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早早睡下,许月满第二天是自然醒的。出门前带上昨晚的厨余垃圾,晚餐最后回归“饺子宴”,没动过的米饭送进了冰箱,炒毁了的菜在几番尝试下还是倒掉了。
学做饭的路还长,许月满这样想着。
在公司楼下遇到梦琳,得知高怡敏老师已经出差回来,许月满便提起了精气神。
一进办公室就见知知在冲咖啡,“你们来了,早上要开会,高姐刚来就通知了。”
观察到梦琳和知知带着策划案和本子进会议室,许月满也带上纸笔立马跟上。
从前一天部门的闲聊中许月满也了解了一些基础信息,高怡敏是从温陵总部调来的,在总部工作的几年也带教过几位新人。
高怡敏身材纤细修长,姿态挺拔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听到大家进门的动静,扭头示意大家随便坐。
身上那件质地挺括的衬衫,袖口被随意地挽起几道,露出骨节清晰的手腕,佩戴着一块简约的方形机械腕表。
初次见面和会议都没有想象中的严肃气氛,高怡敏的办事风格一目了然,简洁、高效、直入主题。了解新职员不过几分钟,马上便开始方案的讨论。
“这个方案整体节奏都是顺的,但是建议还是再增添一点互动性,关于儿童的主题,不要只充斥教育,家长能看得进去吗?小朋友的兴趣点和记忆点呢?多思考下这几点。”
“梦琳,庄老师的画展你跟了两次了,不应该啊?这些一味迎合现在观展流行习惯的手段,你自己有信心能说服庄老师吗?”
高怡敏说着略有些残酷的言语,神态却是恳切而慈和的。因为有提前了解过部门里的项目,许月满也仔细听着高老师对方案的指正和建议。
会议的最后,高怡敏给许月满和梁昀布置了任务——将榕城这周正在展出的展览都观阅一遍,车费公司报销。
“天气热,合理安排时间,注意防暑。”散会前高怡敏又另外叮嘱了许月满和梁昀。
没过两分钟,高怡敏便从自己的办公室拎了两提小礼盒出来,“出差带了好吃的巧克力,你们几个小朋友分一下。”
“谢谢高姐!”知知乐呵呵地接过礼盒,显然许月满和梁昀还没适应高老师的“多面性”,比起两位姐姐僵硬多了。
榕城这周开放的商业展览有六个,是出乎意料地多。
梁昀不是本地人,也没在榕城生活过,对这些散落各处的展览地点有些头大,许月满便提出让她来规划路线,梁昀也配合地整合了各个展出的时间地点和大致主题规模。
列出先后顺序后两人反而没那么苦恼,“好像还行,一天两个,刚好!”
“那我们下午就先去这个地方!”
出发前两人还是又谨慎请教了梦琳和知知,记下了大概哪些点是需要格外注意的。毕竟也是刚认识的新同事,又是带着任务来的,许月满和梁昀都有些许不自在,交流甚少,到了地方便心照不宣地各自沉浸在展览中。
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许月满注意到,梁昀这个人稍显沉闷,但脑袋里其实有很多奇思妙想,思维比较跳脱,只是好像不怎么爱讲话。
许月满并不完全是寡言少语的人,但注意到对方更需要安静空间,也会把握场合,便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中。
结束之后就静静坐着等,都完成后就一起回公司,或者就近吃个午饭。
先打破平衡的是梁昀,周五下午去的展览,是个关于“三簪”的主题展。三支银簪如刀似剑,让许月满立刻联想到温陵的簪花围。
“不论是艳丽的花,还是锐利的剑,发髻蜿蜒盘绕之中都蕴藏着闽都独特的女性力量。”
许月满在笔记里写下这句话时,梁昀正挎着书包向她小跑过来。
“小许,今天有老师在做盘发体验,你要不要去试试?”
许月满还没太回过神,抬头怔住,目光随着梁昀指的方向望去,想起自己刚刚也看到了体验区,随即勾起了笑,“不了不了,我就不试了。”
边说还边摆着手,这种传统发饰文化在许月满看来庄严郑重,加上今天还在上班,她真的不想轻易体验。梁昀也没再提,在她旁边的长椅坐下。
“我也听说过你们温陵的簪花围,我和朋友去旅游的时候,她去拍了一组旅拍。”
“男生也可以尝试的,你没有一起体验一下吗?”
