡不太喜欢那里。即使后来与老秦有了关系，也没再去过那边。

成怡进了屋，直奔厨房准备做晚饭，她打开冰箱冷冻柜，最里层躺着五六条鲈鱼，睁着眼睛，齐刷刷望向她。

成怡看了眼，把冰箱门合上。

橱柜里有一瓶去年圣诞节在超市买东西时抽奖得的红酒，成怡看了眼保质期，还能喝。

她对酒不怎么感兴趣，浅浅尝了两口，就放在一边了。

窗外有几朵弯弯绕绕从楼上吊下来的藤彩虹，成怡躺进沙发里，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林昀叫司机师傅在山脚停了车，他转了账，下车沿着山路往上走。

夜风拂过山林，带来了几片落叶，踩上去咯吱响，已经八点，大多数人都吃过晚饭，从山上走下来的有不少散步的人。

林昀抬头看，半山腰上的小洋楼从树林顶端冒出头，一幢幢挨在一起，亮着灯，错落有致，高低起伏，像小孩手里可爱的城堡玩具。

林昀家就在上面，二十年前是个富人小区，据说南城有名望的人都住在那里。后来新旧更迭，新房子变成旧房子，新人也变成了老人。

小时候林昀一家还住在小矮房里，父母工作忙，常常不在家，林昀年纪小，多是亲姐姐照顾。

大一时，林昀开始创业，公司业绩蒸蒸日上，林昀却在两年前做了甩手掌柜，尝试一些不同的工作，比如海洋公园的饲养员，花店员工，照相馆摄影师，到现在的图文广告店店员。

小区门口有生活服务区，林昀在那里买了两盒草莓，结账的是个年轻女孩，看起来像是附近某个大学的学生。

大学城离这里比较近，打车二十分钟就能到，坐公交**个站，交通便捷。

年轻女孩看到林昀，脸色微红，磕磕巴巴问了还要点别的吗，林昀说了声不用了。

走进小区，路边的灯光打在脚下，影子拉的很长，林昀突然想，成怡会不会觉得他长得好看呢。

两层的老洋楼灯火通明，林昀刚走进大厅，就被两个小家伙撞了满怀。两人长得相似，女孩脸要更圆些，一看就是一对龙凤胎。

五岁的孩子体力惊人，抓住林昀的裤腿就往上爬。

“舅舅你终于回来啦！快跟我玩！”小女孩用力把旁边的小男孩推开，紧紧抱住林昀大腿，还冲小男孩做了个鬼脸。

小男孩急的不行，“你讨厌！说好今天舅舅陪我的！”

林昀不禁笑起来，把草莓递到小女孩跟前，“豆豆，看，你最爱的草莓，咱们把它吃了好不好？”

“哇！”豆豆眼睛瞪大，忙从林昀身上跳下来，“哈哈，我要吃草莓！草莓！”

“外婆！外婆！你看舅舅给我买的草莓！又大又甜！”小女孩捧起装满水果的袋子蹦跶着两条小短腿，就往厨房跑。

“舅舅，你能不能不去上班啊，都没人陪我玩了，”圆圆撇撇嘴，小声嘟囔，“我又打不过豆豆。”

林昀摸摸圆圆暖呼呼的脑袋，蹲下来抱起小男孩，“这可不行，我得挣钱养家呢。”

“妈妈说你就是不务正业！”

“别听你妈瞎说。”林昀望了一圈，抱起圆圆走进餐厅，“你妈和外公呢？”

“他们还没下班呢！”

陈初萤听到声音，拉着豆豆从厨房走出来，见林昀正抱着圆圆玩，问道，“吃饭了吗？”

“吃过了。”林昀把圆圆放在地上，从母亲手上的果盘里拿了颗草莓递给圆圆。

“工作怎么样啊？”

林昀一顿，想到成怡，心口似乎被什么挠了一下，“还行吧。”

陈初萤板起脸，坐在沙发上抱胸看着自己的儿子，“今天你张姨又来打听你有没有对象了。”

“你就说我喜欢男的。”

