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 第6章 捉摸不透的内心

“走吧，我帮你请假了。”

“明天咨询处的合作就结束了，我真是不想来了。那个人好几天了，一直讲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那就别去了，游乐园其实嘈杂得很。”

周聿和一鼓作气说完，“我舍友假期总在那兼职，这次他临时有事回老家，主管说招不够人，我舍友觉得过意不去，问我就在本地，能不能来替一阵子，我看班次时间也不长就来了。再过几天我也要走了。”

到家后家里还没人回来，许月满放下包进卫生间洗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今天这糟心事不能跟家人讲，否则他们都会生气，特别是哥哥一早就让自己别去。

虽然那个当下很害怕，但回想起那双挡在身前的手和一路上的细心安抚，倒也已经好很多了。

现在更多是愤怒，姚经理这种品行不端的人，居然还能在幼儿托管机构里上班。

隔天的公车上，周聿和依旧坐在前一天那个靠窗的位置向许月满招手。也许是夏天阳光的加持，总觉得今天的周聿和格外明亮耀眼。

到了游乐园，主管又在那叉着腰数落郑志廷，垂头的人看他们俩经过，送去一记恶狠狠的眼神。

待到做好了儿童乐园的登记，他才屁颠屁颠过来，学着主管的样子质问两人。

“你们俩！是不是昨天一起翘班出去玩了？为什么我回来一个人也没了？去哪玩也不带我一起，真不仗义！”

“就不带你，”许月满填着号码停下来对他说，“谁让你总是偷溜！”

周聿和看许月满恢复之前玩笑打闹的样子，很识相地不再提昨天的事，“托管机构的合作是全都结束了吗？”

“对啊，昨晚东西就全搬走了。昨天主管还在那说，那托管机构的走了最好，游乐园里好多人投诉他呢！”

许月满和周聿和对上了眼神，心里了然。游乐园里除了操作人员，大多都是些姐姐，那姚经理到处去骚扰了不少人。

“好像是陈姐离职前去投诉的，好几个人去找主管，我倒不知道是啥事。”

周聿和向郑志廷拍了拍，“人都走了就不用再好奇了，回去吧。”

等人走了许月满才开口，“周聿和，昨天谢谢你。”

“没事，以后遇到什么事要记得大声求助，不要憋红了脸却憋不出话，也不要一个人跑到偏僻的地方去。”

多少还是有点劫后余惊，许月满叹着气，“我知道了。”

下班的时候，许月满找到主管，提了结束兼职的事。主管知道是快开学的大学生，没多说什么。周聿和还是等着她，一起走到了公交站。

“对了，我到周六就不来了，如果还没有开学，可以一起出来玩。”

“周六吗，可以啊。”

“后街拐角那有家刨冰店很不错，可以去那里。”

“几点呢？”

“你说呢？”

“还是上班这个点吧。”

夏天的午后，街上行人并不多。不论因为什么待在户外，大多都是行色匆匆。

“这里！”

见许月满用力挥着手，周聿和小跑了几步，有点后悔自己出门这么晚，嘴上嘟囔着，“也不知道找个凉快的地方等。”

他小跑了几步，接过她手里的伞，“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我一早就跟我朋友出来了。”

周聿和扫了一眼周围，“那你朋友呢？”

“她回去了，说是等会得接他弟弟补习班下课，今天真是太热了。”

遮阳的伞不论怎么倾斜也不能完全挡下阳光，周聿和悄悄换到了外侧来，“今天还好，是你自己跑到太阳下去晒的。”

“下了公交我就懒得再走动了。”

“那就怪不得要热了。”

到了刨冰店是下午三点半，店里的人却意外的不怎么多。许月满流了不少汗，伏在吧台上看商品单的时候，被台面冰得冷颤了一下。

“草莓味和巧克力味，可以吗？”周聿和看了眼手机，还没来得及回就对上她询问的眼神，“可以。”

两人也没商量就往同一个方向走过去，许月满找了个空调正对的位置准备坐下，周聿和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肘，“坐这边吧。”

“我们今天看得这部电影还不错。”等着的时候，许月满把刚刚的电影票拿出来，翻翻折折，变成一只小飞机放在桌上。

“我只会折这一种，每看一次我就顺手把它叠起来。”见周聿和目不转睛，许月满主动解释。

店家送来两份刨冰，周聿和示意她先选。

“我都想要诶，草莓吧，下次再吃巧克力的。”许月满匆忙把那只小飞机半塞进钱包夹层。一点也没有难以抉择的样子，像是明天就能实现。

周聿和手机不停震动着，看了眼消息犹豫着问出话，“郑志廷问我们在哪？让他过来一起吗？”

许月满顾着品尝，头也没抬，“可以啊！”