难得梁昀主动挑起话头,许月满边收着东西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没有,不过尝了很多奇妙的美食。说真的,我还挺喜欢温陵这个地方的,有山有海。”
“是吧,我也很想念老家的好吃的,之后有空可以再去玩呀!”许月满好像感知到梁昀说着说着情绪有点低落,话到嘴边转了转才说出来。
“我说的那个朋友是我前女友,我们刚分手,”梁昀有些自嘲地笑了声,“应该不会去了,想起来以前就会很烦。”
许月满才知道他转而急下的心情是因为什么,跟着沉默了会儿。看了看手表,今天还要回温陵,于是一心想着得抓紧回公司。
不过身边这个稍显脆弱的人,让许月满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无情,终于想到安慰的话,抬起头便撞上梁昀也转过来看着她,“你不用想怎么安慰我,不需要,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许月满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句,他这话差点让许月满失去表情管理。
“不是的,我是觉得,既然你喜欢一个地方的人文和饮食,别太因为其他因素去影响自己的体验感。或者,你也可以尝试再去一趟,让新的记忆和感受覆盖从前。”
梁昀听得认真,许月满也被盯得有点不自然,轻轻地问出要不要先回公司。
梁昀用力地点着头,神却还没飘回来,起身后跟在许月满后面,两人隔着长长的距离。
周五下午不止许月满盼着下班,「和清」的会议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了。
和客户的远程视频会议还没结束,钟厘就已经眉头紧皱了,桌子下的腿烦躁得抖个不停。周聿和面色紧绷,却也在努力控制着情绪,和客户友好道别。
屏幕一关,大家都像霜打过的茄子,垂着脑袋各有心事。
“他们到底懂不懂大师定制款是什么意思啊?”钟厘咬着牙,愤愤地敲了敲笔,“单是设计稿就驳回几个版本了,好不容易敲定下来又要指定材质,我看他们也别要白瓷的了,做他们自己的咖啡杯去吧。”
项目组里也有其他不满的同事,观察着周聿和的脸色,又避着对视的眼神。
“我觉得他们真的不是很尊重黄老师的设计,再这样下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和黄老师解释客户需求了,我都有点觉得对不起他。”
周聿和听完了各方的困难,沉默了一会儿,“珊珊姐,你这边跟黄老师解释下,我们最后和客户的沟通情况,务必真实反映,耐心一点,不要让大师对我们造成不信任和抵触心理。”
林珊珊是周爸早年做线下销售的时候认识的,她是德县本地人,母亲是拉胚工人,她从小跟着家里人穿梭在白瓷工厂。年纪还小就和周爸自荐想跟着学销售,周爸私下对她评价是,脑子灵光、能说会道还务实。
现在的林珊珊大部分时候都泡在各个工厂里,也把握着大量一线的源头厂家。
黄大师的定制款不是第一次做了,合作了这么久,连她都觉得不好解释,可能大师早就有不满的情绪,周聿和没明说。
“那倒不会,我今天从德县过来遇到他了,让我跟你说,明天有空过去看开窑呢。”
林珊珊说得也委婉,但是还是掩饰不了对项目的担忧,“黄老师是个沉浸自己艺术创作的人,比较怕麻烦,但确实是好商谈的人,我会传达一下的,摸摸看老师的意愿。”
周聿和点了点头,“钟厘,这一单估计是得放了,做好两手准备,他们前面定的瓷花和香炉,体量还是很大的,你帮着姗姗姐多跑几趟盯一盯,客户这边我再最后试着聊聊看。”
周聿和镇定安排,大家的情绪倒也被安抚了不少。
许月满回到温陵已经八点了,许星齐早在车站等着,一上车她就直嘟囔着饿。
许星齐看她一身疲态,在车上翻了翻之前叶曦萦放的小面包,可惜没找到剩下的,“怎么不吃点再回来?下次要带点东西路上吃。”
许月满搂着包,闭上眼睛斜斜靠着椅背,“我下午回到办公室,吃了两个小蛋糕呢!可是现在还是好饿。”
“好了好了,马上到家哈,爸妈给你留着好吃的呢,我出来的时候,鸡汤还炆着呢!”
回家之后,大家也没多问工作的事情,只许爸问了句大体都能不能适应,许月满也很肯定地回答了。
周聿和刚一到家打开手机就看见许月满的消息。
[我已经到家了刚吃完饭你呢]
下一条是一个“野兽出笼”的可爱表情包,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她搞怪的样子,周聿和一声闷笑从鼻尖溢出。
[明天带你去看开窑去吗]
许月满吃完饭在阳台的躺椅上乘凉,侧过身换了个姿势。
[这几天好累但是去!]