“你把我气死得了！”陈初萤鼻子都差点气歪。

“外婆！”豆豆人小鬼大，赶忙趴在陈初萤身上，小手揉揉陈初萤胸口，“你别生气，我都听出来舅舅是骗你的啦！”

陈初萤欣慰地摸摸豆豆的脸颊，甜甜地喊了几声乖宝，抬头就变了脸色，“你说你，公司开的好好的，不管了，叫你去你爸的公司，不愿意，恋爱不谈，婚也不结，天天跑来跑去，这里玩一下那里玩一下，也不知道你脑袋怎么想的！”

林昀被唠叨了两年，也习惯了，“你别管。”

“我怎么不管，你可是我儿子。你没工作也行，得把婚结了，林昀，你都28了，年纪再大点，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

“舅舅这么好看，老了也好看！肯定会有很多舅妈喜欢的！”豆豆才不管自己说的对不对，不服气道，“田娇都说长大以后要嫁给舅舅呢！”

田娇是豆豆幼儿园的同学，林昀以前去接小家伙们放学的时候见过。陈初萤眼睛一瞪，“我可不愿意要个这么小的儿媳妇！”

林昀眼看母亲又要长篇大论，朝圆圆使了个眼色，圆圆不愧是林昀的亲外甥，马上小手一搭，嘴巴一撇，就要哭了，“舅舅，你说过陪我玩的……”

“好好好，”林昀单手就把豆豆拎起来，“我们去院子里踢球！”

林昀迈开长腿转眼就走到玄关，头也不回地喊，“妈，我带圆圆出去玩会儿。”

陈初萤见儿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院子里种了许多不同种类的鲜花，花朵摇曳，香味扑鼻，林昀胳膊下夹着圆圆绕着花圃走了一圈，脚步一转，就往院子外面走。

“舅舅，舅舅，不踢球了吗？”圆圆扑腾着两条小短腿。

“外婆正发火呢，我带你去小区里玩。”

圆圆的眼珠子又黑又大，滴溜溜转了一圈，“舅舅，刚刚我帮了你，你要答应我，明天陪我玩！”

“好。”

一大一小牵着手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走。

夜晚的小区安静，有时路过别人家，能隐约听到小孩子开心的嬉闹声。

林昀想还是搬出去住吧，他在市中心有一套公寓，大学时买的，创业期间基本住那边，后来不工作了，就搬了回来陪父母。

也该出去住了，林昀摸摸耳朵。

前方路口种了几棵羊蹄甲，花枝垂落，花儿大，花瓣紫红色，风吹过，花朵掉在地上，圆圆跑过去，捡起来送给了林昀。

“谢谢。”林昀摸了摸圆圆的脑袋，这个小家伙总是能察觉到他的情绪。

“舅舅，”圆圆仰头看林昀，终于鼓起勇气问，“你真的不结婚了吗？”

“怎么了？”林昀好笑地低头，这个小家伙一路上都不说话，原来在思考这个问题，“小小年纪，怎么也跟你妈一样八卦。”

圆圆抓紧林昀的手，小脸严肃，“舅舅，等你老了我养你！”

林昀笑起来，胸腔剧烈震动，特别的开心，他又想到成怡，赶忙摇了摇头，心想真是魔怔了。

“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也没有特别想要跟谁在一起。”林昀蹲下，注视小家伙，“能听懂吗？”

圆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凌晨两点，林昀失眠了。

他是一个极少失眠的人，即使创业初期，压力大，沾上枕头就能马上睡着。

林昀从床上起来，走到阳台上。

今晚是圆月，月色清冷，满是繁星，阳台的视野很好，夜空从头顶向四面延伸出去，宽广无垠。

林昀躺在躺椅里出神。

圆圆送的花放在小茶几上，可能是被月色浸染，一股淡香飘来，林昀情不自禁拿起轻嗅，好似有一种隐藏在幽暗夜色最深处的味道。

那抹陌生的，神秘的，又让人颤抖的，心驰神往的不知名气味。

脑海里闪过一张苍白的小脸，林昀一时有些恍惚。

这段时日，他情不自禁关注着成怡的一言一行，总会想看她，想听她说话，猜测她的心思，他的这些无法克制的举动是多么地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小伙子。

他不得不承认，原来他是对成怡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