郑志廷到刨冰店时看起来很着急，像是一路跑过来的有些喘。

“你们俩，为啥都不干了啊？”

许月满和周聿和对视一眼，“不是一起，凑巧了而已。”

见郑志廷从进门就是慌乱的样子，到现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许月满先开口问，“郑志廷，吃不吃刨冰？”

周聿和也起身，“我再去点点东西，你的我看着点了哦。”

郑志廷点点头，等周聿和走远了才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月满……你跟周聿和在一起了吗？”

“啊？”许月满被刚送进口的冰渣子冻得皱巴着脸，郑志廷这句话直接吓得她差点吐出来，“没有啊！你胡说什么啊？”

郑志廷支支吾吾，眼神直勾勾盯着人，“那，月满，我……我喜欢你！”

许月满放下了勺子，惊讶得微张着嘴，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余光里看见周聿和已经回来了，可她脑子还在嗡嗡响着。

他有听到吧，快帮帮我，我要怎么说？

“周聿和。”

只见周聿和要向外走去，许月满喊住了他，因为觉得他能看懂自己眼里的意思。

“我先出去，许月满，你自己的事自己想！”

生疏的语气让许月满愣住，看向郑志廷偏还是一脸真诚。

只思索了片刻，深呼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开口，“郑志廷，我现在并没有想谈恋爱，对不起。”

“好，”郑志廷也不敢继续拦住她，她一站起来他就跟着站起来，“对不起，月满。”

“没事，我还是先走了。”

一出来看到周聿和就站在刨冰店门口的树下，夏天的风闷闷的，他叉着腰神情不悦。许月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骂了自己几遍。

为什么刚刚要向他开口，在他的心里自己明明什么都不是。

无比确认的一件事情是，他是会保护我，换做别人他也会施以援手。

周聿和转过身正打算回去看看，就看见她已经出来，“……你没答应他吧？”

许月满无奈地又深吸一口气，眼神看向别处再折返回来，隐约感觉自己起了些鸡皮疙瘩，“我们大家，都是朋友……而已。”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周聿和往前靠近一步，许月满却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在半空中的手，让两个人都想起来了几天前商场里那件不开心的事。

“周聿和，再见。”

轮到周聿和面无表情了，无法快速判断出是由何而来的不安感，慢慢灌注全身。

看得出来许月满很生气，早就知道她是把任何事都看得很认真的人，不该把郑志廷的话看得太简单的。

那天她那么害怕，那样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今天，就没有做到，明明也可以再站到她面前的不是吗？

许月满转过身就跑了起来，隐着哭腔接起电话。

“哥哥。”

“臭屁孩，你在哪呢？”

“在……”一下不知道都走到哪里了，许月满四处张望着，“在商场附近。”

“晚上去大伯家吃饭，我等会下班过去接你。”

“你还要多久下班？爸妈呢？”

“他们已经在那边了。”

“那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过去更快。”

“也行。”

周聿和还站在原地，反思着刚刚自己为什么不把许月满拉出来，更后悔昨天没有直接告诉郑志廷不该这么做。

可听到郑志廷表白的两句话，只觉得无名火在心里着，想不了其他的事情。

郑志廷也从刨冰店里出来，垂着头坐在花坛的沿上。

“她，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的，她只是把我们都当成朋友了。”

“可我觉得……她应该不止把你当成朋友。”

郑志廷也有点搞不明白自己此时的心情，但还是抬起头提醒周聿和。

对视的瞬间，周聿和便朝许月满离开的方向追去。路过公交站台巡视一圈没看见她，想也没来得及想就上了9路公交。

到了观云小区下了车，周聿和突然觉得自己冲动了，现在根本联系不上许月满。

假期兼职通常时间短，除了郑志廷有事找他帮忙，一开始周聿和并没有想过留下大家的联系方式。

想着许月满可能还没回来，便在原地等着。天渐渐暗了，可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许月满，我来向你道歉，你出现一下好不好？”

看到下班的人群，周聿和还残存一点理智，拨出了舍友给自己留的电话。

“主管，你下班了吗？能帮我找找许月满的电话吗？”

“许月满，跟你值同一班的那个？”

主管那边可能在喝酒，声音大得周聿和都听不清楚，“对。”

“我是没有，都在登记表里，你自己找找吧。……满上满上。”

果然是在喝酒，周聿和对他不抱希望了，“好吧。”

等不到人，似乎失去了方向。

周聿和还没挂断，就有电话进来，是周爸打来的。

“和仔，你过来鹭岛吧，你外公刚刚又进急救室了……怕要留不住了，你现在马上过来，陪着你妈妈。”

“好。”

周聿和先是惊了一下，又马上沉下气来。望向逐渐亮起灯的小区，又转头看了眼公交站，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下一秒就拦下出